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仙秦 第四十八章 一路之人

庭院之中，郎朗清輝灑下。

朗月當(dāng)空，銀光萬里。

陣陣?yán)顺钡南剃柍且呀?jīng)陷入了沉靜。

但白起的心卻沒有平靜下來。

夜色的微風(fēng)下，他靠在一顆楊柳樹之下，手中握著那柄曾經(jīng)與其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長劍。

戰(zhàn)意與殺氣糾纏在一起。

白起抬著頭望著天上的明月，像是在思考。

月光靜靜的照下來，清輝照著他的石質(zhì)的面龐。

人生代代無窮己，星月年年望相似。

庭院之中，眾人皆已退去，只剩下李春秋雙目緊閉盤坐在石臺之上，還有司馬靳仍舊在聚斂著無盡的陰氣。

握著長劍的白起忽然間笑了，他提劍站起身來，似乎已然是想透了。

“通透了？”

李春秋的聲音輕輕響起。

“人生何有通透時(shí)，不過得過且過。”

白起握著劍鞘將長劍在胸前一轉(zhuǎn)，道：

“起，不過是想透了自己長劍所指。”

輕輕的將長劍放下，白起朝著坐在石臺之上打坐的李春秋拜道：

“春秋仙人，起之一生，所學(xué)本領(lǐng)皆在沙場之上。”

“仙人使白起死而復(fù)生，欲何遣于起？”

鑄就大世，白起終歸是想看看是是如何鑄就這大世。

石臺之上，像是被皎月的光輝點(diǎn)綴了一層銀邊的李春秋緩緩睜開了雙目，眼中點(diǎn)點(diǎn)星光璀璨。

“周朝氣數(shù)已盡，天下混戰(zhàn)久矣。”

“歷數(shù)中原，天下一者，必七國之一也。”

“然七國之?dāng)?shù)不過寰宇之滄海一粟。”

李春秋大袖一揮，石臺之下，壘起來了堆堆竹簡之間，一卷獸皮落在了白起之前。

已經(jīng)化為了石人的白起緩緩展開了獸皮。

“這是？”

獸皮之上，便是李春秋昔日畫下了天下之圖。

凡星球之土，盡在其上。

李春秋笑著看著白起。

“吾所欲也，太上者不過六王畢四海一。”

“次者，天下一也。”

“此外，此時(shí)不可言也，汝日后便知。”

在李春秋之前，白起用冰冷的食指緩緩劃過獸皮之上的地圖，從中原秦國國都之處，自東向西觸及著大地。

似乎他此時(shí)已經(jīng)領(lǐng)兵縱橫在其上。

“如此天下，尚可一也？”

白起的聲音中聽不出情緒的波動(dòng)，但是他向往的目光已經(jīng)暴露了他的情緒。

邊疆無戰(zhàn)事，將軍空老身。

他白起的生于世的意義便是拓土千里。

“可！”

李春秋從石臺之上落下，他站在白起身前指著地圖道：

“此世本應(yīng)是大爭之世，天下英豪輩出之刻，中原諸國爭矣，然河套以西，西戎、胡林、匈奴者亦爭也，萬千之人皆爭渡，兩方爭畢，必然龍虎之爭。”

“千萬生靈為之涂炭。”

“武安君如何視之？”

白起將手中的劍鞘砸入的大地之中，只聞“錚”的一聲，長劍出鞘。

劍鋒寒光凜冽。

“起，當(dāng)磨兵刃，拓土開疆，中原豈可可為戎夷所侵。”

李春秋一手背后，一手反手一撥。

李春秋身后石臺之上，六卷竹簡憑空而起，緩緩落在了白起手中。

“磨好汝之兵刃，吾靜待之。”

白起皺皺眉，打開了其中一卷書簡。

“武經(jīng)·軍陣篇？”

李春秋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背手踱步，一手指了指白起手中的竹簡道：

“陰世道歌，修身之法；汝若有縱橫萬里之志，此法必讀，只因天下將變。”

然后李春秋轉(zhuǎn)過身形看向了石臺之上的青銅箱，似乎若有所思道：

“白起，汝何視商君？”

白起拿捏著手中手中竹簡，思索了一下道：

“吾等一路之人。”

他和商君很像，皆是新舊王朝交替之時(shí)，新王之患也。

只不過商君還象征性掙扎了一下。

李春秋笑了笑，他瞥了一眼司馬靳道：

“可欲知汝二人何以復(fù)生？”

“固所愿不敢請耳！”

石臺上，李春秋食指輕輕一彈。

一個(gè)青銅箱隨之打開。

一卷卷已經(jīng)極具歲月的竹簡展示了出來。

李春秋取出了其中一卷竹簡，道：

“生死，陰陽之隔也。”

“然世人雖死，卻可招魂入陽世。”

“陰魂入陽世，必然有其憑依，汝之石軀亦是憑依。”

青煙繚繞，招魂鈴響，寒氣陣陣。

陰氣流轉(zhuǎn)，咸陽城之中的民眾再次被驚醒。

而庭院之中，一瞬間，在白起眼中整個(gè)世界都變化了起來。

他是陰人，不用開陰眼也可看到那些游魂。

從他的角度望去，舉目望去，大地之下，無盡的游魂佇立。

他們面無表情的游蕩著。

大地之下，只有白起與李春秋身側(cè)皆是空出來一片空地。

就像是那些游魂意識到有什么危險(xiǎn)紛紛避開了他們。

靈潮緩緩流過兩人身側(cè)。

“鞠安、奉孝、衛(wèi)武………”

白起面色的復(fù)雜的看著周圍的游魂，道出來了一個(gè)個(gè)人的名字。

顯然這些游魂他都是認(rèn)識的。

它們皆是他曾經(jīng)的士卒。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將身之下，坐著的不僅僅是敵人的尸骨，也是兄弟手足的尸骨。

凄徹的夜空之下，世人不可聽的歌言再次響起，伴隨著鈴鐺的輕響。

無盡靈海之中，所有的游魂為歌言而動(dòng)，似乎就要從迷茫之中醒了過來。

這時(shí)候，李春秋忽然一聲爆喝：

“商鞅，丙戌年六月初七辰時(shí)，享年五十七，還不歸來！”

萬鬼霎時(shí)沉寂。

遠(yuǎn)方，秦驛山下一位中年人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瞬間脫離了“人”潮，在月色之下，朝著遠(yuǎn)處飄蕩而去。

青煙裊裊，陰魂游蕩。

在白起眼中，有一人從遠(yuǎn)天隨著青煙而來。

“此乃商君？”

李春秋將魂魄一引后，商君之魂便從青煙之上落下，沒入了遠(yuǎn)處最后剩下的一具石像之中。

他笑了笑，道：

“自然乃商君。”

“啪！”

李春秋一個(gè)響指打下。

“醒來！”

像是莫名的呼喚之聲響起。

石人面部也變?yōu)榱松叹哪樱渚従彵犻_的雙眼。

“此地何地？”

商君雙目緊皺著。

這時(shí)李春秋笑了笑，擺了擺手走出了庭院之中。

“白起，余下之事，便交于汝之手。”

白起看了看離去的李春秋的背影，然后又轉(zhuǎn)身看了看商君，面色復(fù)雜道：

“起，見過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