十惡臨城 第四百五十三章 農(nóng)夫與蛇

因為有語言障礙，所以烏蘭別克也沒有多問，更沒有多想。

庫爾浪是個偏僻的地方，一年到頭也不見人來，警方的通緝令也不可能送到這里，這也是烏蘭別克從來沒將此事告訴他人的原因。

他只記得那兩人吃喝之后，就靠在院子里的驢棚子里睡了一晚。烏蘭別克叫他們進屋，但他們使勁擺手拒絕。

第二天一大早，等烏蘭別克起床之后，發(fā)現(xiàn)兩個人已經(jīng)不聲不響走了，他們還順走了烏蘭別克的一袋烤馕和一桶水，這讓放牧的老人十分氣憤。

他爬到附近的一處達(dá)坂，四處張望，尋思著這倆人要是剛走，一定要追上去阻止他們。

他確實望見了他們的蹤跡，不過兩個人已經(jīng)變成了茫茫荒灘上的兩個小黑點，他們沿著山麓往東而去，看方向應(yīng)該是朝著和田去了。

要不是這兩個人偷了吃的，烏蘭別克根本記不住這件事。他覺得自己接濟了路人，卻被路人偷了，這簡直是農(nóng)夫與蛇的故事。

后來，他把這件事告訴了親戚，親戚又告訴了自己的親朋好友，直到傳到一個在皮山縣局工作的輔警，他印象中省廳曾經(jīng)發(fā)了這樣一個通緝令，聽烏蘭別克的描述，跟逃走聞牧山夫婦很是相像。

他于是找到烏蘭別克，不過這已經(jīng)是一年之后的事情了。

烏蘭別克講述了自己的遭遇，這是一個好心沒有好報的故事。老人沒有接觸過什么外人，所以他講得情緒激動，氣憤填膺，末了，他還詛咒了這兩個忘恩負(fù)義的人必遭惡報。

輔警詢問烏蘭別克兩個人的相貌。

這個滿臉滄桑的老人想想，說：“看不清，他們遮遮掩掩的。怕見到陽光的人，心里必定有黑暗，我早就應(yīng)該想到啊。”

他頓了頓，忽然臉色變了。

“有一件事，不知道講出來是不是恰當(dāng)?！?p/> “什么事呢？”

“那個女人，我總覺得她有些怪。”烏蘭別克老人講到這里，又停了下來，他突然莫名其妙地左右扭動著腦袋。

“你會轉(zhuǎn)頭吧？轉(zhuǎn)得最厲害的時候，也只能把下巴抵到肩膀吧？”

輔警笑了：“難道還能轉(zhuǎn)到背后去？”

烏蘭別克老人咧咧嘴：“我就看到過，那女人把臉轉(zhuǎn)到了背后，就像這樣似的?！?p/> 他拿起身邊一個噴壺，咔嚓一下就把噴嘴扭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

華鬘回頭看我：“聞廷緒跟你說過，他媽媽有這種特異功能嗎？”

“沒有，絕對沒有——起碼，她兒子沒有。我跟老聞同學(xué)這么多年，他的腦袋絕對是正常的！”

蒜隊長不愧是個老刑警，他一聽我說這話，臉色都變了。

“怎么？小言同志，你跟那孩子是同學(xué)？！”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蒜大叔，我還沒來得及把這層關(guān)系告訴你……”

“啊……”蒜隊長長出一口氣，“那孩子，現(xiàn)在還好嗎？他沒有怪我吧，畢竟他父親的案子是我經(jīng)手的，他父親的罪名也跟我有關(guān)系……”

“他很好，您不用擔(dān)心，他雖然懷疑自己父母無罪，也希望能調(diào)查清楚這件事，但他從來沒有說過您半個‘不’字?！?p/> “那就好。”蒜隊長不知為什么，看起來有些心有余悸的樣子。

當(dāng)初考古隊案發(fā)的時候，他肯定見過聞廷緒吧？那個年紀(jì)小但聰明獨立的孩子，肯定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吧。

那時候的聞廷緒，在不知不覺中，在異地他鄉(xiāng)里，在莫名其妙下就變成了孤兒，而且他的父母還背上了巨大的罪孽和罵名，我沒辦法忖度他幼小心靈受到的創(chuàng)傷，也沒辦法體會別人當(dāng)時看他的目光。

總之從那以后，他的性格應(yīng)該被徹底改變了，上大學(xué)的日子里，他總是沉默寡言，惜字如金，而且與周圍的人相處得極為擰巴。

而幾年之后，當(dāng)他從國外回來，他又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他言談得體，情商頗高，舉止投足之間風(fēng)度翩翩，為人處世也游刃有余。

究竟是什么改變了他？難道是那個開酒吧的小美女聶晴嗎——只記得他跟我說過，在國外時，他跟聶晴家來往很近，照理來說，依他的性格，是很難跟人靠近的。

想到聶晴，想到紅蓮酒吧，我忽然又想到一件沈喻囑托的事。

沈喻跟我說過“背鍋俠”的事，她曾經(jīng)找到過魏陽公安局技術(shù)中心，她有個叫向尉龍的同學(xué)在那里工作。向尉龍告訴她，從那具背鍋俠尸體的祖源基因來看，他似乎跟塔塔爾族有一定關(guān)系，而且，他還患有一種名叫納爾格利綜合征的怪病。

“蒜大叔，咱們?nèi)~城有塔塔爾族嗎？”

蒜隊長想了半天，說：“常住居民應(yīng)該很少。不過，這幾年人口流動大，可能會有吧。塔塔爾族本來就不多，好像都分布在烏魯木齊、昌吉那邊?！?p/> “對，按人口普查來說，全國只有三四千人?！?p/> “我想起來了，葉城縣屬于喀什地區(qū)，同在一個地區(qū)的莎車縣有個白什坎特鎮(zhèn)，那里好像有個塔塔爾村?！?p/> “那里這些年有過失蹤村民的事件嗎？”

“這個，畢竟是跨縣啊，但我可以幫你打聽一下。”

“還有，蒜大叔，你認(rèn)識不認(rèn)識沒有指紋的家族呢？”我又問。

“沒有指紋？”蒜大叔自言自語地說，看他的表情就肯定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偏偏這時候，聽到我們講話的艾則孜又走了過來。

“你們說的沒指紋，是生來就沒指紋，還是后天磨掉的？”

“應(yīng)該是先天的，基因遺傳那種，這種病叫納爾格利綜合征，特別罕見?！蔽医忉屨f。

艾則孜坐在沙發(fā)對面，激動地說：“我們學(xué)校就有個這樣的孩子！據(jù)說就是天生的！”

“啊？這孩子的家人也這樣嗎？能見見這個孩子嗎？我想要一根這孩子的頭發(fā)，做一下dna測驗可以嗎？”

艾則孜為難地說：“今天是七月三號，星期天，學(xué)校放假，這孩子的家在鄉(xiāng)下，你們能等到明天嗎？”

我回頭看看華鬘，忽然想起來她不是沈喻，我需要征求沈喻的意見。

“我要聯(lián)系下魏陽局里，看看是不是可以多待一天?！?p/> 蒜隊長招呼我們多喝點兒茶，他講了三個多小時，看樣子也有些乏了。而且中午的時候，華鬘在人家大吃大喝，所以我們也不忍心晚飯再叨擾他們。

我找個借口，說自己和華鬘想看看葉城風(fēng)貌。蒜隊長非要艾則孜帶我們?nèi)ネ妗?p/> “葉城附近有個謎城，就是謎一樣的古城，你們可以去看看?！彼χ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