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越泡沫時代 542. 斗智斗勇

就目前來說，巖橋慎一還沒有考慮過從樂隊退出的事。

當(dāng)初制作和推銷DREAMETRUE的時候，選用“第一主枝和第二、第三主枝”這樣的搭配方式，為了凸顯美和醬的絕對主角地位，由他和中村兄來充當(dāng)兩片綠葉。

而這種搭配方式也確實卓見成效，站到舞臺上，身處中心的美和醬，是絕對的焦點。

現(xiàn)在，如果他從樂隊退出去，這種模式也就不復(fù)存在。

如果樂隊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當(dāng)之無愧的國民一線樂隊，那還另當(dāng)別論。

現(xiàn)在，樂隊剛剛步入正軌，開始走紅的階段，這就發(fā)生成員退出的事，不利于樂隊的聲勢和發(fā)展。

何況，巖橋慎一還存著推廣這種一女二男組隊模式的心，現(xiàn)在，他們這種組隊構(gòu)成，對大眾來說頗為新鮮，但還沒到提起這種模式就立刻想到他們的程度。

要是在根基還不穩(wěn)的情況下，自己先親碎自己要推廣的這種模式，之后再出現(xiàn)一支這樣的樂隊，一旦走紅，那么DREAMETRUE必定會受到?jīng)_擊。

出于理性，巖橋慎一還沒打算退出樂隊。

而從另外的感性一面，對帶著要三個人一起唱到老死的夢想跳到他背上的小狐貍美和醬來說，給了她希望巖橋慎一現(xiàn)在如果貿(mào)然退出，等于是拋棄了她和她的夢想。

這無疑是對她、對和她之間關(guān)系的一種傷害。

以美和醬的個性，如果巖橋慎一真的把他拋下，還不知道她要做出什么反應(yīng)來。

既然如此，在還沒有面臨那種必須二選一的情況之前，巖橋慎一就要考慮找尋一個兩全的辦法。即使魚和熊掌不能兼得，但至少能找到一個平衡。

對于這個平衡，他心里倒也不是完全沒譜，多少也有幾個可以一試的方向。

但不論如何，直接退出樂隊轉(zhuǎn)為幕后，應(yīng)該是最后、無處可選時的選擇。

巖橋慎一分了個神，挑起了話題的中森明菜，已經(jīng)發(fā)揮起自己的奇思妙想，“等巡演開始，我也戴個頭套去看演出，怎么樣？”

中森明菜完全不是在開玩笑，而是覺得確實可行。不僅如此，還認(rèn)為，即使她戴著頭套去看演出，也不會被當(dāng)成奇怪的人。畢竟——

“舞臺上就有個戴著頭套的長頸鹿男。”她笑瞇瞇的說，“說到DREAMETRUE，誰也不會忽略掉樂隊里有個戴長頸鹿頭套的鍵盤手吧？”

“如果有人奇怪，我就說自己是長頸鹿男的粉絲。”

粉絲模仿偶像戴頭套看演唱會，這多正常。中森明菜想的倒是周到。

只有巖橋慎一，聽她這么說，不禁苦笑。

為了能參加自己參與制作的節(jié)目戴上長頸鹿頭套，結(jié)果歪打正著，樂隊里有個奇怪鍵盤手，還成了樂隊的特色。

而DREAMETRUE這種在舞臺上有點天馬行空的風(fēng)格，有個長頸鹿男在其中，非但不顯得格格不入，反而給樂隊增添了一絲夢幻。

有個長頸鹿男鍵盤手的樂隊……

只要長頸鹿男在隊伍里，觀眾一眼掃過去，絕對立刻能找到。對還處在需要積攢知名度階段的樂隊來說，這個吉祥物的作用不小。

而這也是巖橋慎一暫時不準(zhǔn)備退出樂隊的重要原因。

長頸鹿男這個梗，要是真的玩起來，可發(fā)揮的空間太大了。

就現(xiàn)在，聽著中森明菜的奇思妙想，巖橋慎一忽而想到：“要是這樣，在制作演唱會周邊的時候，干脆也生產(chǎn)點頭套好了。”

演唱會收入的大頭就是各種周邊，一個百元店里的文件夾，如果印上這次演唱會的主題，價格立馬能翻三倍，粉絲還會高高興興買回去。

便宜的日常用品，比如T恤、帽子、圓珠筆，毛巾、筆記本、公交卡包，貴一點的比如手表，周邊這東西無所不包，演唱會開始之前的會場外，某種意義上來說，頗有些小商品市場的感覺。

