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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啟者說 第七百九十二章 枯槁
眼看劍拔弩張之勢,黎柱同樣也感到了緊張,低聲道:“徐陰!不要做傻事!”
然而徐陰的早已經(jīng)做了決定,昂然挺胸一聲大喝道:“動手!”
青州鬼騎在高長恭的調(diào)教下訓(xùn)練有素,在這種自發(fā)的行動之中依舊是那般整齊。
徐陰一聲令下后,六名青州鬼騎幾乎同時出手,長槍如離弦之箭脫手而出,近乎不講道理地直接射中了兩名隨孫青而來的青州鬼騎和一名孫家護(hù)衛(wèi)!
這是投槍術(shù),若要究其源起,還是年少時的高長恭從投矛手身上找到的靈感,又在后來傳授給了青州鬼騎,以便于在一些必要的時候用出。
這一記突襲的速度太快太刁鉆,因此那被射中的人只是一聲悶哼之中,就從馬背上滾落下去。
而那六名青州鬼騎依舊沒有停下動作,一只手從腰間拔出腰刀,從六個方向猛地向著孫青的戰(zhàn)馬劈了出去!
戰(zhàn)馬發(fā)出凄厲的嘶鳴,在刀鋒下高高地人立而起,在馬背上的孫青卻依舊沒有任何慌亂,一只手猛然牽動韁繩,那匹健碩的戰(zhàn)馬竟然直接踩中了一人的刀鋒,隨后又生生踩中了青州鬼騎的頭盔。
那名顯然有著氣血修為的青州鬼騎在這樣巨大的力量之下一頭栽在了結(jié)實地板上,而后他單臂一陣,一道如月的弧光驟然閃爍!
“手下留情!”黎柱瞳孔猛縮,張口大呼,聲音卻被那桿長槍席卷的風(fēng)扭曲了,他只看見在那道弧光之下,五名青州鬼騎宛如被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一般向后落去。
“喝!”馬蹄落地踩中尸骨,孫青冷厲的目光伴隨著槍尖的鋒芒直接推向前方!
那是最后出手的徐陰,他高高地躍起,手中的長槍宛若長龍,小宗師境界的氣血在這一槍之中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可孫青的槍卻后發(fā)而先至,鏗鏘的金屬碰撞聲中,兩桿槍的槍尖在凄厲的風(fēng)中激烈地接觸,迸濺出火焰與鐵屑。
一個呼吸時間,風(fēng)聲停歇。
徐陰瞪大了眼睛,感覺胸口有一股鈍重的疼痛,一股濕滑的液體不斷地向外流淌,力量和他那墜落的斷槍一樣頹然離開他的身體。
他張開嘴,卻發(fā)不出一絲聲音,似乎根本不明白為何同為小宗師高手,孫青的槍會如此之快又如此之剛猛,在撞斷了他的槍尖后,又勢如破竹般穿刺而來。
但他很快便視線模糊,隨著眼白翻出,滿心的遺憾與悵然都跟著生命一同消散了。
這樣一幅畫面,在所有青州鬼騎面前都像是定格了一般,明明只是一瞬,卻如同經(jīng)過了百年。
孫青一震長槍,徐陰的尸首砰然跌落地面,灰塵四起,響起無數(shù)驚呼。
“黎將軍……能征善戰(zhàn),只可惜御下似乎有些不嚴(yán),我不得已出手,在這里說一聲對不住了。”
雖然說的是對不住,但孫青立在馬背上居高臨下,槍尖上的血跡未干,臉上的神情冷漠,不但感覺不到一點(diǎn)歉意,反而讓人望而生畏。
在場和另外幾名和徐系不錯的青州鬼騎臉上都顯出憤慨,甚至摩肩擦掌,頗有幾分前仆后繼的意味。
“放肆!都退下!”黎柱到底是氣血深厚,一聲怒喝如同炸雷,直接壓住了那幾人前進(jìn)的腳步。
“黎柱接令。”深吸一口氣后,黎柱雙手抱拳,對著孫青重重地一禮。
孫青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不管那幾名跟著他一起到來的青州鬼騎和孫氏親族尸首仍舊在地上無人料理,催動戰(zhàn)馬轉(zhuǎn)身離去,只留下一個孤傲的背影。
黎柱注視許久,聽著身后青州鬼騎們不滿地叫嚷,不知道在思考一些什么。
另一邊的秦軻緩緩地撩開簾子,終于從黑暗之中看見點(diǎn)點(diǎn)燈光,宛若天上的星辰一般排列。
青銅的燈座中清澈的燈油明明是靜止的,卻又給人一種水波蕩漾的感覺,帶著某種夢幻般的活力。
“所以,這些天你就一直躲在這兒?兩耳不聞窗外事,只是不知道你讀的是哪本圣賢書?”
