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歡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可疑

老婦人說這些話時(shí)，將目光深處那抹的渴盼表露無遺。

這種感覺只有真正經(jīng)歷過的人才能體會(huì)。

徐清歡道：“您放心，一定會(huì)有這一天。”

老婦人笑了，眼角的皺紋仿佛都變淺了許多。

“您要一直住在這里嗎？”徐清歡道，“家中可還有其他人？”

老婦人去給徐清歡沏茶，邊走邊道：“從前家里有人，不過前些年鬧了一場(chǎng)瘟疫，一下子都去了，剩下我這個(gè)老婆子，現(xiàn)在也算是無牽無掛，人老了，做不得別的了，開始收些針線活計(jì)，這一年來眼睛不太好了，針線也拿不得，干脆賣些小點(diǎn)心，倒也還能討生活。”

老婦人看起來年過六旬，身子佝僂著，一舉一動(dòng)都顯得很慢，鳳雛忍不住上前幫忙洗壺沏茶，老婆子不禁道：“你瞧瞧，還讓姑娘來動(dòng)手。”

徐清歡在桌子旁坐下：“妙癡不在道觀中，想必也沒什么人來送香火，你一個(gè)人諸多不便……”說著看了看鳳雛。

鳳雛立即拿出一只荷包放在桌子上。

徐清歡道：“銀錢不多，只是方便老人家平時(shí)花銷，我還會(huì)讓人送些米糧來。”

老婦人眼睛一紅：“大小姐送米糧已經(jīng)夠了，這銀子老婆子如何也不能收。”

徐清歡看了看三清祖師爺像前青煙裊裊：“就算我為道觀盡些心。”

老婦人又是千恩萬謝，就要像徐清歡行禮，徐清歡立即伸出手將老婦人攙扶起來，老婦人整個(gè)身體比她想象的還輕，她幾乎沒有用太多的力氣就將老婦人扶正了。

老婦人又是一陣感謝：“大小姐吃些茶吧，茶可是保平安的好東西，老婆子一年到頭都離不開它。”

老婦人說著親手向徐清歡奉茶，徐清歡接下茶碗，目光恰好落在老婦人頭頂上，花白的頭發(fā)中有一塊結(jié)痂的傷疤。

“您頭上的傷是從哪里來的？”

清脆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老婦人立即看向?qū)γ娴纳倥倥抗馇辶粒浑p眼睛中清晰地映著她的身影。

老婦人搖了搖手，一副不想多談的模樣：“只是摔了一跤，沒關(guān)系。”

徐清歡道：“看起來傷了有一陣子了。”

老婦人道：“是有些日子了，已經(jīng)要好了，大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清歡靜靜地望著那傷疤：“摔跤留下的傷，一般會(huì)在前額，兩側(cè)耳朵上方和腦后，你的傷卻靠近頭頂……”

老婦人下意識(shí)伸手去摸自己的頭頂。

“大小姐真是仔細(xì)，老婆子孤苦無依，很少會(huì)有人這樣關(guān)切老婆子，”老婦人嘆口氣，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那天晚上張家人前來道觀，向老婆子問妙癡女冠的事，老婆子實(shí)話實(shí)說，他們卻不肯相信，對(duì)老婆子拳腳相加，多虧有黃大人在一旁相護(hù)，否則還不知會(huì)怎么樣。”

鳳雛聽到這話，臉上滿是義憤填膺的神情。

徐清歡知道這件事：“這些日子張家人有沒有再來逼問你？”

“沒有，沒有，”老婦人道，“自從上次之后，再也沒來了。”

徐清歡又與老婦人說了幾句閑話，知道老婦人叫何苗氏，祖籍山東，山東幾年前的確有過一次瘟疫。

扶持徐清歡上了馬車，鳳雛還擔(dān)憂地看了看那何苗氏，何苗氏蹣跚的身影總讓人覺得有幾分心酸。

“真可憐，”鳳雛道，“這么大年紀(jì)了，身邊連一個(gè)親人都沒有，放才大小姐與她說話時(shí)，我去道觀后面的廚房看了，存的糧食不多，青菜也很少，只有一個(gè)泡菜壇子和土生的豆芽，如果她不說是從山東來的，我還以為她家在江浙附近。”

