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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越泡沫時代 1014. 不可思議
兒子帶女朋友上門,總不能待在家里迎接。
上午,巖橋?qū)⒚鳘氉猿鲩T,到附近的寺廟轉(zhuǎn)轉(zhuǎn),抽了支簽是“吉”,讓他心情不錯。雖說如此,嘴里卻嘀咕,“抽簽這種事又做不得數(shù)。”巖橋?qū)⒚骶褪沁@么個人。
招待兒子的女朋友是母親的事,接待女婿則要父親鄭重出面。
巖橋?qū)⒚魉阒鴷r間,若無其事地慢慢往回走。進(jìn)了門,太太過來迎接,老夫妻倆打個照面,就知道今天的客人已經(jīng)到訪。
他走進(jìn)客廳,巖橋慎一和中森明菜起來向他行禮。
“哦……”巖橋?qū)⒚鼽c點頭,目光在中森明菜那里稍作停留,坐下來。心里想,看著普普通通的一個女孩子。跟電視上看到的不一樣,和想象中的也不大一樣。
巖橋千代泡好了他的茶送上來,終于入座,跟兩個年輕人說著話。巖橋?qū)⒚飨肱醪璞?,茶水又太燙,使勁兒板著臉、把手收回來,悶不吭聲,聽太太跟兒子聊天。
巖橋千代和兩個年輕人說起,昨天朝子和成田寬之回來的事。
當(dāng)提到那兩個人跑去巴黎過除夕的“三日國際新年旅行”,中森明菜想象那樣行事干練的兩個人,心里甚至有點犯怵簡直像超人那樣。
和出道爆紅以后,每天只睡兩三個小時,奔波忙碌著趕通告比起來,三天時間來一次東京到巴黎的往返,倒也不算什么。然而,工作和度假畢竟不一樣。
倒是巖橋慎一,聽了母親的話,笑道:“是姐姐和成田姐夫能做得出來的?!笨此@反應(yīng),是見怪不怪。
溫柔和善、但有點時髦的千代桑,不茍言笑、但據(jù)說很會講冷笑話的將明桑。還有沒見過面的,超人一樣的東大精英夫婦的姐姐和姐夫……
再加上這個不按套路出牌、有時還像個外國人的巖橋慎一。
中森明菜心里不禁有些好奇,巖橋慎一成長過程中,這個家是怎樣的氛圍。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肯定不像她清瀨的老家那樣,一大家子人擠在一起嘻嘻哈哈。
這場初次的登門拜訪,沒有中森明菜先前患得患失時想象的那么緊張。巖橋千代早就和她見過面,盡管初次見面的情形,讓人想起來在心里害羞到要吐舌頭。但是,對于些許冒失的初次見面,巖橋千代似乎過濾了其中冒失的那份不,只保留下了對中森明菜的友善。
教養(yǎng)良好的巖橋千代,有別于自己的母親千惠子那樣出身市井的活潑。而端正嚴(yán)肅的巖橋?qū)⒚?,也和成日里想起一出是一出、有點靠不住的父親中森明男完全不一樣。
其實,來時看到巖橋慎一老家這棟西洋風(fēng)味十足的房子,中森明菜就了解到了這一點。她和巖橋慎一的家庭背景、成長環(huán)境,完全不同。
“覺得很不可思議?!?p/>
中森明菜忽然這么說了句,引得巖橋慎一轉(zhuǎn)過臉去,看了看她。
午飯,一行人出門去了事先預(yù)訂的餐廳。店是巖橋千代選的,考慮到要招待的對象是個大明星,特意選了家注重私人空間的餐廳。
出門的時候,巖橋?qū)⒚魅グ阉能囎娱_出來。午飯結(jié)束以后,巖橋慎一跟中森明菜和這老夫妻兩個分開行動,打算在靜岡逛一逛。其實,巖橋慎一自己,也還沒認(rèn)真走過靜岡的街道。
他跟父母提議要和中森明菜散會兒步的時候,悶聲不吭了半天的巖橋?qū)⒚?,總算主動接了句話,“今天的天氣就像抽簽時的吉簽,挺適合散步的?!?p/>
這個有些奇妙過頭、以至于叫人摸不著頭腦的比喻,叫人頭上冒冷汗。
中森明菜頭一回領(lǐng)教巖橋?qū)⒚饕槐菊?jīng)說著冷死人的話的才能,總算跟巖橋慎一先前對他父親的介紹對上了號。
巖橋?qū)⒚鞑黄堁孕?,相貌和做派,都像是中森明菜見過的那些有學(xué)問的專業(yè)人士。專業(yè)人士們,有時受邀上電視和藝人們一起做節(jié)目,是受到尊敬的“先生”。在鏡頭之外,他們多半對藝人們帶有一絲細(xì)想起來或許帶著些許輕蔑的客氣
