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年 第一百八十五章: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

沈曉蓉插上電源，按下收錄機上的播放鍵，歡快的歌聲響起：

“……再過二十年，我們重相會，偉大的祖國該有多么美！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

好久沒聽這首歌了，黃瀚啞然失笑。

這首歌的詞曲作者預(yù)料不到二十年后會是怎樣？描繪不出。

用了“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含糊其辭。

他們不可能想到那時祖國的經(jīng)濟在騰飛，老百姓的日子蒸蒸日上，總體來說呈現(xiàn)了飛躍式發(fā)展。

用“衣服新、房子新，草屋已絕跡”來形容才是恰如其分。

可惜發(fā)展經(jīng)濟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犧牲了環(huán)境，恰恰不是“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

而是“昏天黑地”隨處可見冒著黑煙的煙囪，污染嚴重，灰蒙蒙的天，大地上到處是流著發(fā)臭污水的河流。

“沈曉蓉，你家收錄機的聲音怎么這么低呀！有沒有把聲音開到最大呀？”

蕭薔的一嗓子把黃瀚從回憶中喚回現(xiàn)實。

沈曉蓉道：“已經(jīng)開到最大了呀！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收錄機的聲音越來越低，在家里聽著還不怎么覺得，今天就太明顯了。”

蕭薔道：“該不會是壞了吧？”

“應(yīng)該不會呀！我家剛剛買的，我才用了半年，用得仔細著呢！”

假貨滿天飛的時候還沒到來，冒牌收錄機現(xiàn)在暫時沒有，沈曉蓉家的肯定是原裝貨，哪有可能那么容易壞！

黃