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福 第三十三章 交心

“你瞧娘現(xiàn)如今，連你房里的乳娘是什么人都一清二楚，可娘在王家住了十七年，都認(rèn)不全王家的人。與金陵王家相比，我們林府著實是寒酸了。可相比那王家一灘渾水里的齷齪勾當(dāng)，咱們過得就是天上的日子。”

林芷萱卻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頭看著王夫人：“所以對大太太偷我們家珍寶貴器的事情，娘也不認(rèn)為是多下作的事兒了？”

王夫人嘆了口氣道：“他們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你父親走的時候又再三叮囑過我好生照顧他們，我原本是想著多給他們些月例銀子，可是這家里都有份例，單給他們調(diào)，越過我去又太扎眼，畢竟不合規(guī)矩。他們做這事兒，我也是知道的，左不過是你伯母想多給你妹妹存點嫁妝罷了，兩三年了，好在每年拿出去的東西也不多，他們也不敢挑準(zhǔn)好的下手，不過是些邊邊角角又不是什么很值錢的東西，我便想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便隨他們?nèi)ァ！?p/> 聽了王夫人的話，林芷萱到了嘴邊的話，在舌頭上滾了兩圈，還是咽了下去。雖然王夫人寬和的治家之道和自己當(dāng)初打理侯府之時的嚴(yán)苛大相徑庭，但是林芷萱也能理解，畢竟一則林家太小了，即便是他們再失了規(guī)矩，只要王夫人始終眼明心亮，也不會讓他們鬧出多大的風(fēng)浪來。二則，自從父親從杭州知府調(diào)任濟(jì)州知府后，林家也從杭州官場圈子的風(fēng)口浪尖上下來，不再似以往那般門庭若市，日日有人拜訪，天天要四處赴宴，沒那么多雙眼睛盯著林府，林府的日子自然也就安逸下來，即便是下人稍微有了一點錯處，也沒人成日里盯著去說長道短。

這樣其實也好，至少母親不會像自己那樣累，小家也有小家的好處，只是必要的提醒，還是要有的，林芷萱嘲弄一笑：“說什么存嫁妝，難不成林雅萱成親，咱們還能坐視不理不成？”更別說前世林家為了林雅萱花了上萬兩銀子的風(fēng)光大嫁了，“娘倒是大度，可畢竟這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能想出來的主意，娘還要待那林雅萱那么好嗎？”

王夫人笑道：“對她再好，也不過是看在你父親面子上，可憐他們娘倆罷了，總歸是好不過你去的。那丫頭啊就是一張嘴會哄人，可是眼珠子太賊，透著一股都是小心思歪腦筋的邪氣，不是正經(jīng)樣子，便是能哄人，卻不是有福氣的。就合該跟我們阿芷一樣，以前眸子里透著寬和慈善，現(xiàn)如今多了幾分通透敞亮，卻都是光風(fēng)霽月的模樣，這才是福壽綿長的。”

林芷萱聞言，卻是放了心，笑著把頭埋在王夫人懷里：“娘就知道哄我。”

王夫人笑著道：“哪里是哄你，娘從金陵王家，到這林家，看了這大半輩子的人，那些狐媚子作妖的沒一個好下場的。”

“那娘打算怎么處置大太太房里的事兒？”

王夫人卻是擰了眉道：“我還不曾想好，也是陳丫頭毛毛躁躁地，扯出這樣的事。”

林芷萱見狀，卻是笑著道：“娘這話可是偏心了，這出了事，您不怪那偷盜作亂的，反而怪起查案抓人的了。再者說，二嫂嫂是您嫡親的兒媳婦，又是個爽利能干的，娘再多調(diào)教幾年，便能幫您分憂了，那才是要在您膝下服侍您一輩子，給您生孫子的人，您斷然沒有為了外人，疏遠(yuǎn)自己人的道理。況且，您縱容著他們，雖是您大度，可總歸是姑息養(yǎng)奸，二嫂嫂警醒她們一次也好，省的她們?nèi)諠u驕縱，做出什么其他出格兒的事兒來，壞了大局就不好了。”

王夫人聽林芷萱這么一說，倒也覺得有理。

林芷萱見王夫人眉頭解開了，便笑著繼續(xù)道：“這事兒也已經(jīng)出了，您再怪罪二嫂嫂也是無益，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把這事兒處理好過去。”

王夫人也是欣慰地看著林芷萱，笑著點頭：“很是，瞧你這鬼靈精的樣子，可有了什么法子？”

林芷萱笑著道：“我想著她畢竟是娘的長嫂，又是來我們家客居，按理說我們是不該管她的人的，她的人做出了這樣的事，我看不如就交給她自己處置，我們何苦替她操這心思。”

王夫人聽了先是一愣，繼而神色有幾分猶豫，對林芷萱道：“略刁毒了些。”

林芷萱見娘已經(jīng)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并且也想透了其中利害，也暗道娘果然心思通透。

這件事情，王夫人已經(jīng)知曉，卻將人送還給劉夫人處置，這樣既不是王夫人動的手，到時林鵬海問起，也不是王夫人這邊傷了兩房的感情。

劉夫人那邊接了人就是接了個燙手山芋，這事兒便成了她們要給王夫人一個交代，她連徇私求情的機(jī)會都沒有，只能狠罰，而且還要看這邊的臉色，對她的處置和交代滿不滿意了。

林芷萱見王夫人猶豫，便問道：“娘難道還有什么更周全的法子？”

劉夫人道：“這法子周全是周全，只是……”

林芷萱勸道：“娘，爹雖然讓您善待孀嫂，可是爹遠(yuǎn)在濟(jì)州府，家里的事情他如何盡知？出了這樣的事，本就是她們理虧，難道大太太還有臉去爹面前告狀？我們接濟(jì)她們娘倆衣食住行樣樣不愁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誰還巴巴地要跟他們姐妹相待不成？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沒來由為了她們娘倆壞了咱們府里的規(guī)矩。況且這人心最是不知足，分外的東西得得多了，她眼里盼著的只會更多，我只怕娘對她們一味慣著，日后她們會越發(fā)的不擇手段起來，總歸恩威并施才是最好，娘多少要教她們些規(guī)矩分寸的。”

王夫人聞言，心中也是警醒，皺著眉似是想起了很多事，緩緩點頭，倒多了幾分鄭重的意味。

外頭的鐘敲了三更，王夫人才安撫著林芷萱道：“不早了，快些睡吧。你既然想開始學(xué)著這些管家的事，便跟在娘身邊多聽聽看看，你是個心思通透的，一學(xué)就會，一點即通，有時看得比娘還遠(yuǎn)些。只是別著急，咱們?nèi)兆舆€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