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游戲滿級后 第三百二十六章 何為大圣人(第三章)

黑石城。

即便是大雪也絲毫不能阻止有著一顆玩鬧之心的孩童，趁著父母不注意，悄悄溜出門，約上三五伙伴，到處去撒歡兒。

城西的破廟便是個好去處。有一棵很老很大的松樹任由人爬來爬去。爬樹是童年里，很有趣的一件事，誰不想登高望遠(yuǎn)呢？

仈Jiǔ十歲的幾個孩子，裹得跟包子似的，在破廟面前的空地里撒歡兒。打雪仗、堆雪人、球蛋兒、門門家、雪地雞等等，是他們能在大雪天里玩的游戲。還提時(shí)代的他們，覺得這是天底下最好玩的事了，可比在家里悶著，時(shí)不時(shí)挨一下爹爹娘親的罵有趣得多。

忽然，腳底下一陣顫動傳來，緊接著，風(fēng)雪一下子大了不少，呼呼作響，將院前那顆老松吹得東倒西歪，最后受不住力，倒了，沿著山坡一路往下滾。

幾個孩子吃不住風(fēng)雪，冷也怕，大雪又迷了眼，不敢順著狹窄的坡道回城，只能躲在破廟里等風(fēng)雪小下來。

破廟擔(dān)當(dāng)?shù)闷鹨粋€“破”字，四處跨的跨，塌的塌，頂上的大梁直接落到廟里面來了。在大風(fēng)下，整個破廟搖搖欲墜。這個時(shí)候，最堅(jiān)固的地方無疑是香火臺那個地方。雖說這座廟已經(jīng)許久不進(jìn)香火了，但是香火臺依舊立在那里，除了臟以外，沒有什么損壞。

孩子們便一股腦地鉆到香火臺下面，空間不大，剛好擠得下他們，擠著倒也暖和，相互依偎著，心里也還有個依靠。

忽然間，一個孩子大叫了一聲。

“好燙！”

其他孩子連忙看過去，只見著香火臺后面是破掉一半的神像腦袋，表面映著微微浮動的淺淡光暈，看上去就像是大戶人家才燒得起的精炭的炭火。

看到這，一個孩子新生一計(jì)，用棍子將那半個神像腦袋刨到香火臺底下來，墊一圈磚頭后，做成了一個小型烤火爐。

香火臺底下頓時(shí)暖意騰騰，幾個孩子身子一暖和，心跟著就暖和了，放松下來，愜意起來，臉上迎著紅霞。

百家城的廢墟上。

李命是山河，陳放是神祗。

李命和陳放的對抗，便是山河與神祗上的對抗。

他們各自站在各自的位置，沒有任何走動，就像是在欣賞著什么風(fēng)景。不同于先前圣人們的對抗，各種劍意、神通和道法碰撞。他們就像是真的在下棋一樣，各自認(rèn)真的表情也像是在認(rèn)真思索如何落子。

李命的山河，是這北國之地的山河。他以山河為身，也以身為山河，讓發(fā)生在或者說發(fā)生過在這北國的所有事，都成為了他山河里的氣運(yùn)。北國之地，受神秀湖影響頗深，向來是一個讀書盛行，才學(xué)頗深之地，這里幾乎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念過書。而現(xiàn)在，他們所念過的每一本書，書上的每一個字，字的每一個意思，都是李命的力量。且不論他在天下的影響，便是在這神秀湖里，世人但凡念一個字、說一句話，都問他增添一絲力量。北國的文字是儒家的文字，但凡是文字所及之處，諸如書本、寫字、說話、念心，皆在為儒家提供氣運(yùn)，十分龐大的氣運(yùn)。

就像道家一般，練氣這種修煉方式為道家所創(chuàng)，天下人但凡修煉一分，便為他道家增長一分氣運(yùn)。佛教也是那般，佛陀、和尚、僧人，每參一分佛，每念一句“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釋迦牟尼佛”等等，便為佛教增長一分舍數(shù)，也就是氣運(yùn)。

當(dāng)今天下，能成為一個大的學(xué)派，無不是有著根深蒂固的影響。

儒釋道之所以鼎足整個斷代之后，到如今依舊是頂尖派系，便是因?yàn)檫@座天下離不開他們，或者說離不開他們所創(chuàng)的東西。

所以說，李命的山河是文字、言語與思想的山河，確切地說是這北國的文字、言語和思想的山河。只要北國之地的文字不遺失、言語不被封閉，思想不沉淪，李命便有著源源不斷的力量。

而陳放，他并沒有選擇借用天下修士修煉創(chuàng)造的力量，因?yàn)槟歉緹o法對李命造成任何影響。大圣人可以以任何方式，活在任何地方，只要他們所憑依的東西不消失，便不會消失。要斬殺一位儒家的大圣人，便要將他為儒家、為天下創(chuàng)造的所有東西全部抹去，要斬殺一位道家的大圣人，便要把他的道系從根拔起，不然他們都可以活過來。儒家大圣人可以借助一個文字復(fù)生，道家大圣人可以借助自己道系下的某個弟子修煉時(shí)引來的一縷靈氣復(fù)生。

