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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滅頂之災(zāi)

作者:寒不川  分類: 歷史架空 | 家國天下 | 忠孝節(jié)義 | 明爭暗斗 | 寒不川 | 紫微宮深春意涼 | 更多標(biāo)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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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宮深春意涼 第272章 滅頂之災(zāi)

婉瑩趕赴京城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午夜時分,城北大門敞開并沒有朝廷的侍衛(wèi)兵卒把守。

夜里烏云蔽月,街上黑漆漆的如同人間地獄。

黑夜遮住了人間惡鬼們的罪行,紫微神宮的大門紫微門,被強(qiáng)行攻城的京南大營所焚毀,大火燒了整整三天三夜,直到婉瑩進(jìn)京的時候,灰燼中的火星,依然被暑風(fēng)吹出紅色的火肉。

師大人在六月十三午后被關(guān)進(jìn)刑部大牢之后,緊接著兵部接到刑部的抄家文書,在十三日傍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包圍了師家。

一場浩劫持續(xù)到天亮。

大少爺紹松擋在抄家兵卒的面前,質(zhì)問抄家的理由和合法性,被兵部的一個主事打傷,紹松惱怒之下,用刀將其刺死,在抄家的同時被幾十個兵卒押進(jìn)了刑部大獄。

師家五進(jìn)五出的將軍府邸,從正言堂到正行堂,到正身堂,到最后改為佛堂的正孝堂;一路大門全開。幾百個兵勇手持火把從大門一直照到佛堂,將師府從頭到尾從前到后照得雪亮,從天上看,如同一把明晃晃的長劍,直直地刺進(jìn)師府的五臟六腑。

那日抄家首當(dāng)其沖的是太太陳燕寧所居住的正身堂。晚睡時分,林姨娘因等不到師大人回家,慌慌張張地來正身堂請?zhí)朕k法。

太太已經(jīng)歇下,只有大少爺坐在院子中間發(fā)愣。林姨娘悄悄跟大少爺說了師大人出門的原委,也直接表明她的擔(dān)心。

兩人尚未說完,管家急急匆匆地進(jìn)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兵部的一個主事帶了幾百兵勇來家里,說是要拜會師大人。”

紹松心中納悶兒:自己在兵部任職,主事深夜前來,也應(yīng)該是找自己,怎么會找爹爹,聯(lián)想到的爹爹一日未歸。便對管家說:“天色黑了,去跟主事說,我明兒去衙門找他。”

管家急慌慌地說道:“少爺,他們等不急了,估計這會兒已經(jīng)進(jìn)來也未可知。”

正說著話,一個小廝連滾帶爬地?fù)溥M(jìn)正身堂,嗚嗚啦啦地說:“少爺,管家,那幫人攔不住,拔了刀進(jìn)來了。”

聽到拔刀,紹松二話不說,抬腿就要離開,林姨娘攔住說道:“大少爺,你不能去,這幫人估計就是來尋事兒的。”

太太早就被吵醒,急忙跑過去攔住大少爺,肩上披的外衣掉在地上也顧不上。

“母親,姨娘,爹爹不在家,我是長子不能不管。兵部的幾個主事我都認(rèn)識,我說和說和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你們先別驚慌。”

紹松顧不上跟兩位母親多說,帶著管家慌慌張張跑出去。

林姨娘撿起太太掉在地上的衣服,拍打沾在上面的灰塵,又披在太太身上。

紹松飛奔出去,在正言堂與兵部主事撞上。一看是張陌生面孔,紹松心里的緊張瞬間多了幾分。若是兵部的主事,自己還有幾分人情可以說和。但是這人什么來頭全然不知,更別提‘說和’二字了。

“在下是兵部的郎中師紹松,敢問主事尊姓大名?”

兵部郎中是正五品,兵部主事是從五品或正六品,紹松用這樣的語氣,說白了就是抬舉主事。

沒想到那主事并不吃這一套,牛氣哄哄地說:“小師大人抬舉卑職了。”

“主事,咱們同在兵部,請問主事怎么稱呼?”

“卑職是刑部的官員,因為兵部人事上的粘連,所以暫調(diào)兵部當(dāng)差,辦完差事還得回刑部復(fù)命。”

紹松心一下子煞涼,暫調(diào)過來,辦完復(fù)命,這不就是專門過來針對師家的嗎?更何況刑部本來就有兵役,為何假借兵部的名目?紹松一時間理不清楚這里面的彎彎繞繞。

“今晚夜深,有勞主事過來,略備清茶,請主事喝一杯。”

“不必了,卑職奉命前來查看師大人家產(chǎn),順便搜找私通福建的證據(jù)。”

紹松被這幾句話劈得不輕,一個踉蹌反問道:“我爹爹原是朝廷命官,如今雖是賦閑在家,也不能輕易讓人查驗家產(chǎn)吧?更何況主事說我們私通福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那主事直到紹松十分固執(zhí)強(qiáng)硬,早就在心里打好了應(yīng)對紹松的腹稿。

“小師大人,你說的沒錯,師大人原本是朝廷命官,就算如今賦閑在家,那也是榮親王的岳丈,奴才們除非吃了狼心豹子膽,要不然沒有丹書鐵券,我們有幾個腦袋也不敢擅造潭府不是?”

