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彈道 第147章:跨年之夜

一場大暴雨只是暫時將黃埔?guī)熒鷤冊诤钡倪呞镄℃?zhèn)困了一個晚上而已，早上驟雨初歇之后，黃埔?guī)熒鷤兙蛶еB夜編織的粗糙蓑衣繼續(xù)前進。

山路漫漫，不過眾人的腳力已經(jīng)鍛煉了出來。難走的不是路，而是從電臺那傳來的前線不斷失敗的消息，讓人心情沉重。

到12月27日，重慶發(fā)來電報，告知已經(jīng)快走出土家族聚居區(qū)的黃埔?guī)熒鷤円粋€黯然的消息，濟南已經(jīng)被日軍全面占領(lǐng)了。

這意味著，至此在明面上，已經(jīng)失去了對華東這塊龐大版圖的影響。意味著這一年底，日軍占領(lǐng)了華北、華東兩塊遼闊的面積。

“劉領(lǐng)隊，這兩天學(xué)員們的士氣不是很高昂啊，帶著這種低落的氣氛，這樣下去總不太好?！闭谓坦夔姸ξ囊娦熊姷倪@兩天，整個隊伍氣氛壓抑的很，找上領(lǐng)隊劉詠堯商量著辦法。

“你有什么好辦法？”

“明天就是元月一號了，晚上在前面的江池鎮(zhèn)過個跨大吧，也好提振一下士氣?！?p/> “哦？”劉詠堯一聽過了今晚就進入新的一年了，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可不是嘛，今天是31號最后一天了，天天看著時間，倒是下意識的忽略了這一茬?！拔业故菦]想到今晚就是跨大了啊，是得熱鬧一下，去去晦氣，迎接新一年嘛！”

劉詠堯越想越可行，“你即刻傳下命令，前面還有七公里就進入重慶邊緣的江池鎮(zhèn)了，我們在那里搞一個慶祝中華民國成立二十六周年的紀(jì)念活動！”

消息傳下來，對學(xué)員們的情緒確實有了改善。

下午三點多，黃埔?guī)熒诌_(dá)了重慶的邊緣城市江池鎮(zhèn)，一個繁榮的省界邊貿(mào)集鎮(zhèn)。

但說邊緣也很邊緣，從江池鎮(zhèn)到重慶的市中心還有二百多里，距離修改后的目的地銅梁，也在二百五十公里朝外。

教官們放了血，買來了鎮(zhèn)上的六頭豬，然后請來了屠夫宰殺，平均一百五十個人就能分一頭豬，架起一口口大鍋猛燒，肉香味彌漫了整座陣子。

這大西南的小鎮(zhèn)里人，除了那些做生意肥的流油的商賈，多是一些窮苦人，一年到頭也沒有這么奢侈的。一年到頭都不一定能舍得買一次肉吃，就算是吃肉，一次也不過稱那么一點，哪有這種大鍋煮出來的香氣？

不過哪怕肉香是饞的人流口水，但鎮(zhèn)子里沒有人敢出來搶食，就連當(dāng)?shù)匾殉蓭团傻钠蜇ひ膊桓疑锨埃褪瞧綍r再沒有油水，也沒人膽大到敢從肩扛長槍的大兵口中搶食。

晚上星空璀璨，寒風(fēng)刺骨，但彌漫的肉香味暖著人心。

幾十口大鍋圍成了一個龐大的圈子，學(xué)員們圍在鍋后面，教官們站在圈子里，篝火映照著每個人的臉龐。

領(lǐng)隊劉詠堯拿著鐵皮喇叭站在教官們前面。

“現(xiàn)在肉很香，為了不耽誤大家吃肉，我就閑話少說。明天就是1938年了！新的一年來了！”

“1912年的1月1號，國父孫中山先生在南京城建立了中華民國。那個時候，我和身后的諸位教官，不過和現(xiàn)在的你們一樣剛從學(xué)校出來，那個時候這個國家和民族剛從腐朽的清政府中走出來，那時的我們也在問未來在哪里？”

“但不管曾經(jīng)的封建軍閥如何強大，他們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被掃進了歷史的垃圾堆里。我知道你們因為抗日戰(zhàn)場上的一系列失利的消息而沉迷。今年的這個下半年里，我們相繼失去了北平、天津、上海、南京、濟南等一系列沿海沿江重要城市，于這個千瘡百孔的國家而言，所有的一切都在朝著更糟糕的方向發(fā)展?！?p/> “但我要說的：革命者前途茫茫，真正的革命者，永遠(yuǎn)看的是前方！”

“我們作為黃埔人，一定要向前看，堅守抗戰(zhàn)的信心。為什么我們遷出南京后日本人就派出他們精銳的空降兵特戰(zhàn)部隊來圍剿我們？因為他們怕！”

“怕黃埔人的沖鋒！怕黃埔人寧死不放棄的堅持！怕黃埔人指揮作戰(zhàn)的優(yōu)秀素質(zhì)！”

“所有人都能沮喪，你們不行！抬起頭來，我最后以國父的臨終之言與諸君共勉：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

“現(xiàn)在，所有人拾起信心！吃肉打鬼子！”

領(lǐng)隊劉詠堯鏗鏘有力的講話得到了熱烈的掌聲，聽起來很提氣，學(xué)員們互相拍著肩膀站起來，拿出食盒在鐵鍋前排著隊，教官們用著大鐵勺從鍋里舀出一塊塊厚實的大肉盛到每個學(xué)員的食盒里。

這是沿途以來，黃埔?guī)熒鷤冏钌莩薜囊淮?，?dāng)然這也是因為在臥龍寨發(fā)了一筆橫財。六頭肥豬供九百多名黃埔?guī)熒コ?，平?50號人就能分食一頭白白胖胖的肥豬，足夠每個人吃的滿嘴肥膩。

很多出身平民之家的學(xué)員第一次體驗到吃膩的幸福，這在以前，在睡夢里做夢都沒有出現(xiàn)過。

“朋友，你在想什么呢？”圍著篝火滿嘴油膩不想再吃的時候，李崇半躺在一個草把上看著月亮消食發(fā)呆，金慧貞運動消食走到李崇旁邊，在后面拍了拍肩膀問道。

李崇呼了一口氣，夜色中也能看到那種霧狀，“都說睹月思人，果真不假，忽然想起了家人。”

金慧貞抬頭看了一眼頭頂懸掛如銀盤一般的明月，忽然雙手合在一起舉在胸前，嘴中喃喃自語著。

李崇見狀好奇的問道，“你在做什么？”

金慧貞片刻后放下手掌，“祈愿和祝福。”

聞言李崇笑著問道，“世人都是對著神佛流星祈愿的，對著月亮靠譜么？”

金慧貞肯定的點點頭說道，“肯定靠譜了！天底下就這么一個月亮，此刻你和你心中所思所想之人見到的都是這一輪明月，古人不就常常借月寄相思嘛?！?p/> 二百公里外，不在重慶市中心的沙坪壩區(qū)，山腳下的一棟連屋頂?shù)娜龑咏ㄖ?，母親陳月英在油燈下打著毛線衣。

皎潔寒冷的月光灑到窗戶前的桌子上，父親李德潤躺在藤椅上，手中拿著一支筆在紙上算著一家的開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