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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公孫 第六百九十九章 只屬于我們的世界
離年關(guān)還有兩天,北方下過兩場大雪后,遠(yuǎn)遠(yuǎn)近近的草原、村莊、山巒都覆在白皚皚的顏色里,上谷郡沮陽城,街邊熱氣騰騰,熙熙攘攘的人群往來采辦年貨,到了最為喧鬧熱鬧的時候。
牛羊馬匹的貿(mào)易也在半月前停歇下來,城外貿(mào)易的牲口區(qū)大量的棚子已經(jīng)空了,各商人的伙計分發(fā)了紅利后,入駐到城中等待過年。遠(yuǎn)山中的住戶也都趁這個時候下山一趟,背著獵弓獵刀,提著各種毛皮進(jìn)城交換能用的東西,多是糧食、棉麻一類。
但入城到了街上,看進(jìn)眼里的,不再只是漢朝的東西,偶爾幾條街道,能看到有些商鋪里擺著來自西方的象牙、琉璃、以及鑲有寶石的金器首飾。一部分瞧不上這些的豪紳,正要離開,就被店中伙計攔下,神秘兮兮的帶去另一個光線較暗的房間,點(diǎn)亮燈火后,豪紳的呼吸都變得急促,那是一尊尊惟妙惟肖、雕琢真實(shí)的女性裸體雕像,甚至一些男女‘互搏’的畫,便是飛快的付了錢財,蓋上罩布,著人將東西運(yùn)往自家宅院珍藏起來。
西征歸來,來自各家的商隊雖然損失慘重,但多多少少保留了一部分最為珍貴,有價值的貨物,隨著回到漢朝,讓家中工匠揣摩研究過后,重新雕琢仿制,而原本的東西深藏了起來,畢竟真的賣出去,他們也是心疼的。
相對于商品,曾經(jīng)被孫策等人劫掠了亞歷山大圖書館所有藏書,成為翻譯團(tuán)這段時間里繁忙的一項任務(wù),由十多名中亞、羅馬學(xué)者翻譯成拉丁文,再由漢籍羅馬士兵口述,讓漢朝官吏抄寫,整編成書,準(zhǔn)備將一些利國利民的學(xué)識整理出來。好奇的公孫正和東方鈺不時會來府衙這間側(cè)院走走看看,守衛(wèi)警戒的狼騎知道是大公子,自然不會阻攔。
前段時間,公孫止處理完了三軍剛回來的事務(wù)后,才考校了兒子的學(xué)業(yè),王烈、邴原也俱都在列陪席,過程雖然磕磕絆絆,總算還是勉強(qiáng)能過去。公孫正小時候的心境與現(xiàn)在十五六時面對七年未見的父親,心境又是不一樣的,縱然公孫止盡量收斂軍伍上的氣息,還是讓這位少年感到心驚膽戰(zhàn),而母親又是嚴(yán)格的人,禮儀舉止上,他又不能露出膽怯的神色,畢竟那是他父親、至親長輩。
“外人面前保持這種舉止是有必要,但家中、我父子獨(dú)處時,就不該有這樣的親疏距離,往后不要這樣了。”
公孫止其實(shí)對待這種事情,并不是太在意,若是父子之間太過禮貌禮儀,就太缺乏獨(dú)屬于家庭的熱鬧了。這天閑暇時,他帶著正兒和東方鈺乘坐馬車在城中各處逛逛,下午的時候,走上城墻,不時說起西方的事。
“…你們還有一個弟弟,現(xiàn)在也該是長大了,他叫迪馬特,有著和他母親一樣的頭發(fā),我們漢人一樣的黑眼睛,會說漢話,會說日耳曼語言,他母親叫斯蒂芬妮,曾經(jīng)在我們家中坐過一段時間,還抱過你……那有一個叫杰拉德的家伙,身材不高,卻是壯碩的很,一把大劍耍的厲害,轉(zhuǎn)起來,人帶著劍,劍也拉著人,誰都不敢上去。”
冷風(fēng)吹過城頭,漢字旌旗在人的視野中卷動,兩人冷的鼻子通紅,鼻涕一吸一吸的,還是聽的津津有味跟在狼王的身后。不多時,有數(shù)人走上了城頭,見到那邊臉頰紅撲撲的公孫正時,齊齊拱了拱手,正兒也禮貌的回禮,他們這才走向那邊,拜見正看著城外某一個方向的公孫止。
“末將等人見過主公!”數(shù)將一字排開,分別是文丑、張郃、公孫續(xù)、張南、焦觸五人,其中張郃在賈詡跟隨西征后,他也在不久之后被放了出來,當(dāng)?shù)弥B覆滅的消息后,也算干脆的投降了,家中妻兒也在不久后被蹇碩手下的祝公道帶回北地安置。這些年來,他們與之接觸最多的,便是正兒,這也是公孫止特意安排,算是給兒子搭建最初一批班底,作為父親至少在上,希望自己的兒子能走的更穩(wěn)一點(diǎn),總比他當(dāng)初只有高升、酸儒和一百馬賊要強(qiáng)不知多少。