紹松被主事這個反詰弄得登時啞口,但是既然是奉命,到底奉的誰的命?

“既然是公干,我也不敢干擾,只是清查朝廷命官家里,得要皇上的圣旨,請問主事,詔書可否讓我看一看?”

“師仲遠(yuǎn)就是個白丁,要什么詔書?都要抄家,還擺譜呢?”主事開始不好好說話。

紹松也不是被嚇唬長大的,見著主事開始耍流氓,也強(qiáng)硬起來:“我是朝廷正五品的兵部郎中,師家也是我家,你們來我家,總得有圣旨吧?”

主事顯然早就料到這一幕,師大人如今已經(jīng)關(guān)在刑部大獄,難纏的就是這個師紹松。掏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假圣旨。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師仲遠(yuǎn)祖上原是江南末吏,得先帝照拂居任領(lǐng)侍衛(wèi)內(nèi)大臣,功高震主,交通藩王。朕念其勞苦功高,不忍苛罰,貶居順天府尹仍不思悔改,直隸軍糧哄搶一案,經(jīng)查實,實屬內(nèi)外勾結(jié)之舉,如此大逆不道,圖謀不軌,著令查抄原直隸督糧道師仲遠(yuǎn)家中財產(chǎn),并搜剿與福建反賊方松鼎的暗通證據(jù)。欽此!”

紹松接過圣旨一看,不是皇帝親筆,但是加蓋的朱印卻是‘傳國玉璽’。

晌午過后,紹松已經(jīng)從自己的死黨口中,得知皇帝駕崩的消息。皇帝已經(jīng)不省人事經(jīng)月,這封圣旨八成是捏造的。

想到這里,紹松將圣旨揣在懷中,從地上起來,沖著主事說:“你假傳圣旨該當(dāng)何罪?”

主事早聞師紹松不好惹,是京城里官宦衙內(nèi)里的頭目之一,但是東安郡王府的師爺已經(jīng)給自己許諾了一個正四品的高官,自古榮華富貴險中求,想到這里,硬著頭皮與師紹松硬碰。

原本想拔刀嚇唬師紹松,沒想到反而把師紹松惹爆,師紹松的胳膊在扭打中被主事誤傷,師紹松見來者不善,而且是動真格兒的,直接將長刀刺進(jìn)主事胸膛。

主事死在正言堂院子里,師紹松被人羈押走。

一盞茶的功夫,釘是釘,鉚是鉚。抄家繼續(xù)抄家。

林姨娘一聽抄家,想起之前師大人讓自己收起來的玉器古董,這些都是方松鼎沒有謀反之前,送給師大人的。如果將這批東西查出來,豈不坐實了師大人謀反通敵?

想到這里,跟太太告別急急地要回自己院子。然而剛出了院門沒幾步,就被撲過來的兵勇按住定在原地。

太太見事態(tài)不妙,趕緊命自己手底下的丫鬟們,去給各房姨奶奶報信兒,然而丫鬟們還沒出門,就被兵勇們堵在正身堂院子內(nèi)。

浩浩蕩蕩的抄家,借著月色和昏黃的火把,在師府隆重登場。

慌亂中太太穿上披在肩上的衣衫,對著各位抄家頭目說道:“官爺,老爺這會兒不在家里,內(nèi)院都是女眷,況如今的時辰大家都已經(jīng)安置,不如給些時間,讓女眷們穿戴整齊,回避之后,再做清查不遲。”

“用不著啰嗦,省得費(fèi)事兒!”

抄家頭目轉(zhuǎn)身對著身后的兵勇,番役大喊:“這里是師家內(nèi)院正房,先從這里查驗!”

頭目身后的兵勇早就喜不自勝,早聞師家家財萬貫,說不定借著抄家也能發(fā)些小財。

太太見無力回天,也不再作聲,半摟著瑞春大娘站在院子里,眼睜睜地看著一群土匪一樣的兵勇將自己幾十年的積蓄統(tǒng)統(tǒng)搬出正堂。

不僅如此,太太的嫁妝也被兵勇抬出,這下太太慌了神,說是查驗,明明是抄家的架勢。

“官爺,這是民婦從娘家?guī)н^來的嫁妝,并不是師府的私有財產(chǎn)。”

一個頭目呲牙咧嘴地聒噪道:“不妨告訴你實話,這是抄家,既然是抄家,還分什么嫁妝不嫁妝,統(tǒng)統(tǒng)沒收!”

太太慌了眼,自己這一輩子就這一點(diǎn)后路和指望了,如今被抄沒充公,自己后半輩子怎么辦?

太太再也無法眼睜睜地看著,這一群魔鬼搶走自己的指望!瘋一樣撲在一個箱子上大喊:“這是我的嫁妝,我是王公之女,可以回娘家回避,你們不許拿走我的嫁妝!”

