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5.強攻柳泊嶺

冬至日，整個朔方天空彤云密布，陰風(fēng)四合，白晝宛如黃昏，不久天空就下起雪霰來，密密麻麻，打到人的臉上或手上，比用刀子割還要疼痛。

柳泊嶺營砦上的平夏黨項，死也不會想到，唐軍會在如此氣候里對他們發(fā)動強攻！

這個天氣實在太冷，連弓弦都拉不動的。

可鼓聲還是響起來，平夏的黨項們隔著木柵看到，柳泊嶺下無數(shù)的黑衣黑甲朔方軍士兵，列成多支隊伍，冒著寒風(fēng)，踏著大雪，手里舉著戰(zhàn)旗、長矟，乃至刀刃，奮勇向己方所占據(jù)的山嶺殺來。

而柳泊嶺東南側(cè)的市澤原，同樣出現(xiàn)大批唐軍士兵，全是神策決勝軍的人馬，高崇文和駱元光乃至整支軍隊上下，也許曾驕橫無比，但而今也只能暫且屈從于高岳的“淫威”下，遵照他的部署，往柳泊嶺縱深處迂回攻擊，目標則是長澤監(jiān)。

只有柳泊嶺西北側(cè)的石嶺，是定武軍和義寧軍強攻的目標。

這次唐軍的攻勢可謂觸目驚心，高岳不選擇什么重點還是側(cè)翼——現(xiàn)在四路軍兵馬近三萬，且多是歷戰(zhàn)精銳，軍備無缺，當面平夏黨項各地守軍加一起也不過萬把人，優(yōu)勢在我，全面出擊，一戰(zhàn)下來，柳泊嶺、石嶺、長澤監(jiān)，直至烏延口、奈王井這些要點，我全都要！

雪越來越大，風(fēng)越來越猛，天色也越來越昏暗。

柳泊嶺各山的山砦中，黨項人幾乎冷得無法鉤弦拉弓，唐軍也是相同，不能射神雷火箭或火飛鴉，最終只能短兵相接。

不同山徑上，舉著火把的朔方軍吶喊著，和猛撲出來的黨項扭打廝殺在一起，各自的手腕上都纏繞著密密麻麻的布條，這樣才讓手和寒冷的刀劍結(jié)合起來，足以揮動砍殺，鏖戰(zhàn)一番后，士兵們踏在浸滿血的雪地中，將火把扔下，再在其上烤刀鋒，使其繚繞著雪沫燒融的水汽，然后再繼續(xù)對黨項的營砦發(fā)動進攻。

到了營砦門內(nèi)，搏戰(zhàn)更為殘酷激烈，黨項們肩并肩重重疊疊，手持七八尺長的木矛，拼死抵擋著不斷上前格戰(zhàn)的朔方兵。

有的朔方兵翻爬過砦墻，接著紛紛把火把投擲在黨項人的屋舍頂上，黨項的屋舍不用磚石，都使用夯土壘成的，屋頂也不用瓦，而是用牛毛或羊毛覆蓋，一沾上火，極容易延燒。

團團火焰圍困著還在頑抗的黨項群落，不少人周身都燒傷冒火，還在嚎叫著死斗，絕不屈服。

實在無法完全擊潰，朔方軍就只能繼續(xù)縱火，直到營砦化為火海，而后再往另外個營砦進攻。

一處又一處的營砦冒出沖天火焰，火、血和雪，在柳泊嶺上肆意漫延著。

石嶺處，黨項當著山崖筑起一處大營砦，又用卸下的車輪，于其上澆水成冰，密集地堵塞在正門處，使得攻砦的唐軍只能繞到兩側(cè)的小路進攻，但小路全被砦墻射出的弓箭封鎖控制著，中箭身亡的唐兵仆滿其中。