“這些年北地安穩(wěn),多虧諸位將軍從旁協(xié)助?!蹦沁叺睦峭跻粍硬粍?,只是抬了抬手讓他們免禮,“檢閱三軍之后,該是論功行賞,諸位一個都不會少?!?p/>
“謝主公賞賜!”五人中文丑資歷最老,隱隱為首,他再次拱手,聲音洪亮:“末將等人只是盡自己職責(zé),不敢隨意居功?!?p/>
人至三十的張郃,經(jīng)過兩年牢獄,更加沉穩(wěn)內(nèi)斂,拱手附和:“文將軍說的是,大公子性情寬厚,待人真誠,不疑我等降將之身,已是感激不盡,再則東面有田刺史管轄幽州、南面有徐將軍豎起并州屏障,太行山上,有于毒于將軍,三人都比我五人要辛苦許多?!?p/>
其余三人點(diǎn)頭附和,隨后公孫續(xù)興奮的站出來,他與旁人不同,眼前這位可是他兄長,自然顯得親近,“兄長,你是不知道,十七萬雄師回來,遼東公孫康嚇得出兵高句麗,把對方國都打下來,設(shè)置帶方郡,繪制成地圖后,遣使準(zhǔn)備送來,想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路上了,之前兄長音訊全無的時候,曾暗中集結(jié)兵馬,被田刺史一封致家書給罵的縮回去,兄長回來的消息傳開,立馬就殷勤起來,真是一個有心沒膽的家伙?!?p/>
“你就不擔(dān)心,對方給為兄來一處圖窮匕顯的驚喜?”站在墻垛后的公孫止終于有了一點(diǎn)動作,負(fù)著雙手舉步往前走。
“正因?yàn)闉樾脂F(xiàn)在實(shí)力大漲,讓人懼怕,感覺有一把刀懸在頭頂,所以巴不得我死,心里才會踏實(shí),否則啊,就覺得他們現(xiàn)在的好日子就快到頭了。”白雪映著冬日,明晃晃的刺眼,公孫止嘴角勾勒起笑容,“不過也好,這樣才有意思,畢竟要是沒有人跳出來,我還不知道先拿誰開刀……自古燕趙多壯士……有趣!但是天下一統(tǒng)的局面,誰也擋不住,不管圖窮匕顯有沒有,都把這頂帽子給他扣上去,就拿他們來檢閱三軍吧,同時也告訴南邊那些人,要么洗干凈脖子舉家被滅…要么識時務(wù)?!?p/>
“把我命令傳給長史?!?p/>
言里言外的意思已是一種明確的信號,那邊五將哪個都不是傻子,自然聽了出來,興奮的拱手齊齊暴喝了一聲:“是。”就連旁邊的公孫正和東方鈺也激動的微微顫抖起來,隨眾人離開的時候,被父親叫住,一前一后繼續(xù)走過城頭。
“正兒覺得為父做的對嗎?”沉默了一陣,公孫止先開了口。
公孫正偏頭想了想,眼神明朗:“父親自然是對,王郡守說家國不一統(tǒng),天下百姓就會一天沒有好日子,死一點(diǎn)人與死成千上萬的人相比,就顯得微不足道了,而且這也沒有對與錯?!?p/>
“天下之爭,根本沒有對錯,也不存在善惡,只是打出的名義不同罷了,誰的手段厲害,誰就能堅持到最后?!惫珜O止停下,伸手?jǐn)堖^兒子的肩膀,望著遠(yuǎn)方延綿展開沒有盡頭般的軍營:“…所以,為父占到了優(yōu)勢,中原的曹操也占到了優(yōu)勢,接下來還有多少仗要打,還不知道,死多少人,為父也不知道。”
伸手輕輕抬起,揉了揉兒子的頭,冷漠的嗓音卻是帶著些許溫暖。
“……但為父把所有的殺孽、所有的戰(zhàn)事打完,剩下的,就需要仁德之君去撫平這風(fēng)暴過后的創(chuàng)傷……就由你來吧,正兒?!?p/>
只有父親肩膀高的公孫正臉上動容起來,濕紅的眼睛隨著父親望著的方向望過去,冬雪皚皚的軍營,一群讓天下人心驚的軍隊,綿綿延延的帳篷,不時傳出蹩腳的漢話,教授的先生揮舞鞭子指著下方坐著的人群中一道身影,讓他重復(fù)之前讀過的話。
抱著高盧紅鬃鐵盔的西方大漢說了幾句,被眾人嘲笑,惱羞的將鐵盔望地上一摔:“斯巴達(dá)——”
帳外,一柄流星錘呯的將他砸翻在地,巡視而過的武安國朝里面看來,帳內(nèi)十多人頓時鴉雀無聲,他這才晃著腰間數(shù)柄流星鐵錘,帶著侍衛(wèi)去往下一頂帳篷,這是八萬來自西方的雇傭兵最為難熬的時光,但聽到開飯的銅鑼聲時,抱著自己的食盒如同瘋狗般沖了出去,最享受的時光來了。