徐清歡聽到這里看向鳳雛：“為什么？”

“因?yàn)樗龅呐莶宋兜琅c怎們府里廚娘做的差不多，就是咱們太夫人喜歡吃的那種。”提起吃的，鳳雛忍不住吞咽了一口。

“你吃了？”

鳳雛挺起胸脯：“不吃哪里能嘗得出來。”臉上更是光明正大的表情，仿佛是那何苗氏請(qǐng)她吃的。

徐清歡若有所思：“這樣一說，何苗氏還真是個(gè)知恩圖報(bào)的人，她祖籍在山東，卻還回到京城，住在碧水河附近，盼著十幾年前那樁案子能水落石出，這么大年紀(jì)的人，身上沒有多少銀錢，想必雇不起車馬，這一路自然要付出不少的艱辛，而且她離京那么久，大約都不知曉京中是什么情形，來這里舉目無親……幸好遇見了江知憶。”

鳳雛聽著徐清歡這話眼睛一亮，仿佛明白過來：“大小姐，我知道了，一定是這道觀的神仙顯靈，這就是善有善報(bào)。”

徐清歡想及那三清祖師平靜的面龐：“希望如此吧！”

徐家馬車漸漸遠(yuǎn)去。

何苗氏回到大殿中，伸手將香爐里的香拔下，重新點(diǎn)了三根香送進(jìn)香爐之中，她抬起頭看著那三清祖師，混沌的眼睛竟然愈發(fā)清亮：“三清祖師有靈，若是一切順?biāo)欤覀儽厝粸槟闼芙鹕恚屇阌老硐慊稹！?p/> 徐清歡剛踏進(jìn)徐太夫人的院子，就聽到屋子里傳來一陣陣笑聲。

徐太夫人道：“有你們這兩個(gè)丫頭在，我連藥也不用再吃了。”

歡愉的氣氛，讓徐清歡腳步也變得更加輕快起來，她走進(jìn)去向徐太夫人請(qǐng)安。

徐清悅和洪貴霞都站起身來，一左一右將她拉了過去。

“你看看我們家這只猴兒，整日里不見人影，”徐太夫人慈祥地看著徐清歡，“又去哪里了？”

徐清歡笑而不語(yǔ)，轉(zhuǎn)頭向門口看去，鳳雛和銀桂兩個(gè)一人端了盆墨菊進(jìn)來。

徐太夫人目光立即被那兩盆花吸引：“這墨菊開的真好。”

徐清歡上前扶著徐太夫人去看。

徐太夫人半晌才看向徐清歡：“前些日子我說，若是再有兩盆墨菊可就齊全了，定是讓你這小猴兒聽了去。”

徐清悅道：“姐姐就是將祖母說的話都記在心上。”

“你呀。”徐太夫人伸出手撫了撫徐清歡的鬢角，眼睛中滿是憐愛。

說了一會(huì)兒話，徐太夫人就打發(fā)徐清歡、徐清悅姐妹陪著洪貴霞去逛園子。

三個(gè)女孩子湊在一起，這才敢毫無顧忌的說話。

洪貴霞低聲道：“那樁案子最近就能了結(jié)吧？我隱約聽父親說，好像與私運(yùn)有關(guān)，孫家也是個(gè)大商賈，做什么不好，非要碰那掉腦袋的生意。”

徐清歡道：“許多事也是身不由己。”

孫家本來就已經(jīng)是富足人家，還想要再上一層樓，這才攀上了張家，可張家是什么人，尋常的生意根本無法滿足他們的胃口。

孫二老爺上了這條大船，在想要下船談何容易。

徐清悅道：“這里最可憐的就是江知憶，聽說她是聶榮的養(yǎng)女，本來是想要為聶榮伸冤，誰(shuí)知卻被人利用。”

徐清歡看向徐清悅：“妹妹怎么知道江知憶。”這兩日她忙著查案，還沒有將這些事講給清悅聽。

徐清悅一臉驚訝：“姐姐還不知道？這件事京中已經(jīng)傳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