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 第679章

見此情景，吳鉤心里激靈了一下，當(dāng)即便知事情要糟，再一瞥眼，卻見孟淵面色如鐵，唇角卻忽然一勾。￥℉，

吳鉤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耳中卻聞孟淵冷聲道：“帶去攏煙小筑。”

那女衛(wèi)應(yīng)了一聲，扶著吳晚便往攏煙小筑而去，全不管她身后的吳鉤已經(jīng)白了臉。

那攏煙小筑常常幾天也見不著人，以吳鉤看來，那實是殺人拋尸的好去處，想至此處他不止白了臉，額角也冒出汗來。

偏那位晚姑娘根本不知自己的小命兒已然懸于一線，仍是嬌滴滴地道：“三爺，撫琴需得去琴臺才好，攏煙小筑如何使得？”

后見孟淵并不答話，她也并不以為意，依舊柔情似水地望著孟淵，又看了一眼那空落無人的庭院，不知想到些什么，忽然間臉便紅得厲害，嬌怯怯地低下頭去，任由那女衛(wèi)將她扶進(jìn)了攏煙小筑。

吳鉤心中叫苦不迭，卻也知道攔不住孟淵，只得疾步上前提醒了一句：“主子千萬手下留情，莫叫郡主娘娘為難。”

孟淵不答，腳下卻微微一頓，復(fù)又大步往前走。

吳鉤暗自抹了把冷汗，知道自己的話多多少少起了點(diǎn)作用，想必過會他們家主子不會做得太絕。

平心而論，吳鉤覺得孟淵之后所為，其實已經(jīng)相當(dāng)收斂了。

也并沒做什么出格的事兒，不過是叫人趕了頭獐子出來，先以弓箭射殺。又趁著那獐子還沒斷氣兒，令唐刀將獐子綁在樹上，當(dāng)著吳晚的面兒活剝了那獐子的皮。孟淵便又“好心”地向那位晚姑娘解釋：“這獐子是我一年前救下的，現(xiàn)叫人剝了它的皮，也算它報答了我的救命之恩。”

也就如此而已，吳鉤真覺得這事兒沒什么。

不就剝個獐子皮嗎？那獐子的皮毛又暖和又軟，多少貴人愛拿它作個衣裳領(lǐng)子、拼個褥子什么的，香獐肉還好吃呢，如今不過是當(dāng)著人面兒剝皮罷了，真不至于如何。

可是。他顯然高估了養(yǎng)在深閨的女子對這件事的接受程度。

孟淵才將那獐子綁在樹上。吳晚便嚇得哭了。

在接下來的整個過程中，這位晚姑娘不僅全程哭泣發(fā)抖，還因受不了血腥氣吐了一裙子。偏那女衛(wèi)領(lǐng)了命，一直按住她的腦袋不叫她動。就算她閉了眼睛。那沖人的血腥味還是讓她無法忍受。最后更是兩眼翻白暈了過去。

孟淵當(dāng)即便黑了臉，看著唐刀手里才剝了一半兒皮的獐子，滿臉的不虞。

吳鉤便向那女衛(wèi)做了個手勢。女衛(wèi)便去取了荷花池的水，用帕子沾著往吳晚的臉上抹，沒多久便把人抹醒了。

當(dāng)吳晚睜開雙眼時，見到的便是孟淵面沉如水、唐刀兩手鮮血淋漓繼續(xù)剝著獐子皮的畫面，這畫面直嚇得她又是兩眼一翻，再度暈了過去。

彼時，吳鉤覺得這位晚姑娘甚可憐。

攤上這么個完全不懂憐香惜玉為何物的主兒，虧她方才還那樣含情脈脈地看著這人呢，也不想想這位主兒豈是她能肖想的？如今反弄得她自己渾身臟臭，又是何苦來哉。

然而，這念頭也只在吳鉤心里轉(zhuǎn)了一轉(zhuǎn)便罷。孟淵這些年來的遇到的算計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只要一想到這些，吳鉤的心腸便又硬了下來。

