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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9.先打成共識
直接把陳榮給罵走后,在軍城邊的榆陰處,王武俊下了戰(zhàn)馬,把弓箭掛在了樹梢上,接著大聲說著好熱好熱,便又將狩衣給脫去,只穿著汗衫,他的長子王士真急忙遞來了酒水,王武俊一飲而盡后,才說痛快。
“朝廷這次對昭義軍的旌節(jié)處置,真的是雷厲風行,難道阿爹真的不懼此后對我們成德鎮(zhèn)也是相同?須知之前天子平藩鎮(zhèn),就是從成德易帥先開始的啊!”說實話,王士真對如今局勢還是擔憂的。
可王武俊卻哈哈笑起來:“很多事不去做不知道其中的艱難,你看而今的天子還敢提削河朔方鎮(zhèn)的話嗎?況且,以后即便朝廷對河朔起兵,我們成德也不會有什么變化的。不為別的,就因關(guān)東這邊,盧龍、魏博和淄青才是朝廷的心腹之患,而我成德軍歷來對王室恭順,朝廷欲制衡河朔,便離不開咱們成德。”接著王武俊擱下酒盅,摸摸胡須,得意地對兒子說:
“你看,你是我的長子,我便將你留在鎮(zhèn)中,以備世襲旌節(jié)但士平,我就送到長安朝廷去,給他掛個刺史的頭銜,還讓他尚了義陽公主,負責成德和朝廷間的交涉。以后你記住,我王氏的子孫,代代都要尚公主,而我王氏的女郎們,則......”王武俊喘口氣,然后接著說下去,“女郎們則嫁給成德鎮(zhèn)的軍將們,這樣上下一致,權(quán)力就穩(wěn)當無比了。”
王武俊所言的正是“成德模式”,這種模式簡而言之,就是對上與李唐王室結(jié)為姻親,對下則和藩鎮(zhèn)的中層即兵馬使、牙將們也結(jié)為姻親,男孩有男孩的用處,女孩有女孩的用處,這樣形成個能世代把持成德軍權(quán)力的血緣集團,并且能在朝廷和地方上靈活斡旋,立于不敗之地:成德軍絕不會主動違抗朝廷,你要進奉我給,哪個方鎮(zhèn)鬧得過火了,成德軍還愿意代表朝廷去懲戒下,但也不可能斷對方的活路,因為成德軍也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而“魏博模式”則不一樣,從田承嗣建立“魏博牙兵”開始,這個方鎮(zhèn)的權(quán)力便是“節(jié)度使牙兵”兩層共享的,這就注定魏博對中央政權(quán)的態(tài)度要桀驁不馴得多,而節(jié)度使執(zhí)政的危險性也大得多。
對朝廷來說,成德屬于那種“溫和、可駕馭、可影響的方鎮(zhèn)”,而魏博真的屬于針扎不進水潑不進的類型。
“那現(xiàn)在聽說昭義軍司馬史元誼準備占據(jù)邢、洺、磁三州獨立,我成德又如何處之?”
王武俊就回答自己兒子說:“如昭義軍自亂,我們就作壁上觀如魏博插手昭義軍之亂,我們就協(xié)助朝廷,將田緒給逼回去總之,這河朔地區(qū)永遠是多足鼎立,誰都吃不了誰,才對我成德最為有利。”
王士真對父親的老謀深算大為贊服,然后喜滋滋地說:“士平和義陽公主也已有所出,便是承岳。”
聽到自己孫子名字,王武俊也格外滿意,“沒錯,未來這承岳也少不得要娶個李唐的公主,那樣內(nèi)外都有奧援,成德可固百年有余。”
這時,李緘和元仲經(jīng)原本派遣的使者徐云昭,也到了魏博鎮(zhèn)。
田緒當時正與嘉誠公主,及其子田季安,于城外寺廟中進香。
田季安實非嘉誠公主所生,因他當時已十二歲了,生母乃是田緒的一名侍妾,但因嘉誠公主婚后未有子嗣,便將其收養(yǎng),視為己出。
在徐云昭來前一小會兒,魏博牙將劉瞻喜滋滋地來到寺廟山門,告訴田緒說:
“陸相公收下十萬貫的禮贈,且已將遺愛碑文寫好了。”
田緒大喜,賞賜劉瞻等人許多財物,便把碑文接過來看,看了會兒大約是沒看懂,便給田季安看,這田季安也就十歲多些,嘉誠公主來鎮(zhèn)后才教他認字的,也只能看懂個三四成,最后只能叫嘉誠公主解釋。
于是公主閱覽完畢后,微笑對田緒說,陸相公大大褒揚了阿翁對魏博鎮(zhèn)軍卒百姓的撫愛,還勸勉夫君您要當大唐的忠臣。
“善,善!”田緒顯然格外滿意。
嘉誠公主就趁機建議:“魏博鎮(zhèn)內(nèi)還有人為安祿山、史思明立廟宇祭祀,這簡直太不像話,還請夫君將其毀棄。”
“毀,毀棄!”田緒當機立斷。
結(jié)果倒霉的徐云昭過來后,剛說明來意,田緒也大怒說,你昭義軍居然敢違背朝命,私相授受旌節(jié),簡直是不把我堂堂大唐駙馬都尉放在眼中,當即將徐云昭杖打四十,趕出了魏博鎮(zhèn)。
其后軍府內(nèi),田緒猶然怒氣未消,這時貝州刺史邢俊曹快馬來求見。
“主公不可坐失去這次良機,而今朝廷西南、西北精銳邊軍,還有神策行營都在河隴,無法東歸。昭義軍又自亂,而邢、洺、磁這三州,又如我魏博腹中之眼,不可不將其吞并,如能得志,我魏博此后東海西山連為一體,高枕無憂。”矮小蒼老的邢俊曹來了后,顧不上休息,就直趨堂上,對田緒如此說到。
“胡言亂語,我乃大唐駙馬都尉......”
“哪怕是秦晉之好又如何?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我魏博可以幫朝廷平叛為名目,揀選精騎長驅(qū)直攻臨洺城,梟那史元誼之首級送京師,盡收昭義精銳,再要求朝廷身官回授,諒天子也無話可說。”
可這次任由邢俊曹如何說,田緒也只是搖頭,說這事我自有主張,不可妄談起兵,就這樣吧!
老將邢曹俊也只能悵然而退。
隨后,淮西鎮(zhèn)的吳少誠、李元平也派密使來攛掇,可田緒受遺愛碑文的感染,也堅決拒絕了。
魏博鎮(zhèn)不動,成德鎮(zhèn)也沒動靜,整個河朔數(shù)鎮(zhèn)都一片安逸。
只有橫跨上黨和河朔間的昭義軍本身,打得熱鬧非凡王虔休開始點兵進攻臨洺,史元誼則堅決抵抗,雙方開始漫長廝殺。
這個局面,皇帝還是滿意的。
“哦,西蕃贊普派來的使者已到了蘭州?”不久得到高岳急報的皇帝,將賈耽、杜黃裳和陸贄喊來商議。
三位宰相意見一致:陛下可以韋倫為正使,呂溫為副使,趕赴蘭州和西蕃商談,但“丑蕃反復(fù)無常,不用輕信,更不可輕諾”,所以高岳、韋皋、西門粲進軍河湟乃至河西的行動不受影響,總之就是談歸談,打歸打,兩不耽誤,談是為了更好地打,打也是為了更好地談。
直到唐蕃打成共識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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