演唱會周邊這東西，除了這些不管哪個歌手演唱會都能見到的基本款之外，額外還會生產(chǎn)一些富有這個歌手特色、看到就想起TA的專屬周邊。

對DREAMETRUE來說，長頸鹿頭套大約就屬于這種“專屬周邊”。

關(guān)于長頸鹿頭套的話題，一開始就有點打不住。

兩個人嘴上說著長頸鹿，手里倒也沒有忘記北極熊，聊著天的時候，折紙北極熊的進(jìn)度也一點點往前推進(jìn)。

正如鐘表的指針一點點往前挪動。

“明菜桑還記不記得之前說過的，戴著長頸鹿頭套去動物園的長頸鹿館，如果被一起參觀的游客知道了這件事，他們會做什么反應(yīng)，這個整蠱？”巖橋慎一問她。

中森明菜點頭，“當(dāng)然記得。”

“現(xiàn)在，準(zhǔn)備要把這個企劃給做出來了。”他說。

說到這個，資深電視愛好者、夢想在整蠱上面扳回一局的中森明菜來勁了。

巖橋慎一大概把這個企劃給描述了一下，“……就是這樣。”頓了頓，問她，“明菜桑如果以觀眾的身份來看待，感覺節(jié)目怎么樣？”

畢竟是涉及到整蠱普通人的節(jié)目，不讓觀眾感覺到被冒犯，這點就很重要。

中森明菜一邊是桃浦斯達(dá)，一邊還是個資深的電視愛好者。對音樂她有自己的見解，但是在電視節(jié)目制作上，還是個普通觀眾。

就像是流行音樂面向普羅大眾，所以渡邊萬由美那樣一個音樂的外行，能以普羅大眾之一的身份來提供聽后感那樣。

在電視節(jié)目的制作上面，資深電視愛好者中森明菜也能帶給巖橋慎一來自普通觀眾的感想。

“普通觀眾？”

中森明菜本來要說的話，因為巖橋慎一的這個特別要求，又收了回去。一陷入思考，連手里的折紙也忘記了。

巖橋慎一盯著她認(rèn)真起來的臉。

在中森明菜為了他冥思苦想的時候，他心里想的卻是，這姑娘認(rèn)真的樣子真好看啊。

以前也不是不知道中森明菜是個美人。但是，一旦有了自己正在跟她談戀愛的自覺，再去看她的時候，對于她的美的體會也變得不一樣了。

這邊他心里在跑馬，那一邊，中森明菜斟酌完，開口道：“說到整蠱的趣味，大概就是知道這是在整蠱的人看不知情的被整蠱者的反應(yīng)了吧。”

說到這個，她就回憶起自己被明星整蠱秘密報告接二連三整蠱的事。

誰能想到自己會被整了一次又一次呢……

現(xiàn)在反饋給巖橋慎一的話，不僅有她作為資深電視愛好者的普通觀眾視角，還有作為被整蠱的對象一次又一次挨整的“慘痛”經(jīng)驗。

某種意義上來說，被巖橋慎一要求以普通觀眾身份發(fā)表感想的中森明菜，同時還詮釋了他現(xiàn)在正準(zhǔn)備企劃的整蠱普通人節(jié)目的企劃。

在被整了一次又一次的時候，中森明菜也不會知道，挨整的經(jīng)驗，此時此刻，還能幫得上巖橋慎一的忙。

藝能界的搞笑藝人當(dāng)中，有一種是負(fù)責(zé)在節(jié)目里迅速接住其他嘉賓或者主持人丟過去的話題，還能做出讓觀眾覺得有趣好笑的反應(yīng)。

而對整蠱節(jié)目來說，不管被整的是普通人還是明星，都是讓被整的人，在無意當(dāng)中扮演起這樣一個“反應(yīng)藝人”的角色。

但是，把被整蠱的對象換成普通人，發(fā)生了轉(zhuǎn)變的，不僅是整蠱和被整蠱的身份，同時還有觀眾的想法。

整蠱的對象成了普通人——哪怕是身份設(shè)定下的普通人，電視機(jī)前的觀眾們，這下既能把自己代入整蠱者，也有可能因為被整蠱對象的普通人身份，把自己代入被整蠱的場景。

正因如此，才不能輕率的做出讓普通人感覺受到冒犯的企劃。

手里的折紙北極熊成了型，中森明菜關(guān)于這檔節(jié)目的感想，也說了個七七八八。

巖橋慎一本來是想聽取普通觀眾無雙菜的感想，大致設(shè)定出這檔節(jié)目的“度”，卻沒想到，中森明菜說的頭頭是道，對綜藝節(jié)目還挺有一番見解的。

倒讓巖橋慎一刮目相看了。

不過，話匣子一打開就滔滔不絕的架勢也挺厲害的。

“怎么樣，有幫上忙嗎？”

