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朝 第三八九章 走馬燈

幾天后，霍柔風(fēng)趴在炕上，看著放在炕沿上的兩盞花燈出神。

一盞小鴨子的，是上元節(jié)時展懷送給她的，另外一盞走馬燈，是今天張亭回來的時候帶來的。

張亭剛進通州就發(fā)現(xiàn)被人盯梢，恰好被小夜看到，帶他去了生藥鋪子，次日聽說四時堂的人要出了霍輕舟，展懷便讓人給霍柔風(fēng)送信，告訴她張亭在他這里，卻直到今天才讓張亭回來。

今天展懷離京，張亭回來的時候，向霍柔風(fēng)了展懷的話，展懷不讓她去送行。

霍柔風(fēng)哪里肯依，鑲翠只好叫了采芹過來，還是采芹硬生生把她給按住了。

不過，為了哄她，采芹還是打發(fā)張軒帶上寶墨出去看看，霍柔風(fēng)百無聊賴，只好趴在炕上望著兩盞花燈出神。

她很想很想親眼看到身穿盔甲的展懷騎在馬上。

好在那盞走馬燈很有意思，她猜想每一幅畫或許都是展懷畫的，不精致，筆觸粗豪。

第一幅畫是一位威風(fēng)凜凜的女將軍，高昂著頭，端坐馬上，不怒自威。

第二幅畫還是這位女將軍，她揮舞大樸刀，將一名敵人斬于馬下。

第三幅畫上的女將軍，只見她雙手高舉千斤鎖，胸前卻用象征皇室的明黃絲帶縛著一個女童，女將軍仰頭看著女童，神情溫柔。

第四幅畫上卻是兩個人，女將軍身邊多了一位與她并駕齊軀的偉岸男子。

這四幅畫，霍柔風(fēng)越看越喜歡。這是畫的高夫人，展懷雖然從來沒有和她正面說起高夫人，但是他知道她很喜歡高夫人的故事，便把高夫人的故事繪在花燈上。

霍柔風(fēng)還記得那日在四方茶樓，展懷聽到白水仙講到女將軍手舉千斤鎖時，很是不屑，認(rèn)定這是在胡編亂造，可是卻把千斤鎖的故事畫在了花燈上，他是知道她喜歡吧。

第四幅畫上的偉岸男子，應(yīng)該就是第一代的閩國公了。

前世閩國公常年在南方打仗，霍柔風(fēng)對他沒有印像，只是知道他和鎮(zhèn)國公是八拜之交，后來高夫人下嫁給他，也是因為高展兩家交好的緣故。

忽然，霍柔風(fēng)發(fā)現(xiàn)畫面上的閩國公有些眼熟，仔細(xì)一看，她便哈哈大笑起來，展懷是按照他自己的模樣畫的。

閩國公是展懷的先祖，或許在容貌上真會有所相似，不過霍柔風(fēng)還是覺得很有趣，可惜畫上的高夫人和她記憶中的不一樣。

高夫人雖然很美，但是五官線條過于剛硬，濃眉大眼，少了些女子的嬌柔。

而畫面上的高夫人，蛾眉入鬢，杏目流轉(zhuǎn)，圓潤的鵝蛋臉，讓她看上去也比記憶中年輕許多。

見她看得入神，嵌碧和鑲翠也湊了過來。

“咦，這不就是畢先生寫的女將軍嗎？”

“就是，還有千斤鎖呢，屬這段最好聽了，我聽了兩回，上次還哭了呢?！?p/> “這女將軍長得可真好看?！?p/> “就是就是，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好看呢，咦，鑲翠姐，你快看，這眉眼和臉蛋像不像九爺啊。”

“真的像呢，九爺，您快看看?！?p/> 兩個小丫頭一驚一乍的，霍柔風(fēng)一臉不屑：“像個鬼啊，爺是男的！”

晌午的時候，張軒便帶著寶墨回來了，張軒告訴霍柔風(fēng)，展懷已經(jīng)順利出京，駙馬爺和長公主也來了，卻也只是讓人送上一碗出征酒，便離去了。

張軒和張亭平時并不在后宅，兩人一向都是稟完差事便去前院，今天也同樣，他早早便回去了。

寶墨只有八歲，一向是在霍柔風(fēng)院子里當(dāng)差，張軒走了，寶墨卻還磨磨蹭蹭不肯出去。

霍柔風(fēng)見了，便問他：“你還有事？”

寶墨道：“九爺，原來展五爺就是楊公子，我在無錫時見過他。”

霍柔風(fēng)笑了，伸手摸摸他的小腦袋，道：“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和別人亂說。對了，除了長公主和駙馬爺，還有別人去送展五爺嗎？”

寶墨點點頭，道：“街上有好多人呢，還有好多姑娘，朝著展五爺扔帕子，扔荷包，張軒哥說她們不要臉。”

“??？還有這事兒？”霍柔風(fēng)眼珠子都瞪起來了，問道，“帕子荷包扔過去，小展接了嗎？”

“小的沒有看到他伸手去接，再說，那么多，展五爺三頭六臂也接不過來啊，全都掉到地上了，大軍走過去，都被踩爛了?！睂毮f道。

“嘖嘖，真可惜，唉，爺天天上街，也沒有姑娘朝爺扔帕子扔荷包啊，不過倒是有小姑娘偷偷看我?！被羧犸L(fēng)摸著下巴，不勝感慨。

終于，她找出了她和展懷之間的差距。

她長得太矮了，騎在馬上顯不出身材，而展懷端坐馬上的樣子，就像戲文里的趙子龍。

從這一天起，霍柔風(fēng)每天都跟著府里的護衛(wèi)學(xué)武功。

雖然各家武功均不外傳，但是九爺想練，這些護衛(wèi)們還是有辦法的，教些皮毛功夫，讓九爺強身健身也就行了，且，那些真正的獨門絕技，也不是沒有武功底子的人能學(xué)會的。

可是霍柔風(fēng)學(xué)了兩天，便不想學(xué)了，她想起霍輕舟寫過的那個故事，故事里的紅衣女英雄，使的是帶著紅纓子的長槍。

她把護衛(wèi)們叫過來，問誰擅使長槍，護衛(wèi)們紛紛搖頭，張升平對她說道：“九爺，長槍和大樸刀一樣，大多是用在戰(zhàn)場上，一般的武林中人，都不精于此道?！?p/> 霍柔風(fēng)立刻像泄氣的皮鞠子，沒了精神。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無所事事。

這時，小淵從屋里走了出來，霍柔風(fēng)看到小淵，便問道：“你要在我們家住到什么時候？”

圣旨已經(jīng)下過多日，展懷也已帶兵出京，霍大娘子要送小淵回去，可小淵不肯，他和羅杰耳語了幾句，羅杰便說讓他在雙井胡同多住幾日。

霍柔風(fēng)向姐姐問起，霍大娘子笑著說道：“小淵說他回去也沒有玩伴，想和你在一起多玩幾日，這孩子也是可憐，從小就有病，也沒有小伙伴能陪他玩耍?！?p/> 霍柔風(fēng)打死也不相信，小淵是想和她一起玩兒。

小淵在雙井胡同住了幾日，便在自己屋里待了幾日，霍柔風(fēng)很少見他走出屋門，他每天在屋里看書，還曾讓人去外面買過兩次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