已經(jīng)抄紅眼的兵勇,怎肯就此罷手?吃進(jìn)肚子里的肥肉怎么可能吐出來?

一個頭目一把將太太扔到一邊,兇狠惡煞地說:“滾,擋著我們小心你的小命!我們是奉旨抄家,有敢阻攔者,格殺勿論!”

太太已經(jīng)是五十多歲的半老婦人,深諳世間之道,不過就是銀錢鋪出來的路,她這一輩子就指望自己這點(diǎn)嫁妝獨(dú)過下半輩子,沒了嫁妝,就算活著也是生不如死。

瑞春大娘哭著將太太扶起來,苦苦地哀勸著:“太太,別管了,別管了!”

從地上爬起來,從瑞春大娘華中掙扎出來之后,繼續(xù)用她軟弱的身子撲在箱子上,死死地護(hù)著里面的嫁妝。

“你們不能拿走我的東西,這是我從娘家?guī)н^來的,是我自己的。朝廷抄家不能抄命婦,我還是朝廷三品的淑人,朝廷卸了我家老爺?shù)墓俾殻晌疫€是淑人的誥命,端陽節(jié)朝廷給我的節(jié)賞仍是淑人的份例。你們不能沒收我的東西,我是朝廷誥命。”

兵勇們已經(jīng)知道師大人這次在劫難逃,死刑是早晚的事兒。墻倒屋塌,滅頂之災(zāi),誰還會在意誥命不誥命?

“實話跟你說吧,你們師家的天塌了,師大人已經(jīng)打入死牢,這一院子的人早晚都是一個死。”

太太舍命不舍財,就算早晚都得死,也不能讓嫁妝讓人搶走。沖著兵勇說:“我是誥命,你們不能動我的嫁妝。”

兵勇早就失去了耐性,沖著太太伸手就是一個脆亮的巴掌,太太一個踉蹌,直接磕到院子前面的石獸上,后腦勺頓時鮮血汩汩,瑞春大娘撲過去,抱起太太說:“太太,顧不得身外之物了,顧不得了。”

太太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腦勺,一看竟是鮮血,直接從地上騰起來,繼續(xù)撲在箱子上死死地按下兵勇手中的嫁妝。

兵勇們已經(jīng)到了極限,三番四次甩不開這個老婦人,一個兵勇拔出刀,嚇唬道:“再不走,割了你!”

太太寧愿死也不愿意松手,趴在箱子上大喊:“我是誥命,你們不能動我的嫁妝。”

幾個兵勇沒有辦法,只能放下箱子幾個人將太太架起扔到一邊,然后繼續(xù)抬起嫁妝。

太太早已瘋魔,頭上的鮮血流進(jìn)脖子里,像一條紅繩一樣將太太勒到窒息。奄奄一息的太太,看著兵勇抬走嫁妝,視死如歸一般沖上去,想要抓回自己的嫁妝箱子。

一個兵勇扭身看到太太沖過來,以為太太要偷襲他們,正欲拔刀嚇唬,結(jié)果太太撲過來,沒想到一下子扎進(jìn)刀尖里,直接刺透。

太太沒想到真的這群人真的能下手殺死自己!兵勇也沒想到,堂堂朝廷命婦,會為了嫁妝舍出命來。

太太兩只手已經(jīng)僵在空中不能動彈,眼中還是盯著自己的嫁妝箱子,鋒利的尖刀刺破太太的胸膛,割斷的血脈從刀口噴出來。體內(nèi)已經(jīng)斬斷的經(jīng)脈和血液裹囊著從口中流出來,也將太太卡在喉嚨里的話帶了出來。

“還我的嫁妝……”這是師仲遠(yuǎn)太太這一生最后一句話。

說完之后,直接仰頭到底,一命嗚呼。

落地的沖擊力將太太身上的長刀推出體外一扎,兵勇直接拔出刀,在太太的身上抹干凈血跡,頭也不回地離開正身堂院子。

“太太!太太!”瑞春大娘沒想到晚上還好好的太太竟然一下子斷氣。死命地晃動喊叫。

然而太太再也無法回答瑞春大娘,過度的抖動,將府內(nèi)所有的鮮血都擠壓出來。直到太太身子發(fā)涼,瑞春大娘也昏死在血泊里。

院外的林姨娘隔著墻將院內(nèi)的情形聽得一清二楚,知道這幫人都是大發(fā)橫財?shù)耐雒剑弥迠y抬出來。眾人哄搶之際,落荒而逃。

那幾件玉器和古董有幾件埋在惜珍閣后院,還有幾件婉瑩把玩的小玩意兒還放在閣樓上。沒有這些東西,或許師大人不會被定罪!

想到這里林姨娘死命往惜珍閣跑。幾個兵勇藏了幾件珍珠之后,忽然發(fā)現(xiàn)剛才那個女人消失不見,沖著一眾兵勇說:“剛才老子扣住了一個標(biāo)致的娘兒們,估計就是師家大名鼎鼎的三姨娘,真是個水做的尤物,誰抓住了歸誰!借著劫財,咱們也劫個色,神不知鬼不覺,弟兄們覺得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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