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卒 第七百五十九章 市場調(diào)查

郭宋又問了好幾家，都是一個答復(fù)，不收新錢，他甚至拿出十貫新錢想買幾片檀香，店鋪都將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郭宋的神情漸漸變得嚴(yán)峻起來，連西市這種和百姓生活息息相關(guān)的市場也不接受新錢，那么東市就更不會接收，再推而廣之，酒肆青樓，或者別的攤販，他們會收嗎？

官府再三表態(tài)，新錢還可以用，但老百姓卻不認(rèn)賬，郭宋感覺到了形勢的嚴(yán)峻，若不盡快解決，這個問題遲早會引發(fā)大亂。

郭宋隨即來到了酒坊，他在眉壽酒鋪意外地看見了自己的大姐，郭萍母女已經(jīng)從張雷府中搬出來了，郭宋給她們在崇仁坊買了一座十畝大宅，郭萍卻不喜歡，那邊雖然清凈雅致，卻很不接地氣，周圍綠樹成蔭，半天也很難看到一個行人，更不用說商鋪酒肆之類，一概沒有。

郭宋無奈，只得托李溫玉幫忙，李溫玉要比郭宋會做事，當(dāng)即給她們母女找了一座三畝的小宅，也在懷遠(yuǎn)坊，就在自己家斜對面，另外李溫玉又給她們安排了十幾個丫鬟仆婦，這里住的都是商人，各種小吃店很多，白天十分熱鬧，晚上坊內(nèi)擺滿了地?cái)偅跷跞寥?，叫賣聲不斷。

郭萍卻非常滿意這個地段，她天生就是勞動?jì)D女，在府中享不了清福，要不是顧及兄弟的面子，她甚至也想出去擺個豆腐攤，還是李溫玉有辦法，把她拉到眉壽酒鋪幫忙，郭萍如魚得水，很快便接手了酒鋪的生意，李溫玉也有精力去做她的棉布生意了。

“大姐，你怎么在這里？”郭宋驚訝問道。

郭萍笑道：“連你都能出現(xiàn)在這里，難道我就不能在這里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應(yīng)該好好休息幾年。”

郭萍擺擺手，“我忙碌慣了，哪里閑得下來，你要我在府中無所事事，比殺了我還難受，在這里有掌柜忙里忙外，我已經(jīng)很清閑了?！?p/> 說到這，郭萍喊道：“老楊，給我小弟拿瓶最新的葡萄酒來?！?p/> “郭嬸稍等，這就來！”

楊掌柜答應(yīng)一聲，拎著一瓶酒跑過來，抬頭看見了郭宋，嚇得他一哆嗦，酒差點(diǎn)扔掉了，這.....這位就是郭嬸的小弟？

“你當(dāng)心點(diǎn)，怎么毛手毛腳的，酒都灑了一半。”

郭萍連忙接過酒瓶，埋怨幾句，擺擺手，“你去忙吧！我自己來?！?p/> 她給郭宋找了個酒杯，給他斟滿一杯葡萄酒，“這是張掖昨天送來的葡萄酒，這一批品質(zhì)不錯，你嘗嘗看。”

郭宋見她很熟練，他忍不住笑道：“大姐在這里多久了？”

“來長安第三天，我就和溫玉來這里了，剛開始不熟，現(xiàn)在里里外外我都能打理，昨天我還去太白酒樓催帳，溫玉說這酒鋪有七成份子是你的，我就替你打理了。”

李溫玉倒也沒說錯，本來郭宋已經(jīng)把酒鋪份子賣給獨(dú)孤家族，但獨(dú)孤立秋又把它作為女兒的陪嫁給了自己，現(xiàn)在他還是占七成份子。

“大姐，我是擔(dān)心你應(yīng)付不過來了?！?p/> “小弟，你太小瞧老姐了，在雍縣提到城東豆腐娘，沒人不知道的，那就是我，你姐夫去世得早，我一個人磨豆腐賣豆腐，把兩個孩子拉扯大，雖然我不識字，但我記得住，多少錢都分厘不差，帳本就在我頭腦里?！?p/> 郭萍指指自己頭腦，又笑道：“賣酒和賣豆腐一樣，講究和氣生財(cái)，而且東西好，別人才能常來，東西酸臭，人家上當(dāng)一次就再也不來了，再說店鋪有掌柜在忙，我很清閑的，就喜歡這個熱鬧?！?p/> 郭宋啞然失笑道：“我說你一句，你回我一百句，那就隨便你吧！你喜歡就呆在這里，但明珠怎么辦？”

“她和小金去天籟坊學(xué)琵琶去了，你妹妹就喜歡彈琵琶，是她的愛好，但這次是去學(xué)，掏錢學(xué)藝，可不是去當(dāng)樂姬。”

郭萍說的小金是郭宋派的一名貼身女護(hù)衛(wèi)，大姐他不怎么擔(dān)心，張雷也養(yǎng)有幾名酒鋪?zhàn)o(hù)衛(wèi)，關(guān)鍵是明珠，才十五歲，長得又很水靈俊俏，他怕被歹人盯住，所以派名武藝高強(qiáng)的女侍衛(wèi)貼身保護(hù)她。

