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變形德魯伊 第三百八十二章 慈父的祝福

“吼……”

一頭無智的尸鬼，朝著易春發(fā)出低沉的嘶吼。

它身上粗糙的衣物以及異變后顯得更為佝僂的身軀，證明了它生前的身份。

在鈴鐺清脆的聲音中，尸鬼宛如抽了骨骼的肉塊，無力地倒了下去。

它將如同它生前勞作的那些稻草一般，腐爛、干枯，最后肥沃了這片土地。

在春風(fēng)呼喚著生命的時候，一株嫩芽或許會從中萌發(fā)。

這是生命的輪回……

亦是令人沉重的重量。

易春的目光穿過自己之前所行的道路。

他現(xiàn)在位于一個曾經(jīng)的集市之外。

這里遭受了亡靈侵襲，地上滿是狼藉的、破碎的模樣。

他追溯著命運(yùn)的痕跡而來。

但顯然，似乎有些遲了。

易春將目光重新放在，之前那個已然倒下的尸鬼身上。

這種無智的怪物，一般都是尸體在死亡后受到負(fù)能量侵蝕的產(chǎn)物。

它們充滿攻擊性，會在本能的驅(qū)使下隨意游蕩。

可這頭尸鬼不同……

按照易春之前的觀測，它一直徘徊在這里。

易春的目光穿透它身后的建筑。

良久，易春搖了搖頭……

在遠(yuǎn)處幾頭飽食后，眼珠子顯得有些通紅的禿鷲注視下。

那原本死氣沉沉的小鎮(zhèn)之中，忽然傳來連綿的聲響！

就像是什么東西被強(qiáng)行擠開了一般，磚石破碎的聲音不斷響起！

隨后，塵霧之中，一個樹狀的龐大陰影逐漸蔓延開來！

它那傲人的樹冠舒展、膨脹著，很快便將整個小鎮(zhèn)籠罩了起來！

“啪嗒嗒……”

禿鷲們瘋也似的逃開了。

它們或許不到一個核桃大小的腦子里，無法理解發(fā)生了什么。

但它們已經(jīng)吃飽了。

任何異常的動靜，都是多余的麻煩。

現(xiàn)在，它們只想好好找一個樹杈休憩……

當(dāng)然，最好是不會動的那種……

而遠(yuǎn)處，小鎮(zhèn)的異變?nèi)匀辉诎l(fā)生著。

恍惚中，似乎有某種溫?zé)岬娘L(fēng)吹過。

它們溫和而又堅(jiān)定地，將那些陰冷的死亡力量一點(diǎn)點(diǎn)絞殺著。

空氣中偶爾傳來某種不明的炸響。

一種奇怪的味道，很快隨著呼嘯的風(fēng)聲傳播開去。

腐爛、腥臭的味道消散了，一些新的東西仿佛在大地中伸展著。

“噗……”

隨著一聲輕微的泥土播撒聲，一枚小小的綠芽從泥土中萌發(fā)了出來。

而很快，這些新生的綠芽從大地的各個角落蔓延開去。

那些沉痛的、悲慘的，都靜靜地沉浸在綠芽之下。

就像一把無形的刷子，將那些污穢的、殘忍的畫面大幅地刷去。

很快，曾經(jīng)的小鎮(zhèn)消失了。

那些建筑和人類的殘骸，都被綠茵茵的草地所徹底覆蓋。

而草地中間，化身為大椿的易春則靜默地凝視著一切。

他緩緩抬起頭，晦暗的天空看不見月光。

易春能夠感覺到這個世界的自然之力，正在逐漸變得狂暴起來。

戰(zhàn)爭已經(jīng)開始了，這或許會影響整個世界數(shù)代人的全部生命……

易春搖了搖頭。

他見過比這更為殘忍和黑暗的場景。

但這并不意味著，易春會對此毫無波動。

人性是他重要的一部分，他不會將一切全然付諸于狂野的獸性亦或冰冷的理性。

它是不那么鋒利的溫柔。

是見慣了死亡之后，仍然會在下一個枉死者的尸體前的微微嘆息。

不似恒星般永恒而刺眼的光芒，更似日暮后那窗上橘黃的燈火。

也許是年紀(jì)大了？

易春杵著無量劫，心頭暗暗想道。

凡物對于生命的計(jì)算概念，已然不能完整地作用于他。

從母親的襁褓，直至今日，易春的記憶已然不知翻過多少歲月的篇章。

他不再是那個在世界的夢境中沉浮的少年了……

“你將一切掩蓋，也只是徒勞。”

