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力 第三十四章 寬恕是神的事情

信徒必須死。

唐鴻這時才明白這一句的真正涵義。

信徒，站在人類對立面，它們是超凡者的敵人。甚至有些超凡者看待信徒的恨意，比神祇更加濃烈。

“不是所有人都能轉(zhuǎn)化信徒?！?p/> “唐鴻，你聽到那尊危險神的圣音只是暫時性蠱惑，離開一定范圍，蠱惑就會消失，信徒卻不同?！?p/> 信徒是永久性的。

那是生命的另類進化。

只有心甘情愿的投靠神祇、或者內(nèi)心蘊涵著強烈負面情緒，才能夠轉(zhuǎn)化信徒。

信徒不再是人類，暫時無解，沒法治療。

李光磊扭頭說道：“要想驗證一個人是不是信徒，方法有很多?！?p/> 經(jīng)過中央研究所的多次實驗：

方法壹：信徒服用標準神物，額頭會顯化神祇的印記，觸摸之，便有神力灼燒感，即為信徒。

方法貳：即使超凡層次的信徒也無法對一尊活著的常規(guī)神或危險神造成任何傷害。

方法叁：轉(zhuǎn)化信徒后，性情會發(fā)生變化。

至于更多的方法，要么復(fù)雜，要么不夠準確。

“那。”

唐鴻忍不住問道：“萬一有誤傷呢?！?p/> 顯然在檢查信徒的時候，可能會殃及無辜。要知道普通人服用標準神物是很有風(fēng)險的。

“我們超凡者都會死傷，每次執(zhí)行任務(wù)不知能否見到第二天的太陽，更何況普通人呢。”李光磊嘴角勾勒著一絲冷笑，他跟牛賀川不同。

自顧不暇，還管別人？李光磊認為自己的命更重要。

超凡者阻擊異空間神祇入侵。

是為了守衛(wèi)這片土地，守衛(wèi)共同的家園，而不是一兩個人的單獨個體。

“也對。”唐鴻欲言卻止，拔著地面的雜草。

“可是?！碧气櫤鋈幌氲揭粋€很嚴重的問題：“誰也不知道兩輛車潛藏著幾個信徒，真要全部服用標準神物嗎?！?p/> 不到金紅色，服用標準神物有危險，可能會有副作用。

六十人依次服用……

肯定有人出狀況……

“不必。”

李光磊搖搖腦袋：“總部只是要一個交代，揪出一個信徒即可。等到年底結(jié)業(yè)時，再針對六十人進行驗證，到那時仍然不是金紅色的學(xué)員，我只能說，很遺憾，希望別有副作用?！?p/> 他已經(jīng)盡力了。

就算牛賀川在這兒，也得是這個流程。

“三個有嫌疑的?！?p/> 那位女教官的聲音在李光磊身后響起，她臉色不好看，顯然跟總部超凡的交涉不太順利。

“怎么回事？”

蹲著的李光磊緩緩起身，還剩半截的煙頭，飄起一點點火星。

“由于不是全員排查，這三瓶標準神物由營地承擔(dān)。事后要扣除這期特訓(xùn)營的配額?！迸坦倨财沧?，很不滿意。

每一瓶標準神物，差不多能讓金紅色達到修習(xí)超凡練法的最低下限。

不舍得也正常，李光磊點頭，叫上唐鴻一起走過去：“那就先讓這三個人服用吧，看看有沒有信徒?！?p/> 此時三個人已經(jīng)被分離出來，被幾位超凡圍著，全都驚恐萬分。

“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啊！”

尤以葉睿叫的最凄厲，早知道他就不妨礙唐鴻了。

現(xiàn)在可倒好。

居然被列為嫌疑人之一。葉睿尚且不知服用標準神物的危害，不然叫的更凄慘。

‘該。’

唐鴻面無表情，閉口不言。

聽到葉睿的凄厲叫喊，多數(shù)人側(cè)過頭不忍目睹，唐鴻卻異常平靜的盯著葉睿喝下小藍瓶。

人都是自私的。

亦有親疏之別。

假如嫌疑人是蔣璐璐，唐鴻也許會多說兩句，叮囑蔣璐璐注意抵抗標準神物的感染。但這個制造混亂的葉睿，死了他都不同情。

自己作死，怪得了誰。

‘應(yīng)該憐憫嗎?！?p/> 看著除了葉睿以外的兩人，唐鴻沒覺得憐憫。

既然有嫌疑，那就去驗證，超凡都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誰都不想殃及無辜……

誰都不想制造誤會……

假如找不到信徒，局面只會更嚴峻，在場這些人全都得服用標準神物。

到那時。

傷害到的無辜者只會更多。

“咦？”

想著想著，唐鴻搓了搓指肚。

“我以前不是這樣的?！?p/> “好像……”

好像自從打破了意志力極限，他變得冷酷果斷，思緒清晰，更有決斷力，更有執(zhí)行力。

唐鴻低著頭，驀然間想起了意志的基本含義：

自覺地確定目的，并根據(jù)目的調(diào)節(jié)支配自身的行動，克服困難，去實現(xiàn)預(yù)定目標，這就是意志力，簡潔卻不簡單。

‘也就是說！’

‘打破意志力極限，其實是有了不惜一切的決心！’

