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一 第四百四十四章 義薄云天

吳中元將酒壇里的酒喝完，放下酒壇，走出草亭感召青龍甲。

“還不出來，青龍甲即刻就到。”吳中元轉(zhuǎn)頭看向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仍然自草亭里坐著，倨傲歪頭，“讓你百里又如何？”

青龍甲自東方疾飛而至，凌空開散，吳中元縱身躍起，展臂穿戴，“走！”

言罷，送出意念，往高空疾速攀升。

攀升之時低頭下望，只見一只巨大的黑色飛禽已經(jīng)自島上振翅飛起，這是一只他從未見過的巨型鳥類，翼展足有兩丈，看其形態(tài)當(dāng)不是肉食性飛禽，而是一種類似于燕子的黑色鳥雀。

起初黑鳥的速度并不快，待得離地十幾丈后，突然引頸向上，振翅加速，伴隨著一聲轟隆音爆，黑鳥沖天而起，身后留下一道數(shù)丈見方的音爆氣浪。

單是聽那音爆聲響，吳中元就知道黑衣老者沒有吹牛，能夠在攀升的狀態(tài)下瞬間超越音速，便是現(xiàn)代那些超音速的戰(zhàn)機(jī)都做不到這一點(diǎn)。

只這片刻的猶豫，黑鳥已經(jīng)到得他的身側(cè)，斜翼探爪，想要抓他。

見勢不好，吳中元急忙轉(zhuǎn)向向西，急送意念，瘋狂加速。

青龍甲也能夠在瞬間超越音速，伴隨著兩聲轟隆聲響，二人一前一后向西疾飛而去。

起初吳中元還有所保留，眼見始終不得甩掉黑鳥，便盡出全力，催動青龍甲接連提速，快到什么程度已經(jīng)無法準(zhǔn)確估算，只能用驚世駭俗來形容，尋常飛鳥自陸地飛到心月島需要兩個時辰，而二人只用了五分鐘不到便看到了陸地。

到得這里，吳中元仍未減速，急速加速向西，超過音速的極速飛行產(chǎn)生了如同雷鳴般的轟隆之聲，二人所到之處雷聲滾滾，振聾發(fā)聵。

“老哥兒，撐不住了吭一聲。”吳中元提氣高喊。

“哈哈，若是死在半路，你便背我回去。”黑鳥口吐人言。

見黑衣老者中氣十足，吳中元便少了顧忌，疾速俯沖，自群山之中起伏穿行。

只過了幾十秒?yún)侵性碗x開群山重新拔高，自山中穿行他的反應(yīng)速度跟不上，此外這么快的速度，產(chǎn)生的恐怖氣浪會將山中的巨木連根拔起。

二人疾飛向西，起初黑衣老者還試圖抓拿吳中元，但是到得后來便不再嘗試抓他，只是全力加速，與他并肩疾飛。

世人形容仙人的神奇和愜意多用一日之內(nèi)遍游九州，一日之內(nèi)遍游九州已經(jīng)很是駭人了，但二人此時的情形比前者更加駭人，只用了十分鐘就趕到了西山昆侖，遠(yuǎn)見昆侖，吳中元立刻轉(zhuǎn)向調(diào)頭，加速向東。

“哈哈，撐不撐的住？要不要我背你呀？”吳中元大聲笑道。

黑鳥驟然加速，沖到他的上方，探出爪子沖著他的屁股大力蹬踏，“再快些。”

大笑聲中，吳中元再度加速，超速行駛是非常危險的行為，他現(xiàn)在完全是在賭，這么快的移動速度，根本就反應(yīng)不過來，即便看到飛鳥也躲不開，看到的同時也就撞上了。

好在他的運(yùn)氣比較好，片刻過后，安全離開陸地，重回東海海面。

到得海上，吳中元再度降低高度，想要貼著海面疾飛。

黑衣老者當(dāng)是察覺到了他的意圖，搶到他的前頭臨海疾飛，卷起大片海浪，罩向吳中元。

吳中元迎上海浪，撞的腦子發(fā)懵，狼狽竄出，黑鳥已在前方百里之外。

黑鳥疾飛在前，吳中元急追在后，片刻過后二人回到心月島，黑鳥抖身幻化，還歸人形飄身落地。

吳中元凌空散去青龍甲，隨后飄落。

“服不服氣？”黑衣老者斜視笑問。

“最后一段兒我讓你了，其實(shí)我能追上你。”吳中元笑道。

黑衣老者罵道，“放屁，你撞上海浪，心神不穩(wěn)，若是催的再快，你得暈死過去。”

“反正我不服氣，不行再比過。”吳中元說道。

“哈哈哈，若有來世，再與你比過。”黑衣老者上前一步，拍了拍吳中元的肩膀，“小兄弟，謝謝你。”

“謝我作甚？”吳中元隨口反問。

“你當(dāng)真以為我看不出的良苦用心，”黑衣老者面露感激，“哈，許久不曾這般飛過了，爽利！”

吳中元笑了笑，沒有接話，俗話說老驥伏櫪志在千里，黑衣老者當(dāng)年曾經(jīng)跟隨心月狐縱橫征戰(zhàn)，似這般飛行，能夠讓他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回憶起年少時的熱血豪情。

黑衣老者自知大限將至，轉(zhuǎn)身邁步，“我去見過主上。”

吳中元跟隨在后，“這幾天我一直在觀察那只猴子，它應(yīng)該能夠干好差事，但我也有最壞的打算，倘若發(fā)現(xiàn)它懈怠瀆職，我便施展熊族的七竅靈通將其收服并遙感控馭，我乃九陽巫師，可收服七只扈從。”

