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珠 第一百七十二章 龍歸大海

等到老沙釣到兩條太湖白魚時，明珠總算搖頭道：“清蒸的火候我掌握不好。”

老沙也不客氣：“小姐已經(jīng)很厲害啦！”他手腳利落的去鱗除內(nèi)臟，剖開平鋪在盤子中，用調(diào)料淹了小刻鐘，擺上蔥姜，這才送上蒸鍋。

明珠聞著香味，道：“白魚就是要趁新鮮吃，放久了魚刺變老，就不是那個味道啦！”

老沙驚笑道：“小姐說得是！”

白魚肉質(zhì)細(xì)嫩，清蒸之法最大限度的保留了它鮮美的原味。莫說明珠，連穆九都多吃了幾筷子。

“太湖三白，名不虛傳。”明珠打著飽嗝回味無窮。“可惜過了吃鰣魚的時候啊！”

關(guān)長青嘿了聲：“鰣魚那么好吃？那我就和龍歸海說道說道，留在江南，等明年吃了鰣魚再回合浦！”

明珠頓生不平，一眼瞪過去：“少給我顯擺！”

穆九摸了摸下巴，不想惹明珠擔(dān)憂，便轉(zhuǎn)移話題道：“吃飽喝足，能做正事了吧？”

關(guān)長青這才拍著肚子起身掌船。

明珠靜立船頭，細(xì)細(xì)觀察湖中的景致，時而閉上雙眸，似在感受湖面清風(fēng)。在老沙的指引下，船愈行愈遠(yuǎn)。明珠微微蹙眉，對穆九道：“換個方向。”

“往哪兒？”

明珠閉眸道：“往東行。”

老沙詫異的瞧著明珠道：“小姐，原來的那個方向，是去年掌珠大人預(yù)言珍珠最多的一片湖域！”

“您也說了，那是去年的情況。經(jīng)過一年的采捕，此處的珠蚌還在休養(yǎng)。今年，也該換個地方了。”

就這樣，明珠在太湖上游了五六日，雖然未游盡所有湖域，但也大致有了些許印象與了解。其中雖有風(fēng)浪迷霧，又逢震雷轟天暴雨如注，好在水手們個個強(qiáng)悍，又有老沙坐鎮(zhèn)，始終未出什么意外。

他們盡興而歸之日，天色已暗，關(guān)長青一下船就溜遠(yuǎn)了。明珠知道他又去找龍歸海，無奈的搖了搖頭。

穆九若有所思的道：“個人有個人的活法。我們不必干涉太多。”

明珠咬了咬唇，沒有答話。

他們回到驛戰(zhàn)時，黎王已經(jīng)坐立難安：“怎么去了這么久？”

明珠微笑道：“讓殿下?lián)鷳n了。太湖風(fēng)光太迷人，明珠一不小心就流連忘返。”

黎王略松口氣：“回來就好。昨日，西陵玥派人傳話。說是比試的題目已經(jīng)定了下來。”

“哦？他要比什么？”明珠不以為然的問。

黎王嘆道：“今年的太湖珍珠的采捕還未開始。西陵玥的意思是，你們兩人共同預(yù)測哪片湖域內(nèi)的珍珠最多。范圍選得小些，以免來不及采捕。誰采到的河蚌內(nèi)開出的珍珠最多，誰便獲勝。”

明珠愕然：“就這么簡單？”

“簡單？！”黎王怒極反笑，“這里可不是北海！不是那些有休養(yǎng)年限的珠池！你能比西陵玥更熟悉太湖水域？”

“太湖水域是不比他熟悉，”明珠淡淡一笑。但是珠蚌的分布嘛，那就難說了。“定了比試的時間沒？”

“自然要等你回來再定。”

明珠笑了笑，輕描淡寫的道：“那便告訴他，本小姐回來了。”

