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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漢之莊稼漢 第0947章 暗爭
“吳蜀對天地起誓同盟,吾只道是親密無間,沒想到孫權(quán)卻仍是一如以往,存了占兩頭便宜的心思?!?p/>
洛陽城的太極殿內(nèi),曹叡看完從荊州送過來的急信,臉上泛起一陣?yán)湫Α?p/>
“來人,召孫資劉放?!?p/>
陪同在側(cè)的廉昭連忙應(yīng)了聲“諾。”
然后一路小跑到門口,吩咐守在回廊上的小黃門。
中書監(jiān)劉放、中書令孫資得到詔令,不敢怠慢,連忙趕來。
走到太極殿東堂,看到廉昭正守在門口。
“見過兩位中書?!?p/>
劉放孫資還了禮,起身的同時,其中一人低聲問了一句:
“陛下心情如何?”
廉昭同樣低不可聞地回了一句:
“尚可。”
尚可就好。
兩人對視一眼,放下心來。
前段時間,洛陽流言甚囂塵上。
其中馮賊的兩首詩,哭曹子建及漢道昌,更是唱遍了洛陽。
讓陛下的心情極是惡劣。
這次聽到陛下心情尚可,那就算是一個好消息。
“見過陛下,愿陛下千秋萬歲,長樂未央!”
“起?!?p/>
讓兩人坐下后,曹叡讓廉昭把案頭上的信遞下去:
“兩位中書且看,這是荊州截來的書信?!?p/>
中書監(jiān)劉放位于中書令孫資之前,故劉放先接過來,細看了一遍,臉上露出些許凝重之色。
待他看完后,遞給了孫資。
孫資才看到一半,就忍不住地怒道:
“孫權(quán),小人是也!才收了陛下的千匹戰(zhàn)馬,轉(zhuǎn)身就寫信給諸葛亮,欲兩國聯(lián)手,相約進犯我大魏!”
曹叡看向劉放:“中書監(jiān)以為如何?”
劉放點了點頭,贊同道:
“孫權(quán)一向首鼠兩端,世人皆知,若是此事確實非吳人詭計,故意讓大魏截獲信件,那大魏還是早做準(zhǔn)備為佳?!?p/>
這些年來,吳人被截獲的物資人員信件,數(shù)不勝數(shù)。
所以對方兩年也學(xué)乖了,有時候居然派出假信,故意被截獲。
然后等大魏按信中內(nèi)容,前去襲擊時,反是中了吳人詭計。
“不像是故意讓大魏截獲的?!辈軈睋u了搖頭,“孫權(quán)在信中建議明年春日一齊進犯大魏,當(dāng)是有考慮的。”
隴右之戰(zhàn)時,諸葛亮一開春就從漢中出動,正是借了西漢水的水運。
而到了七八月份,最遲不過九月,漢中多有大雨,江流暴漲,諸道難行。
對于江淮一帶來說,情況又正好反過來。
春日里,江淮雨水連綿,江流多水,正好對吳人有利。
而對于大魏來說,路面泥濘,精騎無法發(fā)揮出應(yīng)有的威力。
所以孫權(quán)建議兩國明年春日一齊進犯,定是經(jīng)過考慮的。
劉放和孫資兩人一聽到曹叡這么說,臉上不禁齊齊露出憂慮之色。
“陛下,此等大事,還是召集重臣前來商議才是。”
“不急?!辈軈蹦樕蠀s是帶著淡淡的笑意,從容道,“孫權(quán)不過是建議而已,還未成真。”
“況且蜀人此時就算是有心,怕亦是無力?!?p/>
蕭關(guān)一戰(zhàn),馮賊麾下,一掃蜀人不善攻城,不精騎戰(zhàn)的作風(fēng)。
攻城如風(fēng)雷,騎戰(zhàn)如鬼神。
但據(jù)事后關(guān)中諸軍所報,馮賊之所以能贏得曹大司馬。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從一開始就拿了所有的精銳做誘餌。
甚至故意讓所有精兵損失慘重,幾乎陷入全線潰敗,讓大司馬誤判了戰(zhàn)場上的形勢。
馮賊這才在最后關(guān)頭拿出鐵騎,打了關(guān)中大軍一個措手不及。
此戰(zhàn)過后,關(guān)中大軍固然慘敗,但馮賊麾下精銳只怕也所剩無幾。
這些年來,蜀人以一州之地,連續(xù)征戰(zhàn),又要安撫隴右涼州等地。
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恢復(fù)元氣,在明年就有能力與吳人一齊相約進犯?
“吾倒是希望,蜀人能答應(yīng)吳人此事?!?p/>
曹叡嘆了一口氣,“這樣的話,只要熬過明年,大魏的日子,就能好過許多?!?p/>
氣力不繼的蜀寇,勉力進軍關(guān)中,面對大司馬這幾年在關(guān)中所做的準(zhǔn)備,只怕要吃盡苦頭。
“若是等蜀人恢復(fù)了元氣,再與吳人一起進犯,那才叫人擔(dān)憂。”
孫資也跟著嘆了一口氣:“葛賊與馮賊,皆世之人杰,怕也是早就看到了這一點??!”