秦軻突然意識到自己說話有些沖。
從高家的宅子出來之后,他一直滿腦子胡思亂想。
一方面他覺得那妖媚女子所說的話語只是用來引起他遲疑的權(quán)宜之計,但一方面他又覺得女子說得言之鑿鑿,沒有半點(diǎn)作偽的樣子。
而如果那女子所說的是真話,那么證明這些年師父一直在欺騙他,他腦子里的那些記憶到底是從何而來?是否自己的過往根本就是一場虛假的戲?
一旦想到這種可能,他就渾身冰冷,握著菩薩劍劍柄的手也越發(fā)用力。
“小心燈火,避開些走,不要讓他們熄滅了。”
諸葛宛陵倒是依舊那副平和的樣子,只是燈火下他的神情也有幾分憔悴,看上去這些日子他過得并不如何美好。
秦軻不明白諸葛宛陵為何執(zhí)著于這些燈火,但也感覺到話語中的分量。
他小心地提起衣角,靠著邊一路走到那座披著輕紗的床前,立刻吃了一驚,捂著嘴道:“她怎么會變成這樣了?”
從前的洛鳳雛,孤傲清冷,是能一飛沖天,震懾四野圣鳥,如今不知遇到了什么變故,竟已然成了一只墜入塵土的凡鳥,而且還是十分狼狽的凡鳥。
散落在床鋪上及腰的頭發(fā)毫無光澤,縷縷白色穿插其間,露出在外的手已經(jīng)猶如一根枯柴,血管一根根嶙峋在皮膚表面,秦軻站得很近,卻幾乎感受不到她心臟的跳動,即便她修行精神,有時會故意藏起心跳呼吸掩藏行蹤,可也不至于像這般死氣沉沉。
明明只一段時間不見,秦軻覺得她整個身軀都好似縮小了一圈,蜷縮在棉被中簡直是一副弱不禁風(fēng)、瀕死的樣子。
終于,秦軻感應(yīng)到了一些散漫的呼吸聲,再去看床上那人時不時皺起的眉頭,想到她或許因為什么受了傷,正在承受著某種痛苦折磨……
“唐國王宮的那座渾天儀,它是王族神啟者才可使用的寶物,可以說這世上除了幾件神器,沒有比它更強(qiáng)大的東西。”諸葛宛陵凝望著洛鳳雛,向來少有情緒的他眼里滿是憂傷。
“張言靈……他用了一些我不知道的法子……啟動了渾天儀。”
“這種對于常人不會有損傷的事情,對于她來說卻幾近致命,因為她的這個身子……幾乎是用完全純粹的天地元?dú)饨M成的。”
“這些元?dú)怆m然凝聚起來十分強(qiáng)大,可只要被不潔的怨氣侵蝕,就會失去原本的純粹,嚴(yán)重時甚至?xí)_始排斥和崩潰。”
有關(guān)于這些,秦軻并不能完全聽懂,但修習(xí)先天風(fēng)術(shù)的他到底還是能找到其中一些脈絡(luò),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自然,他也明白了諸葛宛陵不是非要在這種地方居住,而是洛鳳雛已經(jīng)無法再繼續(xù)在外面行走。
她現(xiàn)在虛弱得就像是一縷飛絮,又像是一根接近燃盡的蠟燭,輕輕一吹,都會消逝。
“有什么法子能治好她?”盡管被挾持了那么長時間,秦軻倒也沒有過多怨恨洛鳳雛,反而開始關(guān)心起她的身體來。
“除非把她送回那個地方,極北之地,世界的盡頭。”諸葛宛陵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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