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小說家 第三三一一章 等死吧

“自秦國一天下已經(jīng)十余年了，風調(diào)雨順的日子很多，今歲為災禍之年，不為什么大事?！?p/> “災情，來的的確密集了一些?！?p/> “中原的雨勢水災，單單從這些文書上都能一窺?！?p/> “至于那些人……，三娘所言，或許都有一些。”

歷經(jīng)冬春之時的雪災，其后的關中、渭水流域、漢中之地，并無后續(xù)的災情相隨。

雖有炎熱和干旱，因百年來不住修建的水利溝渠，暫時可為，并未釀成失控的災情。

偶有一二難為，官府也能抽出力量就地挖井，取水灌溉農(nóng)田，不至于讓谷物禾苗有損。

縱然立身于山林曠野的涼亭之中，也是難掩天地間的熱意，不過，比起平曠無垠的區(qū)域，還是好上許多的。

風動，卷起衣衫裙擺，撩動墨染青絲，吹走閑言輕語，消散于無形無相的天地間。

靜坐于亭內(nèi)的石凳上，取來小火爐中的熱水，相配有致的茶具，素手不住有動，將一種臨近山野取來的毫葉給于沖泡著。

“畏懼秦國，是需要的。”

“若不畏懼秦國，他們當年就已經(jīng)全部死了。”

“也不會活到今日。”

“這些年來，那些人所做的事情不少，取得的好處……幾乎沒有，甚至于損失的力量都越來越難以補充了。”

“辰國之地，七八成以上的力量損耗?！?p/> “箕子朝鮮籌謀多年，一朝成空?！?p/> “他們所思多無序，也沒有什么章法，如今吃了這些年的虧，應該多多少少長進了?！?p/> 于三娘之言，田言輕語。

一襲云紋秀雅的白色束袖垂花衣裙著身，多了一絲柔美的風韻，少了沉靜的清冷出塵之感。

這種新的茶葉是從附近山脈中發(fā)現(xiàn)的，依從茶葉的制取法子炮制之，初品之，有一絲絲的苦意，然……數(shù)息之后，又有難掩的甘甜回蕩。

“畏懼秦國?！?p/> “我就不畏懼，有什么好怕的！”

梅三娘哼道。

說著，將手中的文書放下，上面并無新鮮的事情，實則，還是令自己心情多順暢的。

那些人今歲的確稍稍有些可憐了。

在箕子朝鮮盤踞多年，也落下諸般力量，現(xiàn)在，一切成空，本想要躲在辰國之地避過災禍。

結果。

又被秦軍追殺，強行將他們驅逐入海了。

沒有入海的。

也只有一條路了。

“三娘！”

“嘗嘗茶水的滋味如何，茶水的沖泡之法，時下所傳有一二十種，每一種法子沖泡出來的滋味都不一樣?！?p/> “中原水災，不會對秦國有太大的沖擊?！?p/> “說不定，秦國還會借助這一次的水災，更加穩(wěn)固對于山東諸郡之地的統(tǒng)御?！?p/> “王離！”

“統(tǒng)率五萬大軍巡視諸郡縣域，僅僅這份力量，已非那些人可以抗衡的了?！?p/> “今歲，從文書傳來的消息看，諸郡之地都有大大小小的災禍消息，禍兮福之所倚，未必不會成為好事?！?p/> “秦國。”

“愈發(fā)難以撼動了。”

將沖泡好的茶水從一個稍大的瓷杯中倒出，落于兩只火焰紋的淺綠色瓷盞中。

這種特殊的瓷器，只要遇熱，瓷器表面的火焰紋就會閃爍琉璃絢麗的光華，很是好看。

虛空明日之下，熠熠生輝。

隨著瓷盞中的熱意流散，火焰紋印記則是會徐緩歸于平靜之中，這種手段，不知江南總督府的那位焰靈姬如何做到的。

是瓷土的緣故？

還是秘法的緣故？

閑暇之事，也有探究過，后來發(fā)現(xiàn)都好像不是，便是沒有細究，一個難以有答案的問題，還是以待良機再尋秘也不晚。

取過一盞，遞給三娘。

“大小姐，重現(xiàn)農(nóng)家……是不是也沒有太大希望了？”

“可是，大小姐你說過的，秦國雖強，不會恒強，終有衰弱的一日，那時……便是機會。”

“許多人，也在等待那個機會?！?p/> “有人說，等嬴政身死之后，機會就來了。”

“嬴政。”

“從些許消息來看，近年來他的身子一直不太好，說不定真的快要死了，等嬴政死了，機會是否就來了？”

“大小姐，那個時候是否有機會？”

