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77 第三百一十章 幸福窩

洪衍武來到太原，不過三天就簽了百萬大單。

這似乎顯得有點(diǎn)草率。

另外，他都沒跟廠子那邊言語一聲。

自己就做主讓《童話大王》給“北極熊”的產(chǎn)品排上了。

這似乎又顯得很傻氣。

可這一切不過是某些人自以為是的看法。

因?yàn)樽鳛楹檠芪浔救耍裁床萋什徊萋实模裁瓷挡簧档模揪筒辉诤酢?p/> 他是普通人嗎？

一百萬對別人是個了不起的數(shù)字，對他而言，實(shí)在不算什么。

這筆錢茲要一花出去，他就不會再放心上了。

反正皮皮魯和魯西西落入囊中，他知道肯定買值了，那就得了唄。

至于今后他買來的東西到底能產(chǎn)生多少經(jīng)濟(jì)效益。

他可沒有短期就要去運(yùn)作的打算，就更懶得琢磨了。

同樣的道理。

洪衍武跟《童話大王》要來的位，他自己并沒有任何契合的相關(guān)產(chǎn)品可用。

那“北極熊”既有這個需求，產(chǎn)品又符合雜志風(fēng)格，就先登上再說唄。

至于費(fèi)用問題，回頭廠子愿意給多少就給多少，更是隨便。

洪衍武對“北極熊”不知不覺中早有了感情，既然是惠而不費(fèi)的事兒。

就沖廠子給了他工作、職稱、體面和老婆。

哪怕純粹的義務(wù)奉獻(xiàn)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何況水清未來注定是“北極熊”領(lǐng)導(dǎo)班子的一員。

就為了給自己媳婦做臉，這屁大點(diǎn)的事兒，也不能計較不是？

而且最關(guān)鍵的一點(diǎn)，洪衍武要的就是速戰(zhàn)速決。

因?yàn)檎f實(shí)在的，他來太原一趟，時間是有限的，待不了一個月就得回去。

找鄭元潔簽合同，僅僅只是他此行目的之一。

而且還是不太重要，屬于摟草打兔子的那個。

他真正的打算呢，其實(shí)為的是辦另一件大事鏟地皮。

所謂“鏟地皮”，是古玩行里的一句行活。

意思是專指小販下鄉(xiāng)走村串戶去收舊貨“撿漏”的行為。

與之相對的，在城市里走街串巷收舊貨的販子應(yīng)該叫做“喝街”的。

就是洪衍武過去讓“菜刀”和“三蹦子”帶人干的那些事。

按理說呢，這兩種販子是各有自己的地盤，本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問題是洪衍武這次前來，打著就是連城市帶鄉(xiāng)村一勺燴，逮著什么吃什么的主意。

而且他還把“菜刀”、“三蹦子”以及在動物園對面“把位”的一半個體戶都抽調(diào)過來了。

甚至直接帶來了二百萬的現(xiàn)金。

如此來勢洶洶，要大舉收斂古玩字畫的架勢。

也就是用“鏟地皮”一詞來形容，才夠氣勢，才夠貼切。

至于為什么他要選太原，道理也很簡單。

收什么東西當(dāng)然得去什么東西多的地方啊。

像古玩多的地兒，不是在皇陵、古墓群的附近，那就是洛陽、西安這樣的古都。

要知道，因?yàn)榈乩砦恢玫脑颍┏堑呐f貨販子主要就吃河北和河南。

這是一條線往下的路，一跑就串倆省。

等返回頭再往京津兩地販賣，方便極了。

那這倆地兒的東西，自然早被人染指了。

也因?yàn)榫┏堑男惺泻茫蛇@個的人逐漸增多，東西的價錢上去不少。

洪衍武了解這個情況，覺得這兩個省的人肯定變精了，他自然不愿意奔這樣的地方去。

后來一瞅見《童話大王》。“太原”這倆字，算徹底讓他豁然開朗。

因?yàn)檫@不但是古都，還是晉商匯聚之地，地理位置離京城也較佳。

特別是那位“馬老師”還說過，他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就經(jīng)常去那兒“撿漏”。

如今才八十年代中期，應(yīng)該還是沒人注意到的一片初女地啊。

還有比這更合適的嗎？

去！先下手為強(qiáng)啊！必須得去！

要是能把“馬老師”給擠兌到只能南下去收貨的份兒上，那才叫人生成就呢！

就這么著，洪衍武心懷惡趣味，手握重金的就來了。

而事實(shí)上，他也確實(shí)選對地兒了。

晉商真了不得啊！

他們執(zhí)掌華夏財富牛耳幾百年，近似于壟斷了銀號和錢莊，連慈禧老娘們都得找他們借錢。

而且太原的附近就是晉商的大本營。

本地有句諺語，“金太谷，銀祁縣，米糧吃不完的榆次縣，做小買賣的平遙縣。”

雖然這句話多少帶了點(diǎn)刻意貶低的意味，不免讓榆次和平遙兩個地方的人不舒服。

可反過來想想，要有哪個地界兒能出現(xiàn)在這句話里，其實(shí)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而且從這句話就可以知道，囊括大戶的幾個縣都分布在太原周邊呢。

尤其還得再提一句，“老摳兒能聚財”這句話真不是白說的。

山西的富人尤其喜歡置產(chǎn)。

那祖祖輩輩留下的家什物件可就多了去了。

哪怕后來晉商敗落，太原成了古董販子、藏家撿漏的好地方。

而且還經(jīng)歷了“運(yùn)動”的破壞。

在歷史上，算是被實(shí)實(shí)在在的“洗”過幾次了。

但話說回來，普天下哪不是如此。

關(guān)鍵還得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太原底子厚實(shí)啊。

再怎么樣，和其他的地方比，太原當(dāng)前仍舊是一個蘊(yùn)藏豐富的大寶藏。

要用“馬老師”的話來形容就是，你哈個腰就能撿起寶貝來，一片大森林里全是蘑菇啊。

而且最難能可貴的是，還沒有毒蘑菇。

要知道，近代古玩贗品制造，是從八十年代中葉，陜西、河南等地偽造唐三彩和陶器等物品開始的。

如今正好是這個時間臨界點(diǎn)。

想想吧，洪衍武到了這地兒得多幸福啊！

實(shí)事求是的說，他初來乍到，帶人下了火車吃了飯，只是找住處時隨便逛了逛街。

就從個自由市場的小販?zhǔn)掷铩疤浴钡搅肆鶄€道光的碗，一對乾隆八仙過海五彩茶葉罐。

價錢不過八十塊。

甚至對方為湊整兒，不愿讓價了，還奉送了八個“嘉慶通寶”的銅錢。

真是比京城低太多了，幾乎就是兩折啊。

由此可知，鄉(xiāng)下無疑會更便宜，這是徹底掉在幸福窩里了。

而更多的意外驚喜還有呢。

別忘了，鄭元潔和趙延平可是本地人啊。

再簽完合同后，這對洪衍武就算是有了“地利”了。

作為雜志社未來大客戶和合作伙伴，作為親手送一筆橫財?shù)摹按蠛萌恕薄?p/> 無論鄭元潔和趙延平對洪衍武都是竭盡所能的相助。

幫著他租倉庫、租房、租車，還陪著他逛了好幾天太原。

親自領(lǐng)著他去了太原的文物商店，還有當(dāng)時太原唯一古董販子聚集的半坡街舊貨市場。

甚至給他介紹了外貿(mào)局的朋友。

洪衍武當(dāng)然就更如魚得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