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魚 第二百卌九聞 聞情謂魚

慕魚年沿著青魔讓出的小路，一直走到盡頭。

隨著眼前豁然一亮，六株一模一樣的桃花盛開在水色周圍。

魚臨淵的情魔分身站在一側(cè)，隔著寒冰輕撫著水色的笑臉。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竟讓你我以這種方式再會！”

他注視著那張冰封的容顏，良久。

慕魚年站在原地手足無措，既想開口再喊一聲“魚主”，又覺得自己太沒有眼色。

看著守護(hù)在水主身旁的桃花，慕魚年只覺仍在桃花林中。

見情魔轉(zhuǎn)身看向自己，慕魚年立即跪拜行禮：“慕莊慕魚年見過魚主！”

情魔一笑，無奈搖頭。

“都告訴你我不是他，你怎么就不明白。不過也罷，就隨你喜好吧，本來我也是他的一部分……”

情魔倒也沒有說謊，只是聽著這番話的慕魚年，一頭霧水。

慕魚年又怎么會知道，此刻他眼中的魚主，和他本就來自不同世界。

雖然慕魚年自幼天賦異稟，但也有個(gè)致命的缺點(diǎn)——過于一根筋。

“魚主若不是魚主，那又是什么？魚年一直相信魚主不會死……”

“你叫慕魚年？當(dāng)年慕塵風(fēng)那小子和雨墨誤闖幻境，似乎也是你這般年紀(jì)！”

慕魚年右手扣著腦門，他從未聽老祖提起過這些事。

“嗯，這名字正是老祖所起。可是魚主，老祖他從未提及他年輕時(shí)候的事情，還有雨墨又是誰？”

“哈哈哈……哈哈哈……”

情魔突然開懷大笑，似乎被慕魚年的話逗樂一般。

一個(gè)閃身，情魔那青色的身影已出現(xiàn)在慕魚年身旁。白皙的右手搭在慕魚年肩上，使得慕魚年身子自行站起。

正當(dāng)慕魚年受寵若驚之時(shí)，情魔的手緩緩拿開。

“唉，原來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多年……這也難怪，無論是那位自稱天尊的九天玄女，還是你家那位老祖，一部分記憶都已缺失……”

一時(shí)間，稀里糊涂的慕魚年竟有些似懂非懂。

他扭頭看著懸在緣月下的天尊，大聲喊道：“魚主快殺了她！老祖說，當(dāng)年就是她害得魚主和水主不能在一起！”

情魔不知如何向慕魚年說明，更不知該從何說起。

即使他翻閱了天尊和慕魚年的記憶，知道了一些青魔幻境內(nèi)無法知曉的事情，一切仍然非他能掌控。

他終究非魚亦非水，只是魚臨淵留在這幻境里的魔念。

“我殺不了她……”

“為什么？你可是天底下最強(qiáng)的魚主！”

“你都說了是‘天底下’，她可是在天上。”

慕魚年一陣語塞，讓他沒想到的是，魚主居然也會認(rèn)真地說笑。

情魔見慕魚年如此單純，實(shí)在不愿過多隱瞞。

“我接下來所說，你務(wù)必牢記于心，水主醒來時(shí)，你自然會成為她的助力！”

“魚年一定銘記魚主教誨！”

情魔一震，慕魚年心靈純凈的確凡人之中少有。

“剛才說我殺不了她，是因?yàn)槲业拇_沒有這位天尊厲害。只不過幻由心生，情也由生，水主將她困在這幻境內(nèi)，她有所迷失，我才能略占上風(fēng)……”

慕魚年微微張嘴，并沒有打斷情魔。只是他心里知道，眼前的“魚主”謙虛。

情魔接下來的話，讓慕魚年對這片天地有了全新的認(rèn)識。

情魔告訴他。

當(dāng)年的魚主，也就是魚臨淵，應(yīng)該和十八位尊者有過一戰(zhàn)。

只是結(jié)局就像慕魚年記憶里的差不多，每年都會去祭拜亡故的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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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魚主在臨終前救下了一個(gè)水靈的靈元。