顏值氣質(zhì)，語言習(xí)慣，包括為人處事的改變都不大。

但，只要確定了目標，只要做出了決定，沒什么能夠改變，這才是意志力的可怕之處！

比如吸煙。

超凡者不想吸煙，戒掉煙癮只需要一個念頭。

可是，當(dāng)戒煙不是目標，超凡者也與普通人無異，也有煙癮，也可能沉迷美色。

“超凡者?！?p/> 一旦超凡者失控，那將會造成難以想象的災(zāi)難……唐鴻搖搖頭，看見葉睿服下了標準神物，仔細觀察。

葉睿不是信徒。

接下來，第二個人也不是。

最后輪到第三人，唐鴻莫名覺得他有點熟悉，稍微回憶：就認出這是從云海一起過來加入特訓(xùn)營的青年錢信星，跟郭泊君關(guān)系不錯，入營時被牛賀川稱為懦夫的那個人。

錢信星哭著拒絕，掙扎不斷。

那哭號，那求饒，聞?wù)呗錅I。

除了幾位超凡者，除了唐鴻，在場眾人無不動容，生出惻隱之心，欲要勸阻李光磊。

下一刻。

錢信星服下神物。

昏暗的光線，寂靜的氛圍，只見錢信星額頭浮現(xiàn)出一個清晰可查的銀色六角星印記。

信徒的印記！

彌漫著神圣光芒！

李光磊面色陰沉了不少，把錢信星捆起來，嘴巴也封上膠帶！

“信徒?！?p/> 作為曾經(jīng)的好友，郭泊君愣愣看著這一幕，這一刻毛骨悚然。

“錢信星竟是信徒。”

蔣璐璐睜大了烏黑眼睛。

從云海出發(fā)之前，錢信星還跟她們一起去賽道玩車，看不出絲毫異常。

“那就是神祇信徒?！?p/> 一個個徹底懵了，如同雕塑。

昏暗天色映襯著千奇百怪的臉色與心情，剛剛的排查，有人以為教官在借題發(fā)揮，有人不滿，有人鳴不平，然而所有的心思在此時粉碎無余。

入營第一次考驗，信徒華禹的死亡并沒有引起震動，眾人那時不熟悉。

再說華禹被狼咬死，誰都沒看到過程。

此時卻不同。

一個活生生的、很面熟的人，在眼前化身信徒。

“既然……”

兩位總部超凡者正待說話。

“稍等?！?p/> 李光磊按住兩人肩頭，低聲說了幾句又高聲道：“大家聽我講，額頭顯出神祇印記的便是信徒，觸摸印記，就會感到神力的灼燒腐蝕，有誰想試試？”

無人回應(yīng)，無人動彈，只有夜風(fēng)徐徐吹過。

“好吧。”

李光磊攤攤手，看向唐鴻：“目前局勢是神祇信徒必須死。不過有一些國際人道主義的相關(guān)組織，提出‘信徒也是人也有人權(quán)’的口號，并愿意接納這些神祇信徒，提供康復(fù)站，類似于養(yǎng)老院，限制信徒自由?！?p/> “恩?！?p/> 唐鴻點點頭，不明白李光磊什么意思。

“唐鴻……你認為應(yīng)該如何處理這個信徒?！崩罟饫谡珕柕?。

旁邊。

那位女教官目光一動：“寬恕他還是就地處決，就由唐鴻決定吧。”

唐鴻怔了怔。

這是考驗嗎。

他腦海閃過牛賀川跳車的畫面，渺小人影被神圣的光芒淹沒，又憤怒又無力的情緒在心底蔓延。

他克制憤怒，克制無力，恢復(fù)冷靜的狀態(tài)。

一個人做決定，不能基于憤怒：不應(yīng)該因為總教官牛賀川生死未知、因無能而憤怒，因憤怒而做出草率的決定。

“信徒?！?p/> 唐鴻閉上眼，就想起信徒華禹，就想起牛賀川迎上神圣的光芒。

“信徒?！?p/> 他睜開眼睛，平靜到了極點。

想起從前看的一部電影，唐鴻想了想說道：“寬恕，是神的事情，我們應(yīng)該做的就是送信徒去見神。”

“說得對。”

沒等李光磊再說，那位女教官接口道：“既然如此，那就由唐鴻你來了結(jié)這個信徒，我做記錄。信徒之死必須得匯報官府，其大腦將會用于相關(guān)研究?！?p/> 唐鴻皺了皺眉頭。

不會是甩鍋，故意讓他背上莫須有的罪名吧？

心念電轉(zhuǎn)，他否定了這個可笑的猜測。以他展露的天資，且不說誰有害他的動機，誰敢這么做？

總部顧問辦公處，他的名字，頻繁提起。

想起牛賀川的打趣兒，唐鴻又沉默地看了看李光磊，似在詢問。

“恩。”

李光磊微不可查點點頭。

晚風(fēng)吹過，月明星稀，唐鴻來到錢信星身前，直視這雙充滿虔誠的眼睛，狂熱到了極點。

抬起手，

摸了摸錢信星額頭的印記，

仿佛碰到了一截尚有活性的常規(guī)神殘軀。

嗤！

一刀送進去，鮮紅的血濺出來！

也不知什么緣故，或是意志力打破極限，唐鴻幾無不適感，只感到心臟有力而又激烈的跳動起來，他之前站在超凡世界的巨門之前，這一刻推開了門。

正當(dāng)此時，清脆的鈴聲突然響起。

鈴鈴！

女教官別在腰間的通訊機響起，傳出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牛顧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