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nóng)村丈夫 第123章 大木匠

“這個，這個……”張半仙搜腸刮肚，又想起一句“笨蛋，風(fēng)管人丁水管財，風(fēng)水鬼神本來就不分家。你給我閉嘴，老實地跪著。”張半仙半真半假地胡謅起來，也不再提晶神了。

“張大爺，這都幾點了，您老還有空在這跳大神啊？”李開文忍不住從灌木層后走了過來，冷不丁地出聲，嚇了他們一大跳。

“啊，是，是開文啊，王喜讓我給他，叫叫魂，安安心。”張發(fā)解釋道。

這類不久前還被稱為“四舊”的東西，在沒有被正當(dāng)光明的平反前，是沒幾個人敢明目張膽地用行動給它昭雪了。

盡管大家都知道張發(fā)平時會給人算命測字啥的，但那都是一對一的，就算被抓住也可以翻臉不認(rèn)帳。

今晚被李開文這個第三者撞見了，張發(fā)辭，先把王喜推到前臺來以防患于未然。

“開文哥”王喜不合邏輯地叫了一聲。李開文叫張發(fā)大爺，王喜叫張發(fā)小爹，那王喜應(yīng)該叫李開文小叔才是。不過，王喜叫開文哥是名正言順的，叫張發(fā)小爹，則純粹是以貌取人。

張發(fā)須髯飄飄，一看就是年高壽長，土埋半截的人。不過張發(fā)油鍋刀山都過，你叫什么，他都不會在意。

“招魂？”土生土長的李開文當(dāng)然知道這些民間技能。他一邊問，一邊凝重地往王喜的臉上看去“他碰到什么了？不干凈的東西？”

“大木匠。”張發(fā)沉聲回答。

“還真有這事？”李開文明明聽得很清楚，還條件反射地追問一句。

李開文回來前的半年，村支書趙紅軍聽從政府號召，要早日實現(xiàn)“樓上樓下，電燈電話”。

以至晶村現(xiàn)在到處都是茅草房，遍地都是土坯屋的條件，“樓上樓下”這個目標(biāo)有點過于遠(yuǎn)大。

再以公社以上領(lǐng)導(dǎo)干部尚不能人均一部電話來看，想在至晶村提前實現(xiàn)現(xiàn)代化通訊——電話，也有些不太客觀。

那么這四條中僅剩下的家家有電燈，就彌足珍貴了起來。若連這條都實現(xiàn)不了，趙紅軍這支書也干到頭了。

趙紅軍下定決心，要快干好省地帶領(lǐng)村民們，盡早告別馬燈、油燈的時代，進(jìn)入電燈的新時紀(jì)。

立功心切的趙紅軍，等不及公社指派專家來指導(dǎo)架線，就自以為是地任命木匠為架線技術(shù)顧問，搶先帶領(lǐng)村民們熱火朝天地干了起來。

趙紅軍霸氣十足地說，天下手藝是一家，萬變不會離其宗，不管什么都是可以觸類旁通的。

大木匠在浩劫中長期受到?jīng)_擊打壓，一朝印在手，就身先士卒地把令來行了。

結(jié)果，手藝精湛的大木匠用觸電身亡來告訴趙紅軍，術(shù)業(yè)是有專攻的，隔行是如隔山的。嚇得其他幾個躍躍欲試的木匠，再也不敢在電線邊轉(zhuǎn)悠。

好心辦壞事的趙紅軍，用極其隆重的葬禮及極其厚重的賠償，打發(fā)了大木匠父母的哭天喊天和大木匠媳婦的抓挖打撓。

很多時候，死亡并不能算做是一個生命的結(jié)束。

半年后，老貓子的同行，一個叫鄭小七的村民趕早去挖水晶。

當(dāng)他路過墳?zāi)沟貢r，看見有個人背著雙手，繞著木匠的墳頭在鍥而不舍地轉(zhuǎn)圈。那人低著頭，一副滿懷心事的樣子。

鄭小七看見也就當(dāng)沒看見，秉持明哲保身的原則從旁邊繞過。

當(dāng)鄭小七過去后，又覺得這個人格外的眼熟，就很眼賤地回頭看了一眼。這時，那心事重重的人，也恰巧抬頭看著他。

這一眼賤，鄭小七就體會到什么叫汗毛直豎了。那人正是死去已半年多的大木匠。

那時那刻，鄭小七多么希望他是老眼昏花啊，可事實上他正處男的每早都一柱擎天。

好的是，大木匠似乎念于多年的鄉(xiāng)鄰情面，并沒有如大戲里唱的那樣，齜牙咧嘴連咬帶撕地嚇唬他，反而是一副可憐兮兮，似有所求的樣子。

“小七兄弟啊”大木匠看著他，那聲音真實的讓鄭小七像寒霜浸裹的冬瓜，整整皮緊了一圈。

“……”鄭小七的牙齒拼命打戰(zhàn)，努力了幾下，嘴巴都沒有張開。

“你幫我看看家吧”大木匠不等他說話，繼續(xù)請求道“我父母老了，孩子還小，家里天天有人惦記著。”

“我，我……”鄭小七的嘴巴覺得人家有問，自己不答著實沒有禮貌，好不容易努力地回了兩個字。

“答應(yīng)我吧，求求你了，小七兄弟”大木匠的語氣，聽了讓人沒來由地心酸。

“大木，大木匠哥，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實在，實在是幫不了你啊”鄭小七關(guān)鍵時刻還沒有忘記“只能求鬼神，不應(yīng)鬼神求”的民間忠告。

“你成家了？”木匠驚奇不已。

“啊，啊，以后會成的。”鄭小七也知道自己慌不擇言了，忙忙地解釋著，生怕一不留神惹惱了眼前這個不知是神還是鬼的大木匠。

一個凄凄哀哀地請求，一個魂不守舍地拒絕，兩下消磨起了時間。

鄭小七出來時，東方孤芳自賞的啟明星已退居閣中，半個天空泛著弱不禁風(fēng)地淡白。現(xiàn)下兩人再客氣推讓一番，那天色就漸漸明朗硬實了起來。

“你到底幫不幫我看家？”木匠耐著性子走完先禮后兵的程序，一把跳上去掐住了鄭小七的脖子。他連拖帶拉地，把鄭小七按到了自己的墳頭上。

“不，不，救，救命”鄭小七露氣風(fēng)廂式地嘶聽著。

這時，一陣噼叭的跑步聲傳來，剛回家沒多久的李開文在早鍛五公里。

大木匠聽到外人的聲音，身形心有不甘地漸漸散去。鄭小七忙急急地爬了起來。

“你晚晚在墳?zāi)沟厮模磕隳懻娲蟀　！笨匆娻嵭∑咛稍趬灦牙铮€從一座從墳頭上爬起來，李開文很是驚奇。

“叔，叔啊，你再晚，來一步，就看不到我了，嗚嗚”鄭小七好不容易回過神，想起哭來了。他斷斷續(xù)續(xù)、哽咽連聲地，把事情給李開文講了一遍。

李開文也知道民間有好多事說不清道不明，就像前幾年大舅的“酒壺”，在部隊里也有些稀奇古怪的說法，如“鬼墻”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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