“連山宗雖好，不若當年的農(nóng)家?！?p/> 從大小姐手中接過一杯茶水，還是同一種茶葉沖泡的，手段不同，氣息上……好像真的不一樣。

修行更進一步，六識感知更加敏銳。

細微的變化，也能有所知。

一片茶葉身上的妙處許多，不同的手段，所能激發(fā)、獲取的好處不一樣，瞅著瓷盞中淺綠的茶湯，邊緣之地，泛著一絲絲火紅的光暈。

火焰紋的映照。

嗅之，有些香氣，不為濃郁，反而有些花草的苦澀、芬芳之氣，嗯，那種屬于茶葉本源的氣息凸顯了許多。

品飲一口，最先感覺到的還是苦意，順而就是層次分明的曠野花草清新之意，很多很多。

有些花草的氣息是清香的。

有些是泛著陳澀之氣的。

有些是芳香鮮果的氣息。

這一次的氣息，可以感知很多，一瞬間都能察覺五六種以上，甚至于還有更多的。

更多的？

梅三娘沒有花費那個時間，便是將茶水一飲而盡。

其實，自己不太喜歡喝茶。

就算是喝茶，也是大口飲之，更為痛快，更為自在，小口小口喝茶，總覺不合自己的性子。

飲完手中茶水，將杯盞落于石桌上，看向正在細細品味茶水的大小姐，梅三娘不自輕嘆。

秦國眼下如何，自己非不能感知。

秦國的確很強。

比起當年還要強大。

北胡匈奴，從明歲開始，就要面臨秦國的巨大壓力了。

以前，對付匈奴只有蒙恬一支力量，明歲之后，力量就多了，力量就更強了。

匈奴會如何？

難料。

若說匈奴可以戰(zhàn)勝秦國，自己……雖不喜秦國，也覺這個可能性不大，很小很小。

放在十年前。

如果中原之地出現(xiàn)那樣大的災情，自己都已經(jīng)猜到會有什么后果，那些人定然會動手的。

定會出手的。

似乎也僅僅如此，欲要有更多所得，難為。

農(nóng)家。

農(nóng)家因秦國而破滅離散，自離開魏國披甲門后，農(nóng)家就是自己的家，家沒了，如何不想？

這些年過去了，一直都在想著。

自己也非不明時事之人。

以秦國目下之至強，何以有力？

如何有機會？

多難為！

若說一點點機會都沒有，也不盡然。

“農(nóng)家。”

“欲要重現(xiàn)和當年一模一樣的農(nóng)家，多難?！?p/> “除非天下再次歸于諸國歲月?！?p/> 換了一個新的沖泡手段，茶水的滋味果然有細微差別了，若是不通此道的人品飲，也許并無察覺。

重現(xiàn)農(nóng)家。

三娘這些年來提及多次。

握著手中瓷盞，茶水古井無波，無一絲一毫的漣漪蕩開。

“再次歸于諸國歲月？”

“千百年來，一直都是諸國歲月，只是秦國太霸道了一些，非要攻滅諸國，將天下歸一。”

雖難，可為。

諸國歲月很好。

自己很喜歡諸國歲月。

大周歲月，天下本就是諸國。

更早一些的殷商，天下也是諸國的。

為何到秦國這里，要變呢？為何一定要變呢？有什么好處呢？自己并未看到什么好處？

諸國各安其事，互不侵擾，不好嗎？

關中、關外、中原……本就是不一樣的地方，秦國非要將不一樣變成一樣嗎？

“一天下有成，秦國立下?！?p/> “嬴政登位天子，手握至尊至貴的權柄，駕馭風火雷電，一舉一動，諸夏皆有回響?！?p/> “再現(xiàn)諸國，也一定會出現(xiàn)那樣的野心、雄心之人?！?p/> “一件事，嬴政可為?！?p/> “再現(xiàn)諸國，也一定會有仿效之人?！?p/> “諸國再現(xiàn)，也不會長久，也一定會再起戰(zhàn)亂，直到諸夏間只剩下一個諸侯國。”

“天子！”

“嬴政是天子，是皇帝，是天下共主，還是始皇帝，功蓋三皇，德高五帝。”

“大周天子亦是天下共主?！?p/> “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當一位真真正正的天子出現(xiàn)之時，一切都是不同的，都是不一樣的。

以后的諸夏間，就算秦國不在了，若說會出現(xiàn)諸國共存的歲月，可以有，不會長遠。

農(nóng)家。

因烽火諸侯而生。

超過五百年的歲月過去，一個個諸侯國不在了，農(nóng)家，也遭劫了，農(nóng)家的遭劫是因為秦國。

又不只是秦國。

“嬴政?！?p/> “皇帝，始皇帝！”