曹叡點頭:“所以我料定,孫權(quán)此信,非是真心想要約定一齊進犯,而是向蜀人表明,他不會改變蜀吳兩國的盟約。”
劉放聽到曹叡說得這般肯定,頓時明白陛下心中怕是已有決斷,于是試探著問道:
“那陛下之意是……”
曹叡看向劉放,微微一笑,緩緩地說道:
“劉中書,吾素知你善作偽書。吾之意,便是由汝依此信,增添文字,務(wù)必把內(nèi)容改成孫權(quán)向我大魏稱臣之意。”
“然后再送至蜀中諸葛亮手中,以間兩國?!?p/>
劉放連忙道:“臣遵旨?!?p/>
“陛下,諸葛亮怕是不會那么容易上當(dāng)。”
孫資提醒道。
他倒不擔(dān)心劉放篡改書信的能力。
劉放仿他人筆跡,幾可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甚至就算是增添文字,也能與上下文相通,毫無阻滯。
他擔(dān)心的是,此舉怕是達不到陛下所期望的目的。
曹叡淡然一笑:
“若是沒有孫權(quán)收一千匹戰(zhàn)馬這回事,那自然是無法令諸葛亮起疑心。”
“但這一次,孫權(quán)怕是沒有那么容易解釋清楚。畢竟吳人素來無信,吾知,諸葛亮亦知……”
如果說那一千匹戰(zhàn)馬讓孫權(quán)占了大便宜,是堂堂的陽謀。
那么這一次,就是陰謀。
真中有假,陰陽相間,最是能夠迷惑人。
即便不讓能諸葛亮起疑心,亦只要能讓蜀人有所不滿,這便足夠了。
這等暗爭,需要長久的努力,和不懈地堅持。
曹叡也沒想著一次就能離間蜀吳二國,但只要次數(shù)多了,兩國有了裂痕,總會有讓大魏抓住機會的一天。
“陛下英明。”
孫資明白了曹叡的想法,眼珠子一轉(zhuǎn),建議道:
“陛下既然提到了戰(zhàn)馬之事,何不也在吳人送上來的明珠寶物上做些文章?”
曹叡一聽,連忙大感興趣地問道:“哦,孫中書有何計策?”
“前些日子,洛陽流言四起,其中定有蜀人細作所為。”
“陛下何不把從吳人手里拿到的明珠寶物,故意示人,以證明此乃吳人稱臣所獻?!?p/>
“想必那蜀人細作見之,定會把此事報于諸葛亮,到時與書信相互印證,且看那孫權(quán)如何自辨?”
曹叡與劉放齊齊喝彩:“妙計!”
魏國君臣三人又商議了一番,確定沒有疏漏,這才把此事定了下來。
然后曹叡又拿起一封密奏,再次示意廉昭遞了下去,略帶嘆息地說道:
“揚州刺史王凌又來奏折了,只言滿寵擊敗孫權(quán)后,日益驕橫,對朝廷又頗有怨言,自謂功大,封賞不足?!?p/>
“又言彼非宗親,在揚州卻多行收買人心之舉,恐有不臣之心,兩位中書如何看?”
王凌與滿寵素有嫌隙,這是眾所周知。
所以王凌會上書彈劾滿寵,這并不意外。
但陛下此時卻拿出來問他們兩人的意見,足以說明陛下心里怕是又起了顧忌。
孫資起身離座,躬身長揖,誠懇道:
“陛下,滿寵者,三朝老臣也。清廉嚴(yán)法,勇而有謀,故武皇帝和文皇帝皆重之?!?p/>
“當(dāng)年陛下讓其以前將軍之位督揚州諸軍事,汝南軍民戀慕,大小相率,奔隨道路,不可禁止?!?p/>
“由此可見,滿寵愛民之心,素來如此,又怎么能說是到了揚州才收買人心呢?”
“今正是國家用人之際,滿寵去年才敗孫權(quán),乃有大功,若是陛下現(xiàn)在就疑之,則天下之士又如何為國家所用?”
“臣愿意擔(dān)保,滿寵必?zé)o二心!”
劉放也跟著孫資同進退:
“陛下上一次令滿寵回京,滿寵曾自稱年老,不愿再回揚州,此已證明心聲矣!”