盡管客氣有禮,但卻是一種拒絕跟藝人們過多交流的、出于將藝人們擋在外面的客氣。
這樣的巖橋?qū)⒚?,讓中森明菜心懷尊敬之余,也多少覺察到,自己大概不怎么受巖橋?qū)⒚鞯臍g迎。然而,在聽了這句冷死人不償命的奇怪比喻之后,中森明菜的心弦忽然松了一點兒,再看巖橋?qū)⒚鳎菑埐黄堁孕Φ膰?yán)肅的臉,似乎稍微和藹了一些。
也許自己不大受巖橋慎一父親的歡迎,但他也并沒有討厭和排斥。中森明菜心里這么想著,覺得這樣就已經(jīng)足夠。
雖說巖橋?qū)⒚鞯脑捓渌廊瞬粌斆?,但今日的氣溫卻不很低,中午的太陽也暖洋洋的,有點不像是冬天,確實是個適合散步的天氣。
“什么不可思議?”巖橋慎一問。
中森明菜笑了笑,“就是說,我和慎一明明是在完全不同的環(huán)境里長大的。家庭氣氛不同,父母也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兄弟姐妹間的相處模式也根本是兩個樣子?!?p/>
“這么說,好像是有一點?!睅r橋慎一也笑了,還是不明白,“但這有什么不可思議的?”
中森明菜像被問住了似的,一時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才慢慢開口,“假如、打個比方,通常來說,我是那種中學(xué)時會成為不良少女、之后去讀短大或者專科學(xué)校、在幼兒園里做老師的人?!?p/>
“不良少女?你嗎?”巖橋慎一停住腳步,端詳這個中森明菜。自家的桃浦斯達(dá),在去當(dāng)偶像之前,還有過這么厲害的大姐頭生涯?
要真是那樣的話,怪不得又擅長揪領(lǐng)帶、又擅長拿胳膊肘兒捅人呢。
巖橋慎一心里偷偷編排自家女朋友。
中森明菜瞄了他一眼,也不回答,自顧自說下去,“而慎一你呢,是那種從小到大都認(rèn)真去讀補(bǔ)習(xí)班,高中畢業(yè)后去考大學(xué),之后到大企業(yè)去當(dāng)上班族的人?!?p/>
“可我既沒有考上大學(xué),更成不了大企業(yè)的上班族。”巖橋慎一讓她徹底繞糊涂了。
中森明菜也終于讓他給氣笑了,連吐槽這家伙就知道跟在后邊拆臺都懶得吐槽,直接說道:“不許打斷我的話……你怎么這樣啊?!?p/>
“好的。”巖橋慎一笑著點頭。
中森明菜嘆了口氣,“就是說,如果按常規(guī)來說的話,我們大概完全不是一路人?!?p/>
巖橋慎一明白了,“但你沒有去讀短大,我也考不上大學(xué)……抱歉,又打斷你的話了?!?p/>
中森明菜把臉靠近他的肩膀,躲在他身邊大笑??偹阈蛄?,離開他的肩膀,看著巖橋慎一有點無語的表情,認(rèn)真評價道,“慎一你和將明桑也蠻像的。”
……要是指一本正經(jīng)說冷笑話這點的話,巖橋慎一可不服氣。
畢竟,這個桃浦斯達(dá),才讓他給逗得哈哈大笑。
中森明菜略有些感慨,“我和慎一你,都沒有走上‘通常來說’的那條路。”
巖橋慎一補(bǔ)充,“不僅如此,還相遇了。”他學(xué)中森明菜剛才說話,“通常來說的話,大明星和沒有姓名的工作人員,也沒什么可以接近的機(jī)會?!?p/>
“所以,”他說,“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p/>
中森明菜聽了這話,不禁莞爾。粗野的商店街孩子和大企業(yè)上班族家里的乖小孩,兩個人都沒有選擇那個通常的選項,這是第一個不可思議。業(yè)界頂點的偶像和彼時默默無名的工作人員,卻因為絲線一般的交集越走越近,這是第二個不可思議。
除此之外,中森明菜心想,當(dāng)身處巖橋慎一的家里,面對著和自己的父母完全不同的巖橋?qū)⒚骱蛶r橋千代這對父母,意識到她和巖橋慎一成長環(huán)境的不同時,自己心里想到的是“不可思議”,而不是在心里悄悄自卑,或者是擔(dān)心會受到輕視。
這份心態(tài)的轉(zhuǎn)變,同樣也是一點小小的、只屬于她的“不可思議”。
“不過,慎一的姐姐和姐夫真的好厲害?!敝猩鞑讼肫饋?,向他感慨。
巖橋慎一問,“是說寧可把大半時間都用到旅途上,卻也一定要去巴黎過新年這件事嗎?”
