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模 305:開會

祭奠完生母之后，便往另一邊的方向走去。

記得去年的時候，陸厲還來看望過馮艷，今年卻沒有再來。也不知他現(xiàn)在去了哪兒治病，治的怎么樣了。

擺好祭品，點燃燒紙。

天上輕輕的飄著雪，那些雪就像馮艷的生命一般的輕薄又輕搖。

人生中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還是懵懵懂懂的遭遇。

馮艷對于我的人生具有很重要的色彩，但是，我至今不知道她的腦海中到底是怎樣的靈魂波動。

我忘不了她帶著陸厲第一次出現(xiàn)在李勝家里的情景，那時候她眼神飄忽，笑容燦爛。她知道李勝是個扒手、是個小偷，她所有的笑都是裝出來，她只為了讓陸厲能吃上口熱飯。

如果換了常人，可能會去下工廠掙錢，再不行也會去做些勞務(wù)，可是馮艷是個好吃懶做的人。她不愿去干那些臟活累活。

再后來，我來例假的第一天，他們便被趕出了家門。

我忘不了在紅燈區(qū)，

她站在那紅彤彤的門頭房門口時，那妖艷多姿卻又落寞萬分的模樣，也忘不了她沖我摔筷子瞪眼的模樣。

但是，更忘不了付香芹帶著我的成績單，告訴她我考了第一時，她嘴角那瞬間浮起、又瞬間泯滅的笑……

可憐之人必然有可恨之處，哀其不幸、又怒其不爭。

這個養(yǎng)母用她的生命告訴了我，人活著永遠(yuǎn)不要依賴別人，人活著永遠(yuǎn)不能害怕吃苦，人活著就得努力奮斗。

阿蛛的墓就在不遠(yuǎn)處。

當(dāng)時她手里有倆錢，媚娘拿走之后，也算是有點兒良心的將她葬在了這里。

墓碑上沒有照片，但是，我卻能清晰的記起她的模樣。

我給她點上了紙錢，燒紙的時候，想說些什么，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我不知道我對她是一種什么樣的情感，

我只知道，假如她還活著的話，我會非常愛她。

可能那種愛，還會像魏子洲與張揚(yáng)之間的那種愛相仿。

我記得，有一天下午，我倆在馮艷門頭房的二樓宿舍里，她質(zhì)問我是不是處，而后，蒙上被子，壓住我的身子。

夕陽西下，昏黃的光穿過西窗，又穿過被子的縫隙，深深的打亮她的睫毛，她忽閃著大大的眼睛，一臉笑意、又一臉驚奇的看著我。

目光流轉(zhuǎn)中，有那么一刻，或者說是一瞬間，我不知道自己是何種情愫在內(nèi)心里升起……

那瞬間，我記得她的眼神從那種明亮的閃耀，變成了溫柔的波瀾，平靜再平靜后就那么吻了下來。

那年我十二歲，她十六歲；

這刻我十八歲，她，依然十六歲……

假如生命中不曾遇到過阿蛛，我不會去后來的云飛；

假如生命中不曾見過她的放蕩，我也不會如此刻這般的珍惜女人的純潔。

有些人遇見了骯臟，而后變的骯臟；

但是，也有我這樣的，在遇見了骯臟之后，命運使然后，懂得了如何避免骯臟。

這世界上總有人說，她們的身體是臟的，可她們的心靈是純潔的。

可我想說，那只存在于文學(xué)高度或者是文藝高度。經(jīng)歷過當(dāng)年的輿論壓力，我知道——現(xiàn)實之中你的身體和心靈是一體的——任何一方臟了都會被貼上臟的標(biāo)簽。

有些人能扭轉(zhuǎn)過來，但是有些人可能會一輩子都活在那種病態(tài)的心理中。

做完這些，付香芹便帶著我和張亮往宏仁縣去。

過年了，她肯定是要去看一下我父親的。

“誒……”張亮輕輕的戳了下我的肩膀，我轉(zhuǎn)頭看著他神神秘秘的臉，他探過身來小聲說：“……聽說田森要出國了？”

“嗯，怎么了？”

他一蹙眉的說：“他還沒告訴你嗎？就是這個！”他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沒說。”

田森確實沒跟我說過，我也沒有問過。但是，他心里可能會有些懷疑——我是不是知道了。

“這家伙……你說他是不是去國外做手術(shù)啊？”張亮一臉狐疑的問。

當(dāng)時我就覺得這家伙真是個當(dāng)警察的料呢，才幾句話就琢磨出真實情況了。

“不知道啊……他說他是去學(xué)習(xí)，什么美國斯坦福啥的。”

“不對，”他更堅定自己想法的說：“我猜他絕對是治病去了！”

“治病不是好事兒嗎？”

“什么好事兒啊！我是覺得他會死、覺得他可憐、覺得他給我報了仇才同意你倆……”他說著，看了一眼前面開車的付香芹，聲音又低下來的說：“……才同意你倆交往的！萬一他病好了，我怎么能同意你倆繼續(xù)！？”

“你倆在后面嘀咕啥呢！？”付香芹喊了一聲。

“媽，張亮腦子喝酒喝壞了……你見哪個高一的男生就這么喝酒的，他剛才還一個勁的跟我吹前幾天喝了多少多少呢！”我馬上給張亮編了“地瓜”摔過去。

原以為付香芹會罵他，沒想到付香芹一臉哀怨的說：“他們張家爺們就那么個死毛病！你是沒見他爺爺！都是他爺爺慣的！”