“兄弟有心了，”黑衣老者嘆了口氣，“這是我能想象的最好的結(jié)局，將主上托付給你，我也能安心離去了。”

“我一定不負(fù)所托，”吳中元正色說道，“便是五千年后我壽數(shù)終了，也會尋找可信之人予以托付。”

“不用的，”黑衣老者說道，“主上乃上靈修為，沒有萬年壽數(shù)，兄弟留步在此，我去見過主上，稍后還要拜托你為我入殮蓋棺。”

吳中元點(diǎn)頭止步，黑衣老者自去石室。

兩間石室是半地上建筑，自吳中元所在的位置看不到石室里的情景，但他卻能聽到石室里的聲音，黑衣老者進(jìn)入石室之后并沒有立刻說話，沉默了幾分鐘之后才顫音開口，“主上，雀兒要走了。”

吳中元只聽了這一句就轉(zhuǎn)身走遠(yuǎn)，他不敢再往下聽了。這個世上最珍貴的就是真誠，在得不到主人任何回應(yīng)的情況下黑衣老者數(shù)千年如一日的不離不棄，這份忠誠足以令所有人敬仰并羞愧，俗話說不曾擁有什么就沒資格評價什么，從這個角度上說，黑衣老者有資格評價并俯視所有人。

五分鐘左右，黑衣老者走出了石室，遠(yuǎn)眺夕陽。

黑衣老者在看夕陽，吳中元在看黑衣老者，在晚霞的映射之下，黑衣老者臉上的皺紋越發(fā)濃密，眼睛也越發(fā)渾濁，他真的很老了，已經(jīng)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再也無法繼續(xù)陪伴自己的主人。

短暫的眺望之后，黑衣老者揮手招來了那只猴子，帶著它走到吳中元面前，沖它叮嚀囑咐，讓它日后一定要聽吳中元的話。

吳中元沒有再嘗試淡化悲傷的氣氛，只是安靜的站在一旁。

與猴子交代過后，黑衣老者帶著吳中元走向石室正南的一塊青石，這是一塊天然的青石，很是巨大，被黑衣老者就中鑿空，他靈氣修為精深，又有的是時間，青石仍然保留著原貌，并不是棺材形狀。

棺蓋是黑衣老者自己掀開的，里面的空間約有尋常棺槨的兩倍大小，這是為了死后散功，現(xiàn)出原形而準(zhǔn)備的。

“老哥，還有什么要囑咐我的？”吳中元努力保持語氣平靜。

黑衣老者沒有接話，直視了吳中元幾秒之后，后退兩步，撩襟跪倒。

“老哥，你這是做什么？”吳中元急忙伸手?jǐn)v扶。

黑衣老者雖然大限將至，卻并無將死之人的虛弱，靈氣尚在，他跪倒，吳中元阻止不了，叩首，吳中元也阻止不了，便是用盡全力也扶他不起，“老哥，不需如此，快快起身，我對天起誓，一定會保護(hù)你主人周全。”

“不要將主上的來歷告知他人，除了你，無人值得信任。”黑衣老者說道。

“好，你快起來，我答應(yīng)你！”吳中元連連點(diǎn)頭。

黑衣老者這才站立起身，“小兄弟，之前對你多有嘲諷，你千萬不要記恨在心，我活了五千年，而你不過二十出頭，閱歷自然不可同日而語，你是我見過最為聰慧的年輕人，以你的品德和心性，只要能夠保全性命，假以時日定能成就大事。”

“老哥謬贊，惶恐，惶恐。”吳中元連連擺手。

黑衣老者自知燈滅只在頃刻之間，便邁進(jìn)棺中，自行躺臥，“此前不曾與你說一句好話，臨別之時贈你一句悅耳之言，雖然五蟲皆有金身化生，但金龍為首，只要王者尚在，余下四位皆是臣子。”

吳中元心情低落，便沒有接話，只是嘆氣搖頭。

“左手與我。”黑衣老者伸出了左手。

吳中元知道黑衣老者要轉(zhuǎn)贈萬壽珠與他，擔(dān)心失了萬壽珠黑衣老者會立刻身亡，便躊躇猶豫，不曾伸手。

“我已經(jīng)到了最后關(guān)頭，莫要遲疑。”黑衣老者言語之中透著急切。

聽他這般說，吳中元只得伸出左手，黑衣老者抬手，以左腕貼附吳中元寸關(guān)尺，“小兄弟，主上就拜托你了。”

吳中元鄭重點(diǎn)頭，“定然不負(fù)所托。”

吳中元話音剛落，便感覺到有一細(xì)小之物自黑衣老者寸關(guān)尺滑進(jìn)了自己的寸關(guān)尺，沒有疼痛，亦不見傷口，卻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左手手腕里多了一個細(xì)小圓潤的異物。

失去了萬壽珠，黑衣老者瞬時加速衰老，胸膛雖然仍在緩慢起伏，眼中的神采卻在快速流逝。

“老哥。”吳中元急切呼喊。

黑衣老者已不得開口，勉力屈指，沖吳中元豎起大拇指。

見他這般，吳中元好生難過，急切伸手，沖黑衣老者做出了同樣的手勢，“忠心貫日，義薄云天！”

黑衣老者臉上顯露笑意，雙手環(huán)抱胸前，吐氣合眼，含笑而逝……

地仙勇敢的桌子生日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