“陛下親自勸導(dǎo),這才讓滿寵重回揚州,現(xiàn)在若是再生事端,則未必顯得陛下出爾反爾?!?p/>
隨著曹休與曹真兩位宗親重臣的相繼去世,魏國外軍數(shù)十萬大軍,皆由外姓人所掌。
再加上曹叡根基不穩(wěn),對掌軍之將的事情猶為敏感。
不過劉放孫資兩人掌機要由來已久,既然孫資敢以身家給滿寵做擔(dān)保。
再加上劉放所言甚有道理,所以曹叡也就熄了派人前去調(diào)查的心思:
“吾豈會心疑三朝老臣,不過王凌與滿寵相爭,吾恐為吳人所趁耳?!?p/>
“陛下,吳虜屢次進犯合肥,從未得利,由此可見,王凌滿寵二人雖不和,但仍能戮力抗賊,無須為此太過擔(dān)憂?!?p/>
說到這里,孫資猶豫了一下,繼續(xù)說道,“倒是并州刺史畢軌,先是逼反胡人,后又兵敗塞外?!?p/>
“陛下僅是斥責(zé)一番,卻仍讓其任并州刺史之位,怕是有所不妥?!?p/>
“不若依蔣護軍即蔣濟所言,調(diào)其回京,任中樞之位,也免得再生事端?!?p/>
曹叡一聽到畢軌之名,心里不禁就是一陣煩躁。
他搖了搖頭:
“畢軌此人,也算是有才名。前番雖有錯,但吾已派人前去訓(xùn)斥一番,想來以后會謹(jǐn)慎行事,就不要讓他回洛陽了。”
要說曹叡不記恨畢軌,那就是假的。
但夏侯三族被禁于洛陽后,如今再加上哭曹子建這詩傳遍中原。
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流言說魏國皇帝心胸狹窄,素來惡待宗親皇戚。
畢軌之子娶了公主,也算是皇親國戚,若是此時再召他回洛陽,那豈不是坐實了這個流言?
所以曹叡自然不愿意在這個時候動畢軌。
反正并州之地,又偏又遠,乃是邊疆之地,再加上軻比能被秦朗大敗之后,聽說已經(jīng)把庭帳遷至九原故地。
雖是遷到了并州西邊,但那里正好有武皇帝留下的五部匈奴擋著。
再加上軻比能元氣大傷,想必并幽二州,終于可以安定一段時間了。
就是關(guān)中的大司馬要辛苦一些,注意軻比能南犯北地郡。
不過大司馬豈是畢軌這等貨色所能比的?
只要不讓畢軌領(lǐng)兵,再把他訓(xùn)斥一番,讓他不要胡作非為,欺壓胡人,那就差不多了。
聽說秦朗領(lǐng)軍前往并州時,畢軌不但對其尊敬非常,甚至還欲讓秦朗乘車至官署。
足見畢軌乃是存了敬畏之心,所以曹叡還是有把握,能讓畢軌不敢再犯以前的錯誤。
孫資提出畢軌之事,仍是存了保滿寵之意。
他是在暗中提醒曹叡,陛下若是不愿意動遭到大敗的畢軌,那立下大功的滿寵,又什么理由去追究其小錯?
“陛下既然早有決定,那臣就不再多說?!?p/>
保下了滿寵,放過了畢軌,孫資很是聰明地退了下去。
他可不會像楊阜和蔣濟那樣,死命勸諫,非要陛下順著自己的意思來。
這就是為什么他與劉放能掌機要多年,得陛下親重,專任朝中大小諸事的原因。
而像蔣濟,卻只能是眼紅地說自己二人的權(quán)力太重,且每日侍奉陛下左右,要陛下加以提防,以免有“惡吏專權(quán)”之弊。
數(shù)日后,洛陽城內(nèi)的絕品居。
裝飾最豪華的包間,糜十一郎正親自指揮下人擺上精美的酒菜。
捧菜進來的下人,還得是專人,腳上得先用肥皂洗得干干凈凈。
然后打著赤腳,接著從門口遞過來的菜盤。
因為這個包間內(nèi),地上擺的,那可是細絨地毯。
一腳踩上去,飄乎如陷云端。
所以每人都得小心翼翼,不敢有一滴湯汁濺出來。
這案上鋪的,乃是從蜀地傳過來的蜀錦。
上頭的花紋繁復(fù)無比,一看就知道是上等錦布。
普通富貴人家家中,還未必有門路拿到這等貨色。
以這等錦布為案布,用來招待的客人,身份自然也是非同小可。
“郎君,郎君!”
突然有人在門口叫道,“公主派人過來了?!?p/>
“哦?!”糜十一郎一聽,連忙快步走出去,看到清河公主的下人,連忙說道,“公主可是快到了,某這邊……”
話未說完,公主派過來的下人就搖頭道:
“回糜郎君,公主說了,今日突有要事,就不過來了,讓糜郎君不必再費心?!?p/>
糜十一郎一聽,頓時一怔:
“公主為何……哦,是,某明白了?!?p/>
俊美臉上由驚喜到失望,最后到落莫,完美依次,讓人心疼。
那下人看了一眼屋內(nèi),心頭更是感慨:
“郎君不必如此,公主特意跟小人交待了,此次實是因為吳人送了大批珍寶給陛下?!?p/>
“陛下甚是悅之,所以特意下令,車載明珠寶物過街,與士吏共賞之。”
“公主特意給郎君留了一個上好的位置,所以派小人過來,問郎君有無意乎?”
糜十一郎一聽這“有無意乎”,身體就是一個哆嗦。
然后臉上再次堆起了驚喜的笑容:“有意,有意!豈能無意乎?”
那下人只道眼前這郎君是激動得渾身發(fā)抖,滿意一笑,告辭離去,準(zhǔn)備回去稟報公主。
糜十一郎咬了咬牙:
“來人,把這些菜食重新整理好,放入溫盒,送至公主府上。”
但見他眼一閉,一跺腳,就當(dāng)是以身飼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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