最后蘇浦領(lǐng)飛山五營的突火手們而上，七八道奪目的神雷火激射而出（這不是希臘火，希臘火以燃料生出火焰，然后用壓力管將其射出去的，但這里的突火管射的是特種火藥），燒化了車輪上的堅冰，也燃著了車輪，其他唐兵將其破毀，突火手再上前對砦門、木柵射火，風(fēng)卷火勢，其后的黨項遭灼燒后無法自支，紛紛敗逃。

定武軍便攻入其中，驚訝地見到許多平夏黨項女子，也持兵作戰(zhàn)，可此戰(zhàn)卻不比蕃落間的酬賽——定武軍的精卒毫無困難地將這群女子大部殺死，其余統(tǒng)統(tǒng)捆縛起來，砦內(nèi)女子的尖叫、哀哭聲，讓人聽了格外毛骨悚然。

而義寧軍則迂回至石嶺后地帶縱火、堵截，捕殺從山上潰逃下來的黨項。

四個時辰后，石嶺、柳泊嶺陷于火海當中，黨項大部分營砦被焚毀摧垮，投崖、戰(zhàn)死、被俘者不計其數(shù)。

至于神策決勝軍，在進抵市澤原野的荒野后，先遭烏延口黨項騎兵猛襲，而后自奈王井、長澤監(jiān)兩地又沖來數(shù)千黨項騎兵，各路不辨敵我，混戰(zhàn)在一起。

一直打到下午時分，有兩千多朔方兵從柳泊嶺上而來，接應(yīng)了神策決勝軍，黨項騎兵們不敵，開始紛紛往更東的奈王井處逃逸。

“擊鼓，朝長澤監(jiān)進軍！”高崇文的鐵盔檐上，綴滿了冰雪，大呼道。

決勝軍人馬，便只能頂著越來越大的風(fēng)雪，向既定目標攻去。

而這時奈王井處，青天子元暉親率五千黨項騎兵自統(tǒng)萬城至此，又收攏數(shù)千敗兵，重振聲勢。

聽說唐軍已攻陷柳泊嶺和石嶺后，元暉又懼又怒，對屬下說唐軍雖得小勝，然則久戰(zhàn)疲敝，我軍剛剛進入戰(zhàn)場，銳氣正盛，給本天子往西前進，遇見唐軍便上前馳突，將其逐個擊潰。

“柳泊嶺、烏延口和奈王井絕不可丟，否則不但山南蘆子關(guān)不保，我統(tǒng)萬城也將陷于困守無為之地！”

至奈王井西七里處，元暉即遇見一支唐軍，這時已真正接近當日黃昏時分，風(fēng)雪已減弱不少，可霧氣卻濃烈起來。

那支唐軍在霧中見到影影綽綽，對面大股黨項騎兵出現(xiàn)，便頓時往后回撤，毫不猶豫。

但隨后，不斷有小股追擊來的唐軍出現(xiàn)在元暉視野中，因情報不準，沒料到統(tǒng)萬城方向會來一支黨項生力援軍，連接著被元暉成功擊潰，兩三百唐兵被殺死捕獲。

元暉從俘虜口中得知，現(xiàn)在唐方的神策決勝軍已前去圍攻長澤監(jiān)的營砦，元暉便說我們先至烏延城的營砦，等霧氣消散些后，再去擊潰長澤一帶的唐軍。

當晚，柳泊嶺和石嶺火光及殘存的廝殺聲依舊不絕，山下高岳坐在都統(tǒng)軍使大營里，不斷聽著前方遞送來的消息，“定武軍廓清二處山嶺的殘敵，義寧軍馳市澤原和長澤監(jiān)，準備增援決勝軍的軍勢，務(wù)必要奪取這兩處，然后往烏延口推進，最后定要攻陷烏延口，否則戰(zhàn)勝也不為勝！”

四更時分，大批義寧軍將兵經(jīng)短暫的休整，接著沿著柳泊嶺，遵照指南車的方向，開始穿過市澤原。

而幾乎同時，元暉集合共萬騎平夏黨項，從烏延口進發(fā)，目標直指長澤監(jiān)。

一個時辰后，雙方前哨遭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