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西歸 第七十四章 開錯了竅

他看著楊翰皺眉道：

“這般快？可曾用了心找？”

“嗨！這種事兒就看機(jī)緣，若有合適的呀立時便能成，若沒有，便是用上十二分心也找不好！”楊翰笑道，“三個都是相識的，人品應(yīng)當(dāng)沒問題，配李姑娘均門當(dāng)戶對！”

程時往圈背椅上一靠，垂眼磨著腰間素金帶不說話。

楊翰便將那三人家門身世及家中人口一一說了遍。

“一個是上林苑監(jiān)正毛此光的小兒子，我與他兄長從前在書院是同窗，說是個性情老實(shí)本分的。因是庶子，日后遲早要分出去，毛此光為他在苑地那塊置了田地府宅，日后分出去單過便能自己當(dāng)家。”

程時不由皺眉。

是個庶子不說，置的宅地還是在上林苑附近——從白河到西山，這是要跟著毛此光一道給宮里種菜養(yǎng)牛么？

楊翰見程時一副極嫌棄的樣子，便知他不滿意。

“另一個是順天府訓(xùn)導(dǎo)鄭階，他祖上是滎陽鄭氏分出去的旁支，是個監(jiān)生。家中頗有田產(chǎn)，好就好在還不是長子。”

程時一愣：

“不是長子又怎樣？”

“不是長子便無需留在老家侍奉翁姑。日后分田產(chǎn)自有他一份，平日又不必費(fèi)心勞力去操持中饋，可以跟著鄭階留在京中過自己的小日子，豈不美哉？”

程時只覺“跟著鄭階過自己的小日子”這話聽著極不順耳。

滎陽鄭氏的旁支又如何？他外祖母還是鄭氏本宗嫡女呢。

程時嗤了聲，不以為然道：

“跟個不入流的訓(xùn)導(dǎo)過日子，美個鳥哉？”

楊翰聽了一頭的霧水——雖說訓(xùn)導(dǎo)不入流，但卻是專司考察地方學(xué)子課業(yè)的。若在偏遠(yuǎn)山縣做訓(xùn)導(dǎo)許會餓死，但順天府轄內(nèi)多的是捐學(xué)之人，其中油水自豐，小日子必然過得殷實(shí)，怎么就不美了？

但他自然不會去與程時抬杠，便將最后一人的情況說了：

“是襄王府長史，待日后襄王去了襄陽，那便是王府里頂半邊天的人物?！?p/> 程時一愣。

正五品長史，主理王府一應(yīng)事務(wù)，必然也是個通文墨的——除了要離開京城去襄陽外，這個還真挑不出什么不好。

“……長得如何？”

楊翰道：

“容貌周正、儀表堂堂……就是年紀(jì)大了些，今年二十有六?！?p/> 程時的臉色便又沉了下來。

只見楊翰頓了頓，干笑兩聲道：

“……先前娶過一頭，病死有些年了，只留了個女兒，膝下無子?！?p/> 程時臉色愈發(fā)難看——合著這是續(xù)弦呢！

“什么亂七八糟的！”

楊翰便忍不住嘀咕道：

“人好歹是王府長史，若不是續(xù)弦，依著李姑娘這歲數(shù)與家門，怕只能給人抬個妾罷了。”

程時不由冷下臉：

“李夢林堂堂狀元、朝廷命官，又是詩禮書香之家，怎得妹妹就只能給人做妾？”

楊翰簡直哭笑不得——合著這位大爺壓根就不清楚姻媒講究什么！

“頭兒，李夢林雖說名氣大，但通州知縣比不得大興、宛平這種京縣，區(qū)區(qū)七品放在京中只怕人家根本就瞧不上！”楊翰道，“再者李家無家產(chǎn)，李姑娘若沒有嫁妝撐腰，嫁入大戶家去那就是受罪，還不如不嫁呢！”

程時聽得云里霧里。

“關(guān)嫁妝何事？難不成大老爺們?nèi)⒘讼眿D，便要指著嫁妝過日子？”

楊翰便將現(xiàn)實(shí)情況與程時解釋了一番：

“雖說不用靠嫁妝度嚼用，但女人出嫁后不就靠著嫁妝傍身么？那些嫁姿厚的，去了婆家便多少得男人與翁姑敬重些。”

程時第一回聽到這種理論——女人在婆家的地位竟是要衡量嫁妝的。

他自小不通庶務(wù)，家中又無需他操心這些，長大一些后去了邊衛(wèi)軍中一待便是七年，程時對內(nèi)宅門道的了解程度就跟程曦對行軍布陣的了解程度一樣。

他不由打量楊翰。

……記得這小子也是個沒娶妻的，怎得對這些事竟說得頭頭是道？

程時睨著楊翰，問道：

“你不是沒媳婦兒？”

誰知楊翰一聽卻想岔了，嚇了一大跳，忙連連擺著手道：

“不不不，我三年前便已定親了！”他頓了頓，趕緊又補(bǔ)道，“再者，李姑娘就算進(jìn)咱們家，那也只能是妾……”

程時面上簡直能凍出冰來——這小子想什么呢，美得他！

他黑著臉冷冷道：

“……行了，最后到底還需李夢林做主，待他回京后再說罷?！?p/> 楊翰愣了愣，猶不知死活道：

“若不然先問問李姑娘自個兒的意思？若她覺得好，我便先與人家通個氣?！彼f這一頓，“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兒，畢竟李姑娘年紀(jì)也大了?！?p/> 程時冷笑：

“大了？她比你還小一些，怎么就大了！”

楊翰聽了便擠眉弄眼笑道：

“那如何能一樣？姑娘家在這個歲數(shù)通常連孩子都生了，沒定人家的當(dāng)真極少見。但男人不同，莫說我今年方才及冠，便是您這樣二十有二了都無妨！”

程時瞇了瞇眼。

……這小子是皮癢了罷，什么叫二十有二都無妨？

“今兒天不錯，你領(lǐng)人去校場引弓五百射，操槍兩個時辰。”

楊翰愣了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

他哀哀地叫屈：

“頭兒，我不是那意思！這不是擔(dān)心時間拖久了，那合適的人家若都另定了親，回頭李姑娘的終身大事更難辦嘛！”

程時冷笑：

“有何難辦，我……”

他倏然住口，望著楊翰一怔。

楊翰亦是一怔，不明所以望著程時。

只見程時面上一瞬間神色幾番變化，最終化為一種“開什么玩笑”的震驚。

……自己是在軍中待得太久了罷？

他居然，想要娶李落？！

他娶李落做什么？

她與別的女人相比，除了畫畫好一些，字寫得好一些，讀得書多了些，與自己說話膽子大了些……還有什么好？

瘦瘦弱弱跟個紙片兒似的，性子又拗，隨了李寐的一副臭脾氣喜歡死扛不說，還是個哭起來停都停不住的……

他是太久沒碰女人了罷？

程時一張臉陰云密布的，瞪著楊翰道：

“……晚上去月芽胡同?！?p/> 楊翰一臉懵然——方才明明在說李落，怎得忽然就冒出個月芽胡同來？

另外，老大這臉色……瞧著怎么像是去鬧場子的？想看的書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