“大姐，我問問你，酒鋪收不收新錢？”郭宋笑問道。

郭萍搖搖頭，“溫玉告訴我，以前只收銀子，也就這兩年才開始收老錢，新錢從未收過一文，咱們家的東西好賣，每天排長隊(duì)，為什么還要收新錢？”

“那以前你賣豆腐收嗎？”

“廢話！我能不收嗎？大家都用新錢，不收新錢我早就餓死了，就算現(xiàn)在，那些小攤小販也照樣收，沒辦法啊！不收錢他東西賣給誰，只有大店才有底氣不收，可以一口回絕。

小弟，我看你是來調(diào)查新錢吧！你不要來東市和西市調(diào)查，這里的店鋪一個個財(cái)大氣粗，你要去我住的懷遠(yuǎn)坊，那邊小攤小販很多，他們才是最底層最真實(shí)的，不收新錢他們就沒法活?！?p/> 郭宋點(diǎn)點(diǎn)頭，有這么一個最底層出身的大姐，倒也是好事，他笑道：“我回去的時候，順路去瞧一瞧?！?p/> “我就不陪你了，這里走不開，我等會兒還要去賞月樓收賬，昨天就說好的。”

“你忙！過幾天我再來看你?！?p/> 郭宋走出酒鋪，對幾名親兵道：“去懷遠(yuǎn)坊！”

郭宋曾經(jīng)去過懷遠(yuǎn)坊，那里是商人聚集地，這里的居民對商業(yè)很友好，不像別的坊居民那樣排斥小攤小販，所以這里的小雜貨鋪、小吃鋪以及各種流動攤販特別多，尤其一個月前，郭宋正式下達(dá)晉王令，取消長安延續(xù)百年的宵禁，不閉坊門，結(jié)果夜市爆發(fā)，懷遠(yuǎn)坊的晚上熱鬧非常。

白天的懷遠(yuǎn)坊也同樣熱鬧，張雷剛買這里房宅的時候，這里還沒有多少小攤販，現(xiàn)在到處都是小鋪?zhàn)有傌?，主要各種針頭線腦，蔬菜野味等等居多。

郭宋取出幾貫新錢，遞給幾名手下，“你們?nèi)ベI些小東西，隨便買什么，看看能不能花出去?！?p/> 幾名親兵分頭去了，片刻便大包小包地回來，對郭宋道：“啟稟殿下，都花掉了！”

“他們沒說什么？”郭宋問道。

“他們都問，能不能給老錢，我們說沒有老錢，只有新錢，他們便收下了?！?p/> 郭宋索性又拿出十幾貫新錢，讓手下去小雜貨鋪和小吃店買東西，半個時辰后，士兵們陸陸續(xù)續(xù)回來，十幾貫錢買了不少東西，但結(jié)果還是一樣，對方都希望收老錢，最后卻不得不收下新錢。

這下子郭宋明白了，大姐說得沒錯，新錢依舊在社會底層流通，但并不是大家都愿意接收，而是沒有辦法........

回到興慶宮，郭宋立刻把杜佑和曹萬年找來，這兩人和郭宋一樣，今天也在進(jìn)行市場調(diào)查，剛剛才回來。

“兩位說說吧！新錢目前在市場上是個什么情況？”

杜佑嘆口氣道：“和之前卑職報(bào)告的一樣，形勢很嚴(yán)峻，平康坊幾乎所有的店鋪都不收新錢，宣陽坊也是一樣，卑職帶了二十貫新錢，最后一文錢沒有用出去，現(xiàn)在很多人手上有大量的新錢，怨聲載道，罵聲很多，還有人要遷去洛陽。”

這些估計(jì)都是兌錢黑市的人，他們新錢要砸在手上了。

郭宋笑了笑，又問曹萬年，“曹令君這邊呢？”

曹萬年苦笑一聲，“卑職去的是東市，也帶了二十貫錢，和老杜一樣，一文錢都沒有用出去，沒有幾乎，而是所有的店鋪都不收新錢?！?p/> 郭宋掏出一把錢撒在桌上，對兩人笑道：“我也帶了二十貫新錢，但只剩下一百多文了?！?p/> 兩人都愣住了，杜佑半晌道：“不是說，西市一個月前就不收新錢了嗎？”

郭宋淡淡道：“西市確實(shí)不收，在西市，我一文錢都用不出去，但在懷遠(yuǎn)坊，二十貫都用掉了?！?p/> 杜佑忽然明白了，懷遠(yuǎn)坊的小攤販和小店鋪出了名的多，晉王殿下是在小攤販?zhǔn)种杏玫舻摹?p/> “殿下的意思是說，底層百姓還是能接受新錢，并不抵觸?！?p/> “你錯了，他們一樣抵觸新錢，但沒有辦法，買他們東西的顧客手中就只有新錢，如果不接受，他們就得餓死?！?p/> 杜佑和曹萬年都沉默了，兩人心中著實(shí)慚愧。

這時，郭宋緩緩道：“我已經(jīng)考慮好了，我們接下來要采取兩個措施?！?p/>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