“哎呀！你又說我爺爺！我爺爺都死了多少年了！”張亮不高興的說。

我對張亮爺爺是沒有一絲好感的，因為我永遠(yuǎn)都忘不了當(dāng)年他要將我趕出家門時，付香芹跪在地上給我求情的樣子。

“你見哪個老人給自己孫子灌酒的！？那時候張亮才多大啊，過年就過年唄，還非得讓他嘗上一盅！你看看他現(xiàn)在！跟他爸一樣，都快成酒蟲子了！”

“誒呀行啦！”張亮喊了一聲后，轉(zhuǎn)頭瞪了我一眼：“你甭給我轉(zhuǎn)移話題，告訴你，如果田森的病好了，我絕對拆散你們倆！”

“你真喝酒喝多了啊你！”我說著，直接推了一下他的大腦門！

“誒，動手！？動手是吧！？”

“怎么？你還敢還手啊？”我說著，又給他一個大腦門！

“媽！！”張亮求救。

付香芹聽見后，從后視鏡里瞪了一眼張亮，“怎么了？菲菲管管你是好事兒！”

“誒，也是哈……”張亮一聽，眼睛當(dāng)即就亮了。

“媽！！”我很不樂意的喊了一聲。

“呵呵，瞧你倆！都別吵了……”付香芹笑著說。

“來，再打兩下！打是親罵是愛呢……”

“滾！”

回到宏仁縣，父親中午的時候張落了一桌子的菜。黃毛也在家?guī)兔Α?p/> 阿龍說過，黃毛是個孤兒，自從認(rèn)了我父親當(dāng)干爹之后，現(xiàn)在就跟個親兒子似的。

父親也很大方的給付香芹介紹黃毛，付香芹看黃毛機(jī)靈的很，一直夸他。夸的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張亮倒是跟看情敵似的看著黃毛，我肘他兩下，他還不樂意的說：“這家伙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哼！”

“我看你比他獻(xiàn)殷勤獻(xiàn)的可多多了。”我撇了他一眼說。

他當(dāng)即剜了我一眼，“莫菲，我改天得去給你看看，你爛桃花！”

“你瞎想什么呢你！”我踹了他一腳說。

人與人之間有沒有那種感情，是很清楚的。黃毛對我，就是那種親情，比張亮純粹多了！

而且，聽說黃毛現(xiàn)在也談上女朋友了，人家哪里跟他似的。

當(dāng)天中午，開心的吃完飯后，付香芹和張亮便回了漢江，我讓黃毛給他們打電話，準(zhǔn)備開會。

“幾點？”黃毛問。

“兩點半，城東總部會議室。”

“好！”黃毛聽后，便直接去下通知了。

當(dāng)天下午兩點多，在城東總部會議室，幾個頭目都來了。

他們?nèi)チ藭h室之后，我就將李善單獨喊去了辦公室。

針對這次集團(tuán)化運營，當(dāng)鄭總第一次告訴我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開始考慮了。但是，我知道肯定會碰上很多的麻煩。畢竟，這是在收割他們手中的權(quán)利。

但是，不這么做也不行，如果等到他們都成長起來了，等他們都像血紅和熊胖子似的獨當(dāng)一面了，那時候更難操作。

所以，我將李善叫過來，主要是商討誰會出現(xiàn)倒戈的現(xiàn)象，然后，再制定點兒辦法。

會議一開始，李善就講了今年的成績。

他們聽后，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而后，李善清清嗓子說：“接下來咱們老大說個重要的事兒，說完這個事兒之后，老大給咱們發(fā)年終獎金！”

“好！”他們鼓掌說。

這次開會的人不多，都是幾個主力。我上來就聲明了主題——集團(tuán)化。

當(dāng)我提出整體進(jìn)行集團(tuán)規(guī)模運作的時候，第一個提出反對意見的就是城北的于翔。

于翔說：“老大，咱們集團(tuán)化沒有優(yōu)勢的啊！城北工廠里都有保安！你是讓咱們兄弟去給人家當(dāng)保安嗎？當(dāng)保安的話，咱們的人手也不夠啊！咱們城北，被慶豐大哥叫到漢江一大半，現(xiàn)在也就是五六十人！咱們主要是幫著廠子之間擺平矛盾的，你要是整個安保公司性質(zhì)就變了啊！”

“其他人呢？”我看著他們說：“今天就是討論，大家有什么話放開了說。”

慶豐坐在一邊，一聲不吭。對于他來說，李善是他的真正領(lǐng)導(dǎo)，而我是李善的領(lǐng)導(dǎo)，我說什么他就只會做什么。

黃毛說：“集團(tuán)化有集團(tuán)化的好處，只是，我城西集團(tuán)化之后，算是個什么呢？現(xiàn)在就是帶著那群勞務(wù)工，然后，城西的菜市場再穩(wěn)定下秩序的收點兒服務(wù)費。咱們要是弄成集團(tuán)了，這些費用怎么收啊？直接以天道集團(tuán)的名義收費？那會不會掉價啊？”

阿龍聽后，也附和著說：“莫菲啊……你這個想法是好的，但是，現(xiàn)在看來難度還是有點兒大啊！我跟李善剛把這個施工隊的證拿下來，你想要搞那個天道開發(fā)公司也是需要各種資質(zhì)的，那個沒個一年半載的也搞不起來啊！而且，咱們這小打小鬧的，怎么跟那些牛逼的集團(tuán)比啊？打個架還行，你要是跟他們比實力、比財力，單單董小愛家咱都比不過的啊……”

“老大，這……”李善轉(zhuǎn)頭皺眉看向我。

原以為會有那么幾個人支持我，但是，現(xiàn)在看來我的想法還是天真了些。

不過，沒兩把刷子的話，我還怎么當(dāng)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