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妃傳 第二五零章 一個謀士的基本修養(yǎng)(上)

回到家中的章?lián)P當(dāng)天晚上沒有等到詹坎，卻有人往院子里扔了一塊石頭，上頭綁著小小一張紙片，歪歪斜斜地寫了四個字：“安心等著。”

第二天絕早，坊門剛開，巡街的武侯便吵吵嚷嚷地連抓了四個人，扯著嗓子罵道：“沒見過這等村老！這里是大秦的都城，幾百年的長安！便想偷東西打劫，也睜開眼仔細(xì)看著，黑白兩道的神尊你們拜了誰了？瞎了眼的王八！”

還有人想回嘴，高聲喊了半句：“我們不是賊，我們佟……”

便被武侯拳拳到肉地打沒了下半句話！

那武侯還罵罵咧咧地狠狠賞了他個大耳刮子：“你們同謀的多了！老子沒瞧見！就你們四個！沒眼色的就等著把長安縣的牢飯吃到死吧！”

屋壁單薄，街上的吵鬧章?lián)P聽了個清清楚楚，當(dāng)下便明白過來：這是三皇子在警告佟家！

果然，轉(zhuǎn)過天來，章娥笑瞇瞇地又回來看他：“哥哥見著殿下了？”

章?lián)P對妹妹的敏銳極為贊賞，又見車夫和丫頭都老老實實地留在外頭等待，笑著把妹妹讓進了屋里，低聲地仔細(xì)問她：“佟家如何？”

“佟小姐嚇慌了，佟老爺卻還以為三皇子為了面子不會公然跟自己翻臉。我看在佟小姐嚶嚶直哭的份兒上，點了他們家一句：龍有逆鱗。”章娥笑容中難掩得意。

“那佟老爺這才有了三分懼意。這不今天一早，巴巴地給我送了若干好東西，請我回來打探一下情形。”

看著哥哥認(rèn)真思索的樣子，章娥連忙收起了笑謔之意，虛心地問道：“照哥哥看來，我該如何回佟家的話？”

章?lián)P清俊的臉上露出一絲冷意，看著院中間房子的倒影，過了一時，道：“你告訴佟家，三皇子震怒。詹先生是他在宮外唯一的人手，心腹，他們也敢跟蹤，顯是想要控制三皇子。堂堂的皇子，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姨母家也想綁住他的手腳！他只怕是寧可看著佟家死，也不愿意讓詹先生有了掣肘。”

章娥心中一跳，仔細(xì)去看哥哥：“三皇子對佟家散播沈二小姐謠言的事，竟沒有評價？”

“二小姐不愿嫁入皇室。”說到這個，章?lián)P輕輕地長嘆一聲。

不愿嫁？

太好了啊！

她不嫁，那就會是佟靜姝！那個蠢貨，太好拿捏了！

章娥強忍住內(nèi)心的快樂，面色怪異：“那殿下呢？就不惱？不是說這是陛下的意思么？”

“殿下是個講道理的人，他是不會強人所難的。至于陛下那里，不過是希望沈侍郎能夠盡力教導(dǎo)輔佐殿下而已。此事還有商榷的余地，可以再等一等看。”章?lián)P冷靜地分析著。

果然！

既不是皇帝和皇子看上了那個沈濯本人的風(fēng)致，也不是她的才能聞名天下令皇室忍不住求娶！

——根本就是因為她爹！

有個好爹有什么了不起的？

過個幾年，自家兄長輔佐著殿下坐上太子寶座，自己的身價自然也會跟著水漲船高……

章娥越想越遠，不由得發(fā)起呆來。

“阿娥！阿娥？”章?lián)P說話，卻半天沒聽見章娥的回應(yīng)，忍不住高聲喚她，目光中又含了一絲疑慮。

章娥自知走神，不由暗呼糟糕，忙皺眉作態(tài)道：“哥哥別說話！我得想想，怎么把這兩條消息，不動聲色地傳回佟家。”

這才打消了章?lián)P的猜忌。

“今日你可要回去？”章?lián)P問道，“若是佟家派你回來‘套話’，我總該給你套話的機會和時間罷？難道此時還走得了？”

今晚睡在這里？

這里床榻又硬，臨著街，又臭又吵，哪里比得上佟府金碧輝煌、奇珍異寶，香閨軟榻、幽雅安靜？

章娥忙含笑站了起來：“不必。我已經(jīng)想好了，知道回去該怎么說。哥哥歇著吧，我走了。”匆匆離去。

送走了她不久，詹坎便斯斯文文地走了進來。

章?lián)P忙先問他：“詹先生哪里去了？可還安全？”

詹坎面上一暖，含笑道：“勞章先生掛念。殿下聽先生說了我被跟蹤一事，便立即布置了人手，拔了那幾個釘子。以后你我來往，當(dāng)可隨意了。”

說著，意態(tài)舒緩地展開大袖，在他對面跪坐下。

——詹坎在對自己展示他的優(yōu)雅風(fēng)范，他這是，想做什么？

“章先生昨日與殿下一晤，可有所得？”詹坎徐徐問話，語氣中多了前些日子都沒有的居高臨下。

章?lián)P心中一頓，挑揀著將自己與秦?zé)栒f的話說了幾句。

“章先生，我知道，你投效我們殿下，并不是出于本心。而是令妹自作主張后，閣下不得已而為之。

“然，既已經(jīng)是殿下的臣屬，便當(dāng)全心為殿下考慮。

“你我日后乃是同僚，我就不繞彎子了——章先生勸殿下不要勉強沈二小姐，放棄娶之為妻的想法，究竟是為了殿下，還是為了沈二？”

詹坎的眼底漸漸浮上了冷意。

原來他是在擔(dān)心這個！

章?lián)P啞然失笑，搖搖頭，定下心來，笑道：“不如，我試為先生解釋我心中所理解之宮城形勢？”

詹坎板著臉：“愿聞其詳。”

“如今殿下的家中，輩分最大的乃是召南大長公主、太后娘娘和喻王老皇叔。

“召南大長公主和老喻王這兩支，大長公主就不提了，老喻王當(dāng)年因是妃嬪所出，所以一生閑散，更遑論早就沒了男嗣。

“陛下無兄弟，所以接著就到了殿下這一代。

“陛下現(xiàn)在有子五人，大皇子、二皇子和殿下幾近成年，而四、五二位皇子年紀(jì)極幼。

“所以，你我臣屬，既然輔佐殿下，歸根到底，在現(xiàn)在這個階段，其實就是幫著殿下與大皇子、二皇子這兩位兄長爭帝心。”

章?lián)P乃是教習(xí)出身，分析朝局大事，自然是條理清晰，直指關(guān)鍵。

詹坎也不由得跟著他的思路，捻須頷首，面露思索。

“大皇子既是嫡又是長，如今又無明白惡跡，卻為何陛下到了今年才立了他為東宮太子？”章?lián)P揚起了一邊嘴角，更進一步地誘導(dǎo)著詹坎參與到自己的分析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