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不求生 第九十五章 馬紹愉使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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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錦大戰(zhàn)以后，明軍在關(guān)外的最后一線希望也幾乎破產(chǎn)。手機端https//到了這種時候，崇禎即便感到十分的難為情，可是朝廷官員、內(nèi)閣輔臣，上上下下，要求議和的聲浪一波高過一波。 皇帝漸漸感到時機成熟，特別是在左良玉兵團覆滅的消息傳抵以后，崇禎終于覺得，此時再提議和之事，應該不至于招來朝野的反對。 何況現(xiàn)在國勢風雨飄搖，此一時彼一時，自己即便款和，人們也只能說皇帝顧全大局，而不會說他出爾反爾了――至于之前那些幫助崇禎謀劃款和之事，反被皇帝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可憐人，只能說他們沒有活對時候。 以馬紹愉為首的議和使團，已經(jīng)是第二次前往關(guān)外。松錦大戰(zhàn)剛剛結(jié)束時，使團就來過一次，可由于當時皇太極尚未將關(guān)外殘存明軍清除干凈，他就借口使團的敕書是偽作，聲稱“南朝”無和談的誠意，拒絕接見使團。 等到左良玉敗亡以后，急不可耐的崇禎，終于下定了“攘外必先安內(nèi)”的決心。這回他不再擔心朝野的輿論，給了馬紹愉使團真正的國書印信，對使團的款和寄予了極高厚望。 馬紹愉在七月間抵達了沈陽，不過當時老汗皇太極并不在滿洲人所謂的“盛京”?；侍珮O為了籠絡(luò)蒙古人和許多還保持著漁獵傳統(tǒng)的“野人”，并不像明朝皇帝那樣被種種的枷鎖，整年、整輩子困在紫禁城中。 皇太極主持了洪承疇一群人的投降儀式之后，又處理了幾項軍政大事，就偕皇后和諸妃騎馬出外，巡視皇家草場，看了幾處放牧的牛、馬，還隨時射獵。 但是在他離開盛京期間，一應軍國大事，內(nèi)院大學士們都隨時派人飛馬稟奏。關(guān)于款待明朝議和使臣的事，都遵照他的指示而行。 使團上一次前來時，馬紹愉在滿洲人對敕書發(fā)難以前，還算受到了隆重的待遇。當時幾位清國大臣出迎明使臣于二十里外，設(shè)宴款待。 按照雙方議定的禮節(jié)：開宴時，明使臣向北行一跪三叩禮，宴畢，又照樣兒行禮一次?；侍珮O當時委派了禮部承政滿達爾漢、參政阿哈尼堪、內(nèi)院大學士范文程、剛林、學士羅碩等人，前往使團住宿的館

館驛，宴請明國議和使臣。 但這一次的情況就不同了，這回皇太極甚至不再設(shè)宴招待馬紹愉。滿達爾漢等人以極粗暴的態(tài)度向他索要議和國書，聲言使團上一次來時沒有攜帶國書，只帶有崇禎皇帝給兵部尚書陳新甲的敕諭一道，毫無誠意。若此次依舊沒有國書，免不了刀兵相見，“必遣大軍巡獵中原”。 馬紹愉則表示他帶來了國書，但國書必須由他親自交給皇太極，而不能由滿達爾漢等人代為索取?？蓾M洲官員對他的要求毫不在乎，依舊表示必須先驗證國書，皇太極才會接見使團。 無奈之下，馬紹愉只能破例將國書交給滿達爾漢。大明的權(quán)威在此時當然受到無情的踐踏，只是此時此刻，以大明為中心的傳統(tǒng)朝貢秩序其實早已破碎不成樣子。 這還只是第一步，因為皇太極不在盛京，而是在外巡游。馬紹愉使團又不得不離開盛京，前往遼河附近滿洲人的臨時駐地等待接見。 第二天上午，遼河岸上，小山腳下，在一座黃色氈帳中，皇太極席地而坐，滿達爾漢、范文程和剛林坐在左右。 這時最大的爭議是滿洲人要求馬紹愉實行三跪九叩的大禮，這樣的恥辱是使團所堅決不能接受的?？神R紹愉又負有同滿洲人款和的重大責任，如果因禮節(jié)問題而致使議和失敗，他又如何向崇禎皇帝交代？ 在雙方僵持不下之時，于松錦大戰(zhàn)后投降于清廷的洪承疇提出了一個辦法，他讓皇太極移座于西，令馬紹愉面西行三跪九叩之禮。 使團認為面西朝拜，回到以后還可以同崇禎解釋，說是遙拜京城。這樣一個折中的辦法，也為皇太極所接受，而洪承疇出現(xiàn)在皇太極大帳中，也終于徹底坐實了另一樁早在流傳開來的消息――洪亨九終究是做了漢奸！ 他不僅未能成為張巡，也未能成為文天祥，他不能如蘇武一樣稍作堅持，甚至不如家眷被殺后才投降的李陵。 馬紹愉難以置信，但親眼在皇太極的大帳中見到洪督師，還是讓他不得不承認了這樣的現(xiàn)實：洪亨九真的就是一個厚顏無恥、賣國求榮的漢奸國賊。 圣天子在京城為洪亨九修