“幫大忙了。”巖橋慎一告訴她。

不是客套話，是真的從她那兒得到了一些啟發(fā)。巖橋慎一對中森明菜的見解挺驚喜的，對她說：“明菜桑之后如果想到什么有趣的整蠱點子，也歡迎你到我這兒來‘投稿’。”

“投稿？”中森明菜大笑，問他：“被采用的話，會有獎勵嗎？”

她一臉期待。

“當(dāng)然有了。”巖橋慎一立刻回道。

中森明菜點點頭，卻沒再問獎勵是什么，嘀咕道：“……不過，能幫上慎一君的忙，我真的很高興。”

能為巖橋慎一做些什么，這件事本身，就先讓她心滿意足。

她高高興興，把節(jié)目的事給放到一邊，伸出手去，指點巖橋慎一，“這里要錯了，慎一君。”

巖橋慎一“哦”了一聲，去瞄她手里的折紙。

一不留神，被中森明菜給牽著鼻子走了。

折紙北極熊的花樣折好以后，中森明菜拿出帶來的筆，給北極熊畫上五官。

白色的北極熊用白色的紙折出來，如果不涂鴉一下，不太容易被認(rèn)出來。

畫畫的時候，她全神貫注——明明只是簡單的涂一涂五官、再給北極熊的脖子那里畫個蝴蝶結(jié)而已，卻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巖橋慎一看了覺得稀奇，剛要跟她搭話，中森明菜“噓”了一聲，阻止他。結(jié)果，一分神，正畫著的蝴蝶結(jié)，就歪了一筆。

中森明菜“啊”了一聲，有些懊惱。

害她分了神的罪魁禍?zhǔn)讕r橋慎一，一邊說著“抱歉”，一邊在心里暗戳戳想，這個桃浦斯達(dá)畫畫的水準(zhǔn)好像不怎么樣……

中森明菜畫完，把筆遞過去。

巖橋慎一瞄了一眼她的完成品，給北極熊畫好五官。筆落到脖子那里，想了想，學(xué)著她的筆觸，也畫了個有點歪的蝴蝶結(jié)上去。

“一模一樣。”

中森明菜看著這么只北極熊，樂得不行。一邊笑，一邊還又夸獎：“慎一君很會畫畫。”

“嗯……”

這是今晚第二次被她夸獎會畫畫，不過，這一次，巖橋慎一完全不覺得心里美，內(nèi)心毫無波瀾。

桃浦斯達(dá)夸的“會畫畫”，是相比起她來說“會畫畫”。但是，她這個連蝴蝶結(jié)都能畫歪、只比火柴人畫師高明一點點的水準(zhǔn)，比她會畫畫完全不值得驕傲。

一旦想明白了這件事，面對她的夸獎，就很難得意起來了。

謙虛使人進(jìn)步。

兩只折紙北極熊，系著同款的歪領(lǐng)結(jié)。

中森明菜把自己的那只交給巖橋慎一，接過他的那只來，看著歪歪的蝴蝶結(jié)，心里高興得很。

巖橋慎一問她，“明菜桑怎么過來的？”

“搭出租車來的。”中森明菜回答。

她的汽車型號和車牌號周刊記者們那里都有記錄，這種特殊時期，晚上還特意跑出去，開自己的車，只要被記者看到，就一定會被跟到底。

中森明菜并不是害怕被記者知道有巖橋慎一這個人的存在才小心翼翼，對她來說，即使被拍到，也愿意大方承認(rèn)有喜歡的人。

這么小心，倒不如說是顧及巖橋慎一的想法和立場。

巖橋慎一看了看時間，“我送你回去，行嗎？”

時間不早，不能換個地方繼續(xù)約會續(xù)攤，也不好繼續(xù)把人留在辦公室里。

他的車沒人認(rèn)識，要是直接開進(jìn)停車場，也用不著擔(dān)心被記者給注意到。

巖橋慎一入行這么久，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當(dāng)經(jīng)紀(jì)人的時候沒有躲過記者，卻因為和桃浦斯達(dá)談戀愛，跟記者斗智斗勇了起來。

“那就拜托你了，慎一君。”

中森明菜把折紙放進(jìn)包里，站起來。不過，嘴上這么說，心里還舍不得就這么結(jié)束今晚的約會。

在辦公室里的約會……

不過，因為是過來見他，所以在辦公室里也是約會。

離開之前，巖橋慎一慣例檢查了一下辦公室。

中森明菜在外面的走廊等著他，看他熄了燈，鎖上門。

“走吧？明菜桑。”巖橋慎一走向她。

不過，中森明菜卻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