“它們的殺戮正在繼續(xù)，而且不會終止……”

就在這個時候，易春聽見了底下傳來某個人類的聲音。

他緩緩低下頭。

他看見了正站在自己腳跟前的人類：

那是一個成年人類女性。

從她身上攜帶的弓弩和短柄錘來看，應(yīng)該是一個戰(zhàn)斗者。

短柄錘更多為圣職者偏好，但易春沒有在她身上感受到神力。

這是一個純粹的戰(zhàn)士。

這一點(diǎn)，從她身上頗為狼狽、卻密集的戰(zhàn)斗痕跡可以看出。

“只是一個過路者對于一位母親的認(rèn)可罷了。”

“倒也談不上多余……”

易春并沒有為對方的言語而感到氣惱。

他只是緩緩地看了對方一眼，然后沉聲說道。

“是啊。”

“如您這般偉大的存在，又怎會為凡物的逝去而惋惜。”

“您只需要追逐永恒的‘真理’就是了。”

人類女性語氣平靜地說道。

但話語中，總是透露出幾分譏諷的語氣。

這自然算不上多么理智的行為，也極不討喜。

但易春已然過了為凡物的言語而動怒的階段。

他并未予以回應(yīng)，而是觀察起這個人類女性的命運(yùn)線和靈魂來。

性別或美丑，都不在易春關(guān)注的重點(diǎn)。

如果對方背負(fù)命運(yùn)的使命，她必將掀起屬于她生命的波瀾。

而如果對方意志足夠璀璨、透徹，倒也可能在生命的盡頭予以一篇激昂的詩篇。

“你不應(yīng)責(zé)怪一位為逝去者斂尸的長者。”

“而應(yīng)將你的憤怒付諸于敵人的頭顱。”

“更不應(yīng)將你們的命運(yùn)，交付于一個陌生的存在上面。”

“即便，祂被喚為神明……”

易春凝視著底下的人類女性緩緩說道。

“我從怒巴爾的長街一路砍到了群蜂丘陵！！”

“我砍爛了三把錘子！”

“它們比老庫克糞坑里的臭蛆還多！”

“可一路上還是有人死！還是有人死！”

人類女性突然爆發(fā)了。

她通紅著雙眼朝著將她幾乎吞沒的龐大樹人咆哮道！

也許是大椿那帶著父親要素的力量影響了她。

亦或是，她終于在連綿不斷、卻毫無進(jìn)展的戰(zhàn)斗中感到徹底的沮喪了。

她朝著陌生的樹人傾訴著。

并不怎么禮貌——但人類對于樹洞似乎向來如此……

“它們根本殺不完……”

人類女性像是突然丟失掉了全部力氣一般，她半跪在地上喃喃道。

“不，孩子，你只是需要在錘子上加點(diǎn)東西罷了。”

“暴怒的雷霆，或是急躁的風(fēng)？”

易春凝視著她如是說道。

“你想要什么？”

“我的靈魂嗎？”

“可我已經(jīng)在神圣的瑪拉之前發(fā)誓，哪怕我死了，我的靈魂也要與它們廝殺在一起！”

“直到——我再也無法拿起武器……”

人類女性抬頭看著易春說道。

“那就去吧。”

“就當(dāng)做一位長者的祝福吧……”

人類女性的視線逐漸模糊，她感覺到雷與風(fēng)的力量在她耳邊呼嘯！

而視野中，那龐大的樹人卻漸行漸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