為了讓水靈能無憂無慮地活下去，不被天地發(fā)現(xiàn)，魚主用盡剩下的氣力剖心斷鰭，發(fā)動(dòng)了“凈世魚鈴”……

至于那凈世之音影響有多深遠(yuǎn)，情魔也還能通過天尊和慕魚年的記憶大概猜測：至少上至尊者，下至凡人，當(dāng)年的記憶都已模糊。

這也是為什么，慕魚年口中的老祖不認(rèn)識雨墨，而身為水主的水色，只記得她在夢里的一切。

情魔又說。

后來這世間便誕生了一條，由魚主之心所化。

帶著當(dāng)年的水靈回歸，以夢境為先兆，勢必要向無情的天地復(fù)仇。

慕魚年作為今人，也漸漸懂得替古人擔(dān)憂。

明白自家老祖如今已是“怪物”一樣，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

“那水主還能醒來么？如果你不是魚主，那我該怎么稱呼您？”

情魔面現(xiàn)無奈，沒有立刻回答慕魚年，而是伸手從衣袖里取出手掌大小的水球。

水球晶瑩無色，僅存的一絲淺藍(lán)也正在漸漸流失。

就算情魔知道他手中就是水仙的靈元，也只能望水興嘆。

他不是龍魚，更不是弱水之靈，救不了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水仙。

“我也希望水主現(xiàn)在醒來，只是她重塑這青魔幻境消耗太多，不好好睡一覺怎么行呢？”

情魔說話時(shí)的寵溺，連慕魚年這個(gè)涉世未深的青年都聽得出來。

就算慕魚年不懂什么男歡女愛，也逐漸能明白魚水深情。

他并不好奇夢里是什么樣，只想知道，當(dāng)年的魚主和水主一同經(jīng)歷了什么。

慕魚年靈機(jī)一動(dòng)，似乎明白眼前這位情魔還有話要對自己說。

“魚年能為水主做些什么？”

“這青魔幻境外，有一個(gè)跟我長相一樣的人，他就是。你以后可要跟緊他，別讓他對水主動(dòng)歪心思……”

“就這么簡單？”

“簡單？哦，呵呵……瞧我這屬魚的記性！水主日后醒來時(shí)，記得替我告訴她：魚有三世，水有三生，魚臨淵能遇到你，三世有幸！”

“這句話不應(yīng)該是你自己說的嘛……”

慕魚年話沒說完，就被一股柔和的青煙團(tuán)團(tuán)裹住。

再次睜開眼時(shí)，不見緣月，亦無青魔。他已然置身桃花林外，背靠著有些殘缺的石碑。

他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慕夕正坐在石碑的背面，身上插滿桃花枝，嘴里不停低估：桃花辟邪，妖怪走開！

青魔幻境內(nèi)。

情魔送走慕魚年，含情脈脈地望著冰封的水色，看不出心中所想。

似乎他也未曾預(yù)料，再見水色會是這般情形。

就在這時(shí)。

無數(shù)青魔又一次跪拜，高呼“恭迎吾主”。

一個(gè)玉銀的身影緩緩落在情魔身后，以同樣的眼神望向水色。

“無論何時(shí)她都是那么美，不是么？”

“水之美，只屬于魚。我不是，你也不是……”

“就不是魚？”

“不是！所以你別再裝作是他，萬一讓她想起從前，他就死的毫無意義……”

“你是無法離開幻境的情魔，而我是龍魚心生的，我們目的不同，心意卻是相通的……”

“彼岸花開開彼岸，緣來葉生生在前。她以靈犀之淚作為彼岸花滋養(yǎng)這幻境，她睡著，我這片葉子才能出現(xiàn)。她醒了，我也就歸于輪回了。”

“可她睡著的時(shí)候，的一切都在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