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手遮天 第一六零章 環(huán)環(huán)相扣

那看熱鬧的人，本就是墻頭草。

先前齊老夫人凄風(fēng)苦雨，他們覺得張姚玲罪大當(dāng)誅；如今這張耀玲信誓旦旦，他們又覺得齊家可惡誣陷好人了。

張姚玲看著動響，一把抱住了齊老夫人的腿，“婆母，如今咱們這一房，只剩下你我二人，日后媳婦我便是您的親閨女，給您養(yǎng)老送終。父死子亡，我也同您一樣難過，可是婆母，人總是要往前看的啊！”

“夫君早就已經(jīng)入土為安，您又何必讓他投胎路上走得不安生；還有可憐的光耀，英年早夭，您停靈不發(fā)，他又如何能夠早登極樂啊！婆母，您就放手吧！”

謝景衣勾了勾嘴角，這張姚玲可當(dāng)真是生了一張巧嘴兒。

齊老夫人卻是笑了起來，“青天老爺已經(jīng)瞧見了，滿京城的郎中，都證明了我孫兒光耀，乃是中毒而亡的。你若真有心，又怎么會口口聲聲勸我回去，不查明我孫兒的死因？”

“張姚玲，你把我說成失心瘋也沒有用。因?yàn)樘炀W(wǎng)恢恢疏而不漏，活人會說謊，死者卻是不會。今日這棺，老身是開定了。”

她說著，一腳踹開了張姚玲，走到了棺材面前，大聲說道，“請仵作開棺驗(yàn)尸，查明我兒死亡真相！”

那仵作看了黃府尹一眼。

黃府尹立馬瞪了回來，做人就不能夠機(jī)靈點(diǎn)？人家都把棺材堵你府衙大門口了，瞅著架勢，你若是不幫她開棺，她能自己個拿把斧子把棺材當(dāng)木材劈了，直接開不就完事了？

仵作縮了縮脖子，領(lǐng)著衙役開起棺來。

黃府尹瞧著他那毫無默契，毫無獨(dú)立靈魂的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他自問不輸三大王，可惜這仵作，實(shí)在同他太沒有默契！

開封府的衙役們，若是落了罪，那大約是個個都能夠當(dāng)個土夫子，掘墓開棺什么的，做的遠(yuǎn)比一般人要多得多，一會兒工夫，便輕車熟路的打開了齊宇的棺木。

棺木一打開的瞬間，周圍的人全都往后退了好幾步，待那濁氣散盡，膽子大的那些，復(fù)又擁擠了上來。

仵作伸長脖子一瞧，心中松了一口氣，今日乃是他兒子的生辰，家中娘子早就交代要盡早回去，若是要蒸骨驗(yàn)尸，那怕是又得住在府衙里了。如今看來，是不用了。

不因?yàn)閯e的，那棺木中的并不是粼粼白骨，而是一具黑得像是在墨汁中浸泡過的烏木一般，一看就是毒深入骨，還是十分厲害的毒。

仵作想著，拿起自己的小刮刀，盡心盡力的刮了刮，用黃紙包好了，環(huán)視了四周一眼，然后才看向了黃青天，“確是中毒而亡無疑，這毒深入骨中，藥石難醫(yī)。依據(jù)我多年的經(jīng)驗(yàn)，在玄字號卷宗第三千……咳咳，總之是一種并不常見的厲害毒藥。”

黃青天面容又僵硬了幾分，他在這開封府尹的位置上蹲了五年了，屁股都沒有挪過窩，為何？

就因?yàn)樯磉呌羞@么一個喜歡裝博學(xué)，又總是一知半解，記不清楚的仵作啊！玄字號卷宗第三千多少冊出現(xiàn)過這種毒殺的情況，你丫的倒是說清楚啊！

既然說不清楚，不如不說！害得他此刻恨不得跑回去翻卷宗！

那張姚玲一聽，普通一聲跪了下來，“青天大老爺，民婦這還是頭一次聽聞，我夫君竟然是中毒而亡的，您可一定要查清楚了，到底是誰害死的他，害得我守了這么多年的寡啊！”

黃青天正是惱怒，啪的一聲拍了驚堂木，這一下子用力過猛，不小心捶到了自己的小指甲，疼得雙腳直抽抽，但面色卻是不顯。

謝景衣瞧著皺了皺眉頭，這張姚玲果然是一個十分狡猾之人，而且反應(yīng)迅速。

開棺以及郎中的證詞，都只能夠證明齊家父子二人，都是中毒后非正常死亡，但并不能夠證明，兇手就是張姚玲。

齊老夫人說著，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泛黃的紙來，躬著身子高舉著雙手。

張姚玲眸光一動，輕喚了一聲“婆母……”

齊老夫人看也沒有看她，認(rèn)真的說道，“這是我近日在我兒的遺物之中，找到的一封告亡妻書，乃是我兒媳尤氏亡故之后，他寫的悼詞，其中在最后一段，我兒明明確確的說道，他已經(jīng)查明，乃是張姚玲的陪嫁嬤嬤，四處傳播流言蜚語，方才導(dǎo)致尤氏……他下定決心，要休妻，從此再也不會另娶他人，只認(rèn)真教導(dǎo)光耀長大成人……”

齊老夫人說著，抖了抖手腕上的玉鐲子，看向了張姚玲，“雖然因?yàn)槲曳蚓ナ溃抑幸褵o爵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齊家家財萬貫，光是我的嫁妝，都夠我孫兒光耀用到老了。反而張家，雖然是大族，但并不富裕。張姚玲嫁來我齊家之時，因?yàn)槭翘罘糠蛉耍膊]有多少嫁妝。”

“張家有祖訓(xùn)，若是被休妻回家的人，是要送到家廟清修一輩子的。張姚玲若是知曉了我兒的打算，便有了殺人的動機(jī)。”

張姚玲一驚，擺了擺手，“夫君沒有同我提過，而且以前怎么從來沒有瞧見婆母你拿出這悼文來，莫不是偽造的罷？”

齊老夫人冷笑出聲，“我兒中過進(jìn)士，試卷尚且封存于庫，大可提調(diào)出來對比，看是不是老婆子仿造的。”

黃青天收了信，撓了撓腿，他總覺得，今日這斷案好似沒有他什么事兒啊！

這齊老夫人跟大狀師一樣，自己個便早就提前把證據(jù)準(zhǔn)備好了，還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啊！

齊老夫人的準(zhǔn)備，顯然遠(yuǎn)遠(yuǎn)不止如此。

她說著，看向了張姚玲，“張姚玲，你摸著自己的良心，你可敢回答，那日我孫兒齊光耀去山上探你，撞見了什么不堪入目的場面？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自己，你說出對我齊家問心無愧這樣的謊言，慚愧不慚愧？”

“我勸你不要撒謊，因?yàn)槲疫@些天，已經(jīng)找到了證據(jù)，你不說出來，就別怪我，一條一條的說出來，將你釘死在那恥辱柱上。”

齊老夫人說著，指了指大門口。

張姚玲臉色頓時一白，捂住了嘴。

謝景衣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只見門口，站在一個畏畏縮縮的男子，那男子穿著一身花袍子，以半袖遮面，看上去十分的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