“大小姐，那都是嬴政他給他自己臉上添彩?！?p/> “等嬴政死了，一切就該結束了。”

也許，大小姐說的是對的。

也許，大小姐說的不對。

無論如何，不試一試如何知道農(nóng)家不能重現(xiàn)？

只要秦國不在了，只要諸國重現(xiàn)，當年的一切都可重現(xiàn)，一切都可以回來。

農(nóng)家六堂的傳承，連山宗都有。

就算有殘缺的，也多在陳勝他們那里，直接取來就行，以自己現(xiàn)在的力量，足以有資格取來。

期時，六堂再現(xiàn)。

希冀許久之事！

“人，都會死的?！?p/> “長生不老丹?！?p/> “不知陰陽家耗費那般大代價煉制出來的丸藥，是否有作用。”

一些事，和三娘所言也有不少。

田言再次輕抿一口茶水，于秦國而言，嬴政是很重要的，待嬴政真的有礙，一些事說不得會有變化。

至于是什么變化……就難料了。

諸國會重現(xiàn)？

可能會！

也可能不會！

十余年來，秦國對于山東之地的統(tǒng)御愈發(fā)強力了。

“長生不老丹？”

“長生？嬴政想多了?！?p/> “大小姐，如今中原災情很大，肯定有很多人受災，若可，我?guī)擞H自前往一趟，搜羅一些好苗子如何？”

“這些年來，連山宗的好東西不少，若得好苗子，好好栽培，將來就是可用之人?！?p/> 梅三娘不屑的嗤笑一聲。

長生？

嬴政那樣的一個人竟然會想要長生？

他是想要永遠的成為天子嗎？

永遠的統(tǒng)御諸夏嗎？

天地間何有長生之物？

依靠丹藥就能長生？想多了！

嬴政，年歲不小了，就等死吧。

可惜，不能親自手刃他！

眼下，倒是還有一樁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對連山宗以及以后可能重建的農(nóng)家都有好處。

“搜羅一些好苗子?！?p/> “事情可為，需要小心為之?！?p/> “三娘，切勿沖動?！?p/> 田言沒有攔阻。

“大小姐，放心吧，大事不好說，這點小事還是輕而易舉的?！?p/> “中原之地，算起來，我也有好多年沒有去走一走了。”

“大梁城，這一次的水災也很嚴重?！?p/> “大梁城。”

“魏國當年淪亡后，大梁城就幾乎一空，后來，可惡的秦國將大梁城外城幾乎都拆了?！?p/> “該死?！?p/> “該殺?！?p/> 想起秦國當年對魏國的所作所為，想起大梁城的遭遇，想起魏國最后的魏武卒下場，梅三娘便是一陣低吼怒罵。

只手握拳，虛空震顫，如果當時自己有這樣的力量，定然歸于大梁城，將所有的來犯之敵盡皆殺死。

“大小姐，你要不要和我一塊去中原走一走？”

“連山宗眼下并無大事。”

“二公子也一塊去?！?p/> “總是修行，也是無趣。”

大梁城，一定要去走一走的。

大小姐，不知去不去？一塊去更好了，梅三娘多有期盼的看過去，大小姐也可以走動走動的。

“我就不去了！”

“阿賜，就跟著三娘你去一趟吧?！?p/> “阿賜的修行有進益，傷勢恢復一些，可以和三娘你一塊去關外、中原見識見識。”

田言搖搖頭。

“大小姐，你不去？”

“其實這里真的沒有什么事的。”

梅三娘面有遺憾，雖有所料，聽得大小姐此言，還是覺得多可惜，尤其都允自己帶著二公子一塊去了。

“我若出現(xiàn)在中原，一些麻煩事可能就來了?！?p/> “只是三娘你們前往，還可無礙?！?p/> “無需擔心我，自保之力還是有的?！?p/> 迎著三娘看過來的期待目光，田言一笑，秀首再次搖搖，些許緣由不為小，不能忽視。

“大小姐，無礙的?！?p/> “以我和二公子的力量，就算到時候真遇到了什么危險，強行帶著大小姐你一起從中原之地離開，不為難事?！?p/> 梅三娘覺得無礙，有自己和二公子在身邊，自保之力同樣有，還很強，只要不主動惹事，也不會遇到什么麻煩。

大小姐完全可去的。

“道理如此?！?p/> “倘若真在此刻的中原生出一些事，就非容易解決了?！?p/> “中原！”

“這次你和阿賜先去，待中原災情過去之后，我與你們再去也不遲，也不晚?！?p/> 放下手中的瓷盞，田言輕撫衣裙，自石桌旁起身，輕靈之眸有動，看向中原所在的方向。

那里，還在下雨。

眼前，大日別樣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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