算計不成反被算，這位晚姑娘也是自作自受。

當(dāng)吳晚第二次暈過去之后，孟淵終于不耐煩了。

“抬去草寮。”他揮了揮手，那女衛(wèi)便將吳晚向肩上一扛，一溜煙往攏煙小筑的北角而去，那里有三間草搭的屋子，是專門放飼料用的，如今并無人在。

孟淵便向花池里凈了手，又將濺了血點(diǎn)的外袍脫了，方先行回了臨清閣。據(jù)吳鉤猜測，孟淵可能是怕晚歸惹人擔(dān)心，故先回去露了個面。此刻回轉(zhuǎn)，想必是已經(jīng)見過郡主娘娘了，這才專門回來處置吳晚一事。

“查清了？”孟淵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吳鉤心頭一凜，立時將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一旁。

“回主子，查清了，是二太太說她要翻院子，大太太便遣了灑掃上的人去幫著打理，這條路因走的人少，灑掃上的人便全去了二太太院子里。又因主子常走這條路，屬下便沒安排暗衛(wèi)。”吳鉤一面說著，一面擦了把冷汗。

孟淵自己隨身帶著暗衛(wèi)，這條路自然無需多做安排，誰能想到有人等在這里呢？

“二太太？”孟淵語聲極冷，眼睛已經(jīng)瞇了起來。

上回文秀一事也是吳氏暗里挑唆，裴氏才起了給三房塞人的心思，如今事情還沒過去多久，吳氏倒又來了。

孟淵瞇起的眼睛里劃過一絲冷意。

“派個人去看看二哥何時回來。”孟淵淡聲說道，神情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

吳鉤利落地應(yīng)了聲是，便自退了下去。

孟淵負(fù)手立在攏煙小筑的院門前，衣襟之上滿是雨絲，斜飛的長眉微微一軒。

如此也好，此事已經(jīng)走了九十九步了，這最后的一步，他很愿意推上一把。

一念及此，他的唇角便勾了起來……

天將擦黑的時候，括香居的院門兒忽然“砰”地一聲被人推開了，旋即一排燈籠自門內(nèi)急急涌出，飛快地往薰風(fēng)館而去。

此時恰是飯時，各院兒門前的小徑上，來來往往皆是送飯的丫鬟婆子。這群打著燈籠的人一出現(xiàn)，立刻便讓往來人等皆驚住了。一時間，所有人皆停住了腳步，一個個撐著油傘、拎著食盒，目瞪口呆地望著這群人。

吳氏當(dāng)先走在隊伍前列，娟秀的臉上青白交加，五官扭曲得不成樣子，燈籠里的燭光篩過雨絲，落在她的臉上，映出她眼中的陰沉與恚怒。

就在半刻鐘前，前院兒有個老媽子偷偷送來了一個消息：下晌的時候，吳晚在菡萏渚閑步，不知怎么竟落進(jìn)荷花池中，巧的是，此時孟瀚剛好自衙門回來，經(jīng)過此處，發(fā)現(xiàn)了呼救的吳晚，于是便將全身盡濕的晚姑娘撈了上來。

彼時，那菡萏渚空無一人，跟著吳晚的小丫鬟又不在，因怕吳晚落了寒氣，孟瀚便親自抱著她去了外書房，又叫服侍的媽媽找干衣裳替她換上，直到她收拾好了才將人送回了薰風(fēng)館。

這還不算完，送回吳晚后，孟瀚竟還拿了國公爺?shù)拿埩藭r常在府里走動的何太醫(yī)去為吳晚診治，又叫人送了好些藥材補(bǔ)品過去，最后他更是親自登門，噓寒問暖，直到現(xiàn)在還耽在薰風(fēng)館里不曾出來，還將院門兒也關(guān)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