“這個語氣,像把人當(dāng)成傻瓜一樣?!敝猩鞑苏f他。
巖橋慎一笑了,“我可不敢把姐姐和姐夫的所作所為看作是傻事。正相反,打從心底里佩服,覺得是只有他們這對夫妻能做得出來的了不起的事。”
畢竟是對把計劃婚禮現(xiàn)場當(dāng)成假日的消遣,大費周章準(zhǔn)備一番,等到完成了大張旗鼓的婚禮,按說身心俱疲的時候,也一定要在當(dāng)天就若無其事坐上送他們?nèi)ザ让墼碌母呒夀I車。
恐怕只有這一對意志堅定、而又浮于形式的夫妻,才能做到這個程度。
“等回了東京,有時間,跟姐姐聯(lián)系,一起見個面,行嗎?”既然說起了朝子和成田寬之,巖橋慎一順口和她商量。
明天起,朝子和成田寬之都各自開工,巖橋慎一的唱片公司正式開始上班。中森明菜難得清閑的這幾天假期也要宣告結(jié)束,準(zhǔn)備參加正月里的第一次電視直播。
真要見面,多半會選在之后的哪個周末,那兩位大忙人都有閑工夫的時候。
“既然見過了父親和母親,姐姐和姐夫那邊,總也要打個招呼。”
中森明菜回他一句,“不知道為什么,想到要見你的姐姐,稍微有點緊張?!彼鷰r橋慎一說,“朝子桑,很像是那種傳說中的人物,不是嗎?”
東大畢業(yè),在律師事務(wù)所工作的超精英,和丈夫結(jié)束了新年旅行以后,立刻若無其事回到老家拜訪父母,甚至還準(zhǔn)備了禮物。
頭腦好、形式干練、意志力堅定,根本就是另一個星球的人。
“這個確實?!睅r橋慎一點頭承認(rèn)。
連他也說不出扭轉(zhuǎn)印象的話,中森明菜“哈”嘆了口氣,“真是厲害的人?!?p/>
“不過,你也盡管安心就好了。”巖橋慎一說,“畢竟,我也只是個連大學(xué)都考不上的沒用弟弟,要我花三天時間往返在東京和巴黎,只為了‘在外國過年’,也完全做不到。”
中森明菜叫他逗笑了。想了想,“三天往返東京和巴黎,如果是工作的話還好,沒辦法。但如果是和慎一你一起去旅行,那我也做不到。”
“所以,我和你就交往了?!睅r橋慎一接上一句。
中森明菜輕輕點頭,語氣輕快地回了句,“是這樣沒錯。”
兩個人走出行人稀少的街道,來到大街上。
新年假期結(jié)束前的最后一天,街上熱熱鬧鬧。和巖橋慎一走在一起的中森明菜稍作偽裝,雖說是剛跟他的父母一起吃過飯,但畢竟是明星,總是隨身帶著一兩件喬裝用的道具。
盡管某種程度上來說,她佩戴裝飾用的眼鏡的形象,大眾也熟悉得很。
不僅如此,跟她走在一起的那個家伙,到現(xiàn)在也還是沒有自己也已經(jīng)是個公眾人物的自覺還以為自己是個不上臺面的幕后黑衣人。
到底是最近這一兩年里,從靜岡出來的大名人。地緣情結(jié)這東西,靜岡當(dāng)然也不例外。走在自己老家的街上,還大大咧咧什么都沒偽裝,想不被認(rèn)出來也難。
當(dāng)發(fā)覺到有目光投向這邊來,兩個人默契十足,都當(dāng)作什么也沒覺察到,繼續(xù)走自己的路。好在,也只是停留在接收到過路人目光的階段。
新年假期的最后一天,過路的行人們既珍惜自己的最后這段假期,也對正在享受假期的巖橋慎一和中森明菜,保持著足夠的尊重。
不過,也正因為是新年假期的最后一天,舉家出來的人不在少數(shù)。全家總動員的時候,帶上照相機(jī)的可能性也大增。
除此之外,想著出來拍一拍新年假期的愛好者們,也不止一兩個。
巖橋慎一和中森明菜信步而行,到底還是被人給叫住。
一看就知道是結(jié)伴出行的一家三口,當(dāng)丈夫的有些害羞和過意不去的向兩個人道歉,“打擾了……”
被太太的牽著的小女孩,正以欣喜、好奇的目光看著中森明菜。不等大人說什么,中森明菜自己,先半蹲下來,跟小女孩視線平齊。
“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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