建的祠堂，圣天子親手為洪亨九所寫的御賜祭文，這一切又要如何收場？ 唉！ 一場無可奈何的大禮以后，皇太極卻又在國書的稱謂上發(fā)難，他用滿語說：“本是派使臣前來求和，明國皇帝卻不用清國、滿洲、皇帝等稱謂。我聽說明國是禮儀之邦，怎么不禮如此？” 皇太極體態(tài)魁梧健碩，眉眼細長，看著既像狡猾的狐貍，又不乏虎狼的兇惡和殘忍。他胡須留的很長，隨著嘴巴說話，微微上下跳動，讓馬紹愉心中升起強烈的恐怖感來。 皇太極笑了一笑，他的笑臉比冷峻的模樣更為可怖，散發(fā)著一種陰寒的氣質(zhì)。 他還是用滿語說：“哼，他明國皇帝自以為是天朝，是上天之子，鄙視他人?！?/p

皇太極把國書遞給范文程，讓這個通曉滿漢語言的大學士用滿文，將國書內(nèi)容念給所有人聽。 滿洲群臣聽完以后，除了洪承疇幾個聽不懂滿語的人，全都大笑了起來。 滿達爾漢也笑起來，說：“大汗，聽他的口氣，倒好像他明國打敗了我國，是我國在哀憐求和！” 馬紹愉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么，但他已從所有人的表情和氣氛中感到了事情似乎十分危急。他試圖保持一種冷靜，用據(jù)理力爭的態(tài)度來達成和議，可是滿洲大帳中陰森可怖的氛圍，還有皇太極那張仿佛狡狐的面龐，卻讓馬紹愉的神經(jīng)完全麻痹，說不出話來。 皇太極冷冷道：“上次經(jīng)過我的駁斥，南朝皇帝這一次的敕書，口氣老實一點，可是也不完全老實。我不管南朝是什么打算，在你們擺出足夠誠意以前，大清是不會和南朝和談的?！?/p

他讓范文程將這段話翻譯給馬紹愉聽，馬紹愉聽罷以后，面色慘白，幾乎站立不穩(wěn)。皇太極則揮揮手，命人將馬紹愉帶下去，他自己則在兩天以后才優(yōu)哉游哉返回盛京。 從錦州前線返回的諸王貝勒都在等著皇太極，以多羅饒余貝勒阿巴泰為首的眾人，一個―個輪流屈一膝跪在他的面前，抱住他的腰，頭腦左右擺動兩下，而他則松松地摟抱著對方的肩背。行畢這種最隆重的抱見禮，一起回到京城，先到堂子祭

神，然后才回宮。 關(guān)于議和的事，有一群滿、漢大臣，以從前投降的漢人、現(xiàn)任都察院參政祖可法、張存仁為首，主張拒絕南朝求和，趁此時派大軍“南伐，迫使崇禎逃往南京，納貢稱臣，兩國以黃河為界。 但皇太極并不同意他們的建議。 的確，他也有一個進入關(guān)內(nèi)，重建金太宗勛業(yè)的夢想。但皇太極有自己一套切實可行的步驟，不像這些滿漢大臣一樣隨時局的變化改變方略。 皇太極的能力遠遠超過老汗努爾哈赤，滿洲人能夠從努爾哈赤晚年“殺盡無谷之人”，從那種瀕臨崩潰的混亂局面中走出來，并走向日益強大正規(guī)，全賴皇太極的奠基和努力。 他改革了努爾哈赤殘暴的奴隸制度，將清國發(fā)展為雖然比之漢人政權(quán)依舊十分落后的農(nóng)奴制國家，但比之老汗努爾哈赤那種原始又野蠻的奴隸國家，又進步許多。 更且不論皇太極兩征朝鮮，強迫朝鮮每年向清國輸入大米、布匹等歲貢，使清國脆弱的經(jīng)濟得到輸血。 至于皇太極擊滅察哈爾、收服土默特、征服漠南蒙古，還有拉攏三順王建立起東亞最強炮兵部隊的種種勛業(yè)，簡直無法書盡。 毋庸置疑，努爾哈赤不過是也先太師、達延汗、俺答汗一流的人物，唯有皇太極才是使得后金――清國政權(quán)超出蠻族范疇的造國者。 對于諸王、貝勒、大臣們所說的南征滅明之議，皇太極感到時機還是很不成熟。 對于馬紹愉使團，皇太極百般挑刺，給馬紹愉施加了巨大的壓力。但他只從禮儀等方面挑刺，并沒有否定議和的可能性，這無疑給了使團很大的希望。 三天后，皇太極命范文程等人前往館驛宴請使團，并暗示只要明國以對等的禮儀書寫國書，清國就會同意議和。 隨即滿洲人就將使團送回寧遠，一切看似平淡。可是使團剛剛離開，皇太極就召見了多羅饒余貝勒阿巴泰和內(nèi)大臣鈕祜祿圖爾格，準備再毀邊墻，入關(guān)大掠。 “取燕京如伐大樹，須先從兩旁砍之，則大樹自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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