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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頭 600 算計(jì)(十四)
聽他此言,寧貴妃心中卻更冷了幾分。
皇帝沒那么好當(dāng)?
呵,挑大糞倒是人人都行,如果不介意是個(gè)人都能踩你一腳的話。
皇上再難當(dāng),可還是萬人之上——若眼前這一無是處的人,不再是皇帝,恐怕就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兒了。
他一心沉迷修道不管不顧,她卻不能不為自己謀劃。
“臣妾以為,那些大臣們的話,陛下不想聽便不聽,任由他們怎么說去。泰山之行,不去也罷,陛下覺得安心便可。”寧貴妃在一旁勸道。
昭豐帝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貴妃還是一如既往蠢的不可思議。
他自然是不想去,可若不去,又哪里只是聽大臣們絮叨幾句那么簡單——那些臣子,雖是言辭激烈了些,亦有私心在,可確也是為了大靖著想。
真正該死的,是將太子夢遇仙人預(yù)警之言泄露出去的人。
“父皇,兒臣也認(rèn)為貴妃娘娘言之在理。”
乖巧坐在那里的六皇子忽然開了口。
昭豐帝聞聲看向他。
不得不說,這個(gè)孩子實(shí)在是沒什么存在感,若不是開口說話,他都險(xiǎn)些忘了這殿中還有個(gè)孩子在呢。
昭豐帝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所說之話,卻是前后不搭:“沅兒最近倒是壯實(shí)了不少。”
六皇子強(qiáng)忍欣喜之色。
他這些日子以來,在吃飯上非常用功呢,今日終于被父皇夸贊了。
“可不是么,都快滿八歲了,要成大孩子了。”寧貴妃在旁笑著說道,又看向六皇子,眼神中似有示意。
六皇子忙道:“關(guān)于三哥遇仙人托夢之事,兒臣也有幾句話想同父皇說,不知講不講得……”
昭豐帝挑了挑眉。
“無妨,說說看。”
反正他又不會真的聽進(jìn)去。
“兒臣對政事尚且所知不多,但兒臣以為,三哥有此進(jìn)言,也是為了父皇的安危著想——那些大臣們,恐怕有些曲解三哥的心意了。”六皇子甚少這般說話,說著便有些局促臉紅:“……所以兒臣才覺得貴妃娘娘所言甚是,顏面可以補(bǔ)救,可父皇的安危才是最緊要的。”
這些話,雖是貴妃教他的,可他覺得說的極對。
所以,他不是在演戲說假話。
昭豐帝聽得頗為意外。
這孩子今日過來,竟是替太子說話來了?
且他看得出來,對方不是在說謊。
雖然不可能單憑這幾句話,便能替他解決什么難題,可昭豐帝還是覺得極欣慰,當(dāng)即夸贊道:“懂孝道,恭兄長,不錯——是個(gè)好孩子。”
六皇子聞言,神色略顯激動。
“謝父皇夸贊……”
這是他第一次得父皇這般夸贊!
難道說真話,就能被父皇喜歡嗎?
可貴妃……要么不讓他說話,要么要教著他說假話。
“沅兒向來孝順,日后臣妾叫他常來陪皇上說說話。”寧貴妃笑著講道。
昭豐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雖然不知道愛妃今日怎么了,竟沒有趁機(jī)說太子不是,叫他很不習(xí)慣——但若真能一直這樣和睦互恭,確是他樂見的。
希望她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是真的想通了,如此也算不辜負(fù)他長久來的耐心包容。
殿外天色漸漸暗下,寧貴妃才帶著六皇子離去。
待出了養(yǎng)心殿,寧貴妃看向六皇子,說道:“殿下被這般誤解,遭大臣言辭討伐,此時(shí)定是心情不佳。不如你去東宮陪他說一說話,勸上一勸吧。”
六皇子只覺得自己聽錯了。
“我可以去看三哥嗎?”男孩子有些怯怯地問。
寧貴妃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此處尚有養(yǎng)心殿的太監(jiān)在,他做出這般謹(jǐn)小慎微的模樣,倒像是她平日里百般苛待管束他一般。
雖然這是事實(shí)。
但果然是個(gè)蠢的。
還比不上四皇子那個(gè)草包來的好用——
“雖說時(shí)辰晚了些,可想來你三哥也無心早睡。去吧,好好勸一勸他。”寧貴妃面上笑得慈和。
六皇子喜不自勝地點(diǎn)頭。
其實(shí),他打從心底就十分欽佩喜歡三哥,也一直想同三哥走得近些,可貴妃娘娘并不贊成。
六皇子帶著貼身太監(jiān)走在前往東宮的路上,眼中滿是笑意。
方才才得了父皇夸贊,貴妃也不再反對他和三哥往來——難道說,吃得胖些,當(dāng)真能轉(zhuǎn)運(yùn)嗎?
若如此,他可要加倍努力才好。
希望再過幾年,他也不必再暗下偷偷地去見母妃了。
六皇子腳步輕快,很快到了東宮。
太監(jiān)前去通傳罷,便將人請了進(jìn)去。
殿內(nèi),一身月白常服的少年坐在上首,手中持一卷書,眉目俊逸,似畫中之人。
三哥可真好,就像神仙似得……
六皇子看得呆了呆,才連忙行禮。
祝又樘將書放下,看向較印象中圓了許多的男孩子,溫聲道:“六弟不必多禮,坐吧。”
六皇子欣喜地坐下。
三哥果真同他想象中一般平易近人呢。
大永昌寺,密室之內(nèi),漆黑不見五指。
直到有腳步聲傳來,來人手持一盞風(fēng)燈,才將這黑暗驅(qū)散開來。
盤腿坐于星盤之前的繼曉緩緩睜開了眼睛,一雙瞳仁較往常似乎更為幽深漆黑了幾分。
他練就的催魂之法,精髓便在此,須每日置身黑暗中勤加修煉,方能維持此術(shù)。
“師傅,小五子自縊了。”
章拂稟道。
“莫不是長春宮有動靜了——”
繼曉語氣如常,不見起伏。
章拂說道:“今日忽有太子以‘遇仙人托夢示警近日泰山將會有地動’之言,勸說皇上取消泰山祭祀大典的消息在四下傳開,惹得數(shù)位大臣紛紛進(jìn)言,如今矛頭直指太子。”
“哦?”繼曉眼神微動:“當(dāng)真是太子所言?”
“弟子已命人細(xì)致打聽過,確是太子之言。”
繼曉微微瞇起了眼睛,似在思索。
太子預(yù)言泰山將有地動?
這倒是千古奇聞。
顯然,這消息不會是皇上或太子說出去的——小五子的死,已足以說明是長春宮借此事在對付太子。
所以,長春宮等不及了。
太子,竟也等不及了么?
“長春宮做事,向來莽撞。太子這一步,走的卻也不聰明。”繼曉眼中現(xiàn)出一絲極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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