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手記 二十四:無燼城

煉金術(shù)士們習(xí)慣用燼來稱呼坩堝里的熔渣。

但無燼城沒有灰燼，這個城市永遠熾熱，一顆熔漿球般的巨大心臟在城市最深處以蒸汽機的韻律博動著，它散發(fā)的高光穿過青銅塔和浮空廣場的間隙，照亮了這座里世界城池的所有角落。

高光在繁密的花紋上面漫射，讓銅制的厚重大門而顯得沒那么冷硬，不過它超過二十公分的厚度還是帶給人一種壓抑感。雷很快辨認出這扇門的質(zhì)地——水鬼銅，這是價值頗高的里世界金屬，它具有不輸于高強度鋼鐵的硬度，卻能夠輕松地浮在水面上。

雷不禁想道，如果斐列帝國水鬼銅的水鬼銅儲備量已經(jīng)足夠拿來造門，這意味著他們也許還能用它打造一只所向無敵的艦隊……他把目光移向門邊，環(huán)視整個房間，這地方差不多有三十平米，連墻壁都是銅質(zhì)，陰刻了大量儀軌文字和錯雜的煉成陣線條。

除了雷一開始見到的那扇門外，他身后還有一扇窗——墻壁上太陽和月亮形狀的鑿空，無燼城的光芒就是從此處射入。借著這光芒，雷也得以看清自己的處境。

雷正站在一個煉成陣上，并且一眼就能認出煉成陣的基底，就是這塊金屬板固定了他前來的通道。在得到正式的煉金術(shù)士身份后，他同時也得到了去往無燼城的通道，不出意外的話，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就在無燼城的入口。

“您是第一次來？”

一道詢問聲從旁邊傳來，來自一個坐在長桌后方的靈魂體，一個淡黃色的霧態(tài)靈魂，應(yīng)該是被超凡者帶入里世界，而并未自主完成靈魂升華的普通人，和蓋爾圖希比溫里的神民如出一轍，顯然，這是個看門人。

“我看起來。”雷低頭打量著自己，現(xiàn)在他正保持著暴食者的五階靈魂狀態(tài)，涌動的灰霧是原初教會超凡者有別于其他超凡者的特征，他們的五階靈魂之所以沒有轉(zhuǎn)變成液態(tài)并不意味著靈魂不夠濃縮凝煉，而是因為他們信仰無名之霧，“就這么像個新人嗎？”雷問道。

“當(dāng)然不。”看門人回答道，“但一般只有初次前來的人會使用這條通道。”他的目光停留在雷的身上，“您來自原初教會？”

雷點點頭，隔著長桌望向守門人，“奧斯丁·雷·貝德維爾。原初教會灰衣司祭，煉金協(xié)會學(xué)徒級煉金術(shù)士，我需要提供身份證明嗎？”

“這么說，您的確是第一次來……”看門人用銀棍敲了敲手邊的銅鈴，“請稍等，您可以先看看無燼城憲令的第一部分，這有便于接下來的安排。還有……”他謙卑地說，“恕我失禮，您隨時都可以坐下。”

對超凡者來說，閱讀的效率比傾聽要高太多了，畢竟閱讀文字時不必受到語速限制。雷同意了等待，并坐在長桌邊，拿起一本《無燼城憲令》閱讀起來。

無燼城憲令的序言部分介紹了這個城市復(fù)雜的勢力組成，這個偉大的里世界城池，主要由斐列帝國和煉金協(xié)會出資，聯(lián)合了一眾宗教和超凡組織，除了原初教會外，雷還看到了曙光會，赫密斯學(xué)會，雪山隱修會等名字，這些組織并未向普通人傳教，以至于雷加入煉金協(xié)會后才偶有所聞。

這些組織大小共計十六個，十六名來自各組織的代表組成了無燼城的長老會。

憲令的第一部分，確定了無燼城的市民范圍。

所有在斐列帝國正式注冊的煉金術(shù)士（不只宮廷真知學(xué)會，還包括一些被斐列帝國承認的境內(nèi)的異教教堂旗下的超凡者），煉金協(xié)會本部以及分布在斐列帝國各省的分部成員，原初教會的核心教士群體，乃至十六個成員組織的所有正式超凡者，都擁有無燼城的市民權(quán)。

無燼城的市民權(quán)囊括了三十多條權(quán)力，雷粗略閱讀過一遍，鎖定了其中最重要的四條——無燼城的土地購買權(quán)（不可交易），私人里表世界通道架構(gòu)權(quán)，永久并且無需額外支付加稅的自由貿(mào)易權(quán)，受保護的人身財產(chǎn)權(quán)。

嘎吱一聲，厚實的金屬門被推開，一個靈魂走了進來，全身都被金屬甲片覆蓋著，要不是面罩的縫隙里還活像一具行走的盔甲，盔甲的表面刻繪的煉成陣具有典型的閉合式結(jié)構(gòu)，這種陣式無法用來交換物質(zhì)，反而對活躍狀態(tài)的里世界能量和靈魂力十分排斥，把這個穿在靈魂體上，無疑是個辛苦活，但也能夠有效的防御襲擊。

“馬斯洛·理查德。”“盔甲人”自報姓名，“今天是我負責(zé)這里的治安，跟我來吧。”

雷把《無燼城憲令》還給看門人，便跟過去與盔甲人互通了姓名。

“貝德維爾……”馬斯洛·理查德在腦海里搜索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卻不是貴族的姓氏，他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打量雷，“赫本大師的最后一個學(xué)生？”

“我的名聲都傳到里世界來了？”雷愣了一下。

“那倒不至于。”馬斯洛笑了笑，“畢竟赫本大師的移靈儀式是大事，至于你的名字嘛，記住的人應(yīng)該不算多，只是恰好……我的朋友，芙麗茲女士是煉金協(xié)會的審核員之一，我從她那里聽說，阿伯特小姐把用理事長掌握的額外名額用在了一個平民身上，所以。”

說著馬斯洛繼續(xù)邁動步子。

“我可擔(dān)不起太多的關(guān)注。”雷著和馬斯洛穿過了門外的走廊，這時他的視野陡然開闊起來，黝黑的街道映著熔爐的色彩，被聳立的樓體逼迫著延伸向虛空中，撲扇著鐵羽的渡鴉信使在浮空橋梁和建筑物之間危險的空隙里前仆后繼，掠過鐘樓銳利的邊沿，又消失在另一座橋梁的遮擋后面。

雷目光不自覺的追過去，只在橋洞的空隙里看到了一抹灰色的光，他抬頭望去，那些代表神明的星體懸掛在虛空之外，毫無遮擋，也無從能窺探其內(nèi)。

“但不管怎么說，你已經(jīng)進入另一個世界了。”馬斯洛的步伐哐當(dāng)哐當(dāng)踏在街道上，盔甲映著銹紅色的昏光，“歡迎來到無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