次日一早，明珠才用過早食，正欲與穆九商量比試之事時，忽然有個管事打扮的男子來尋穆九，他跑得急，一臉的汗。張口就道：“少主，出事了！”

穆九訝異的站起身子，沉聲問：“于管事？出了何事？”

于管事聲音暗啞的吐出五個字：“龍歸海死了！”

明珠驚得跌落手中茶杯，茶杯在桌邊滾了滾，當(dāng)?shù)穆暵湓诹说厣希槌蓭灼?p/> “龍歸海死了？！”明珠與龍歸海只有一面之緣，但此人才識過人，聞香的本事令她印象深刻。更何況，他還是關(guān)長青的至交好友！想到關(guān)長青前幾日還在船上說要和他游遍江南，乍聞此訊，他是何等的傷心？

明珠不敢多想，急問：“怎么死的？關(guān)長青呢？”

“關(guān)長青被衙役捉去了。說他就是殺害龍郎君的兇手！”

“不可能！”明珠拍案怒道，“人在何處？快帶我去！”

于管事瞧著穆九道：“我已經(jīng)備了車馬，路上再細(xì)說？”

明珠猛地?fù)]手，攔住穆九與于管事。她抬頭望向御木本：“御木本先生，好久不見。”

御木本微微領(lǐng)首：“是你好久不見我。我卻常常都能見到你。只是你不知而已。”

明珠根本不理會他的情話，冷聲笑問：“這一路辛苦，琴娘可還安好？”

御木本面色猛然一變！雙手握緊欄桿：“你說什么？！”

明珠心中恨極，字字如刀：“御木本，莫讓我查出龍歸海之死與你們有關(guān)！”

御木本神色陰沉的道：“我與隨從，自進(jìn)驛站后，從未出過門。”

“是么？”明珠不置可否，拂袖而去。

琴娘自御木本身后緩步而出，一身櫻粉色的和服，烏發(fā)如云，垂首低問：“她怎猜出我的身份？我從未見過她。”

“此女才智，實在令人驚贊。”御木本微嘆。

“龍歸海死了？”琴娘嘴角一抹魅笑。“關(guān)大哥可要傷心瘋了呢。”

御木本心中漫上一股憂慮，看了她一眼：“見機(jī)行事！”

“是。大人。”

馬車上，于管事將打聽到的消息詳盡告訴了明珠。

“龍歸海就租住在我們鋪子附近的宅院內(nèi)。今日一早，房東來收租時敲門無人應(yīng)聲。又見到門外地上有血痕。大驚之下，報了官。”

“官差破門而入，發(fā)現(xiàn)龍歸海死在屋內(nèi)，而關(guān)長青昏倒在地——他手中有把染血的匕首，正是兇器！”

明珠撫額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故！關(guān)長青怎可能謀殺龍歸海！”

穆九蹙眉道：“明珠，蘇州不是合浦。你再著急，也不能沖動行事。”

明珠閉眼嘆道：“我知道。先見到關(guān)長青再說吧！”

到了府衙，正巧碰上張捕頭。一聽說是來見殺人兇犯的，便將頭搖成波浪鼓：“月大小姐，這可是幢大案子！我不好擅作主張——”

于管事已塞一錠金子到他的手中。

張捕頭立時變了臉：“但總要為他尋個訟師對吧？三位跟我來，時間不多，你們抓緊啊！”

到了牢獄內(nèi)，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

幾個獄卒迎上道：“張捕頭，怎么又回來了？”

“有人要為關(guān)長青尋訟師，問他幾句話。”

于管事又取了包碎銀遞給這幾個獄卒，獄卒們頓時眉開眼笑：“行！小事一幢！幾位跟我來吧！”

明珠急步跟上，停在一間雜草鋪地，草席床的獄房前，猛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喊了聲：“長青？！”

關(guān)長青披頭散發(fā)，蜷坐在角落，眼神呆滯的望了望她，又垂下眼瞼，仿若入定老僧。

穆九見狀，輕輕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