陳放不需要?dú)⑺览蠲恍枰尷蠲鼣r不住他，讓他暫且失去可以憑依的力量。所以，他選擇了專門針對李命憑依的方式——神祗。或者說，信仰。

信仰可以讓一個人重生，也可以讓一個人毀滅。

以對神祗的信仰，取代他李命在這北國之地的任何儒家思想。這便是神祗在前，山河在后。

神祗在北國大地上傳播，傳遞著信仰。從某種程度來說，信仰是一種瘟疫，有著極強(qiáng)的傳播性，和“致死性”，一旦在某個群體里爆發(fā)，不加干涉的話，整個群體都將崩塌。

所以，陳放這絕對是針對性的準(zhǔn)備，針對了多久，便準(zhǔn)備了多久。

“在天下各地安置神祗，陳放，你真是準(zhǔn)備得很充分。”李命說。

陳放不茍言笑，看了看旁邊毛驢，“對付你李命，不好好準(zhǔn)備可是不行的。”

李命又說：“為了不影響到道家氣運(yùn)，你甚至以自己為爐灶，另起神祗。比我還穩(wěn)重啊。”

陳放說：“對付你，我沒有絕對的把握，若是失敗了，惹火燒身，燒到道家去了，道祖和二祖不會放過我的。只是燒了我自己，興許他們還會幫我一手。”

“好算計(jì)。不愧是你。”

“你也一樣。神秀湖打著儒家的名頭，實(shí)際上卻是獨(dú)立的學(xué)派，不，用學(xué)派來形容都不確切，應(yīng)該是勢力，第二支儒家勢力。”

李命神情漠然，“這就是你降下神念雨的目的嗎。”

“神念雨只是隨手灑下的，為了逼你回來。你一直呆在北海，我可等不住。”

聽及“北海”二字，李命下意識想到深海里那座雕像。他撇去念頭，然后說：“你不該這般。”

“做都做了，沒有什么該不該。”

“你是大圣人，做錯事，影響很大。”

“這并不是對錯能定性的事。”

李命搖搖頭，他沒在和陳放解釋什么。

神祗的力量從天下各地，被陳放喚來，扎進(jìn)北國的每一道山河之中。

神祗信仰與文字思想在這北國的大地上碰撞。

表面上，李命和陳放之間還能平心靜氣地交談，但實(shí)際上，他們真正的戰(zhàn)場不在這里，是整個北國大地，是影響著這片土地的意識形態(tài)的斗爭。

文氣升華而成的浩然氣沖蕩山河，如清風(fēng)般，吹拂大地。向這片大地播撒文氣，為誕生在這里的每一句話、每一本書、每一種思想增添文氣，去吞沒無知的神祗信仰。

神道香火，在山河見，滋養(yǎng)出一尊又一尊陰神，陰神在大地上收取信仰，改變思想，讓人們信神，而不是去讀書。如野火般，以燎燎之勢彌蓋文字思想。

希欄小鎮(zhèn)，尊隴北雪山為圣山的人們，見著那里滋生的陰神顯神后，皆是膜拜贊頌。一道清風(fēng)吹來，吹醒了他們中一些人，開始去想，他們需要的從來都不是什么真正的神，需要的只是隴北雪山所代表的“純潔”、“堅(jiān)韌”的精神思想而已。這些醒悟的人，不斷將他們的思想傳播給其他人，去說服他們，說服他們不要崇拜任何神，崇拜的應(yīng)當(dāng)是隴北雪山所代表的精神。

這樣的情景不斷地發(fā)生在北國的任何地方，有山有水的任何地方。

墨海、關(guān)山之地、潮汐城……

信仰和思想的斗爭，發(fā)生在這里。明明是斗爭，卻總是能在某一處，陷入“平衡”的怪圈子。

“李命，你守護(hù)的是什么！”忽然，陳放喝問。

李命神不見喜悲，“我從來沒有守護(hù)什么。我只是做著我想做的事。”

“圉圍鯨鯨落本就是畸形的循環(huán)，一代接著一代不斷地減少，不是已經(jīng)說明了問題了嗎？”

“出現(xiàn)問題，錯的不一定是本身。”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褐澤。沒有誰是特別的，我們都一樣，都有爭取的權(quán)利。”

“我從來沒有代表任何人、任何事物，做任何決定，至始至終我都是在做著自己想做的事。你們要爭取你們想要的東西，爭取便是。”

“大勢在即，一切舊形態(tài)的事物都將被取代。”

“陳放，你不必打著天下的名頭來對我說什么。不論是你要求一個心安，還是想要擾亂我的心智，都是無用之舉，這一點(diǎn)你很清楚。”

陳放嘆息一聲，“我只是在想，你那么大的本事，為什么始終走在過去的那個圈子里，不肯出來。”

“過去的圈子？你劃定的嗎？”

陳放呼了口氣，“從我嘴里說出來的話，于你而言顯得很蒼白，那我們讓其他人來說罷。”

李命微微凝眉。其他人？這個忽然出現(xiàn)的未知之事讓李命有些疑惑。

忽然，一個身材瘦高，披著長袍，遮蔽了嘴臉的人從遠(yuǎn)處走來。

臨到兩人之間，他放下長袍的兜帽，露出面容。蒼白的面色顯著“許久不曾見天日”的萎態(tài)，一對幽深且充滿了滄桑氣息的眼睛看向李命。

“鬼谷傳人，家川，見過長山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