同樣享受這種快樂的還有毗藍(lán),他并沒有返回貴霜,跟著西征軍一路回到大漢這邊,如今他已經(jīng)有了新的人生目標(biāo)——吃遍漢朝美食,就如這段學(xué)習(xí)漢話的時間里,仍舊拉著典韋在帳中邊在釜煮羊肉,一邊吃髓餅,而典韋只是喝酒,不時探頭朝帳外巨大的牲口棚張望,看看被包裹嚴(yán)實(shí),躺在一片干草堆里的坐騎是否無恙,畢竟只有這種大家伙才不被他騎尿,得來不易啊。
然后就聽“啊——”的慘叫,毗藍(lán)捂著嘴,疼的跳了起來,咬到舌頭了。
遠(yuǎn)方的城池,同樣也有人大叫,潘鳳趟在榻上,八歲的小姑娘扎著小辮騎在圓滾滾的肚子上,笑嘻嘻的揪著他大胡須,妻子香蓮走進(jìn)來,想要喝斥女兒,被潘鳳擺手制止,七年征戰(zhàn),他欠孩子一個童年,不過,快過年了,家人團(tuán)聚、溫馨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有沒有規(guī)矩,他樂意。
冬日的天光延續(xù)。
溫馨的氛圍在城中各處都延續(xù)著,高順抱著兩壇酒朝遠(yuǎn)處一座小院過去的時候,院中敞開的窗戶里,方天畫戟安靜的放在兵器架上蓋上了一層布匹,呂布沒有留戀,轉(zhuǎn)身拿起旁邊一卷兵書走出房間,在打著瞌睡的兒子頭上敲了一下,少年連忙坐正了身子,拿起竹簡讀的朗朗有聲。
嚴(yán)氏坐在對面看著這一幕,輕笑低頭咬斷手中細(xì)線,將納的鞋底在旁邊坐下的夫君腳上對比,然后發(fā)現(xiàn)原本前些天才做好的鞋子,在夫君腳上已經(jīng)磨穿了前掌,呂布尷尬的笑了笑的同時,婦人沒好氣的拿著鞋板在他身上輕輕敲打……
那邊的呂震無聊的看著這對父母,打了一口哈欠,趴在木欄上望著院中積雪紛飛灑開,中間姐姐呂玲綺一桿月牙戟揮舞開來,都能聽到呼嘯的風(fēng)聲,不時一團(tuán)雪砸來,掉進(jìn)頸脖里,涼的他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將雪花從衣服里抖出時,就見女子站在那里朝他偷笑。
“等開春了,你姐夫過來,我讓他教你,比你死板讀這些都有用。”
“哪…好吧…不過姐,他會武嗎…打的過你嗎?”
“哼……姐一只手就能把他掀翻。”
姐弟說起的那人,隨著天光南下,白皚皚的雪地上,有人打了一個噴嚏,陸遜走到河邊看了看結(jié)冰的河邊,又望了望身后舉家搬遷的車隊,犯難的撐著下巴,“麻煩了啊,回去晚了,會不會被打一頓……打哪兒不會被人看出來呢……麻煩啊。”
隨著車隊來時的方向,邁過江河,吳地并未有那般寒冷,孫權(quán)望著案上失敗的消息,一劍將案桌削去一角,發(fā)了整整一天的火,而吳郡府邸中,大喬拉著兒子坐在神龕前,對著孫堅的靈位,雙手合十,祈求夫君平安歸來。
西涼,馬騰提著拐杖追著長子馬超跑在堂屋里,片刻后,氣喘吁吁的指著對方:“待開春過后,我去北地對那女婿不滿意,看我怎么收拾你——”
門外的馬鐵、馬岱等一批兄弟看著向來兇悍的大兄吃癟的模樣,捂嘴偷笑,就連一向沉穩(wěn)嚴(yán)肅的龐德不知該上前勸阻,還是留在外面跟著一起偷笑。
這是一年中無數(shù)人最為寶貴的時光,也在這一天里擁有著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他們在一起生活過、抗?fàn)庍^,形成只屬于人世間的世界……
二月二,龍?zhí)ь^。
春色的陽光照拂大地,嶄新的狼旗升上了城頭,那是黑底白色巨狼揚(yáng)天咆哮的形狀,猶如君臨天下的姿態(tài)。
不久之后,建安十四年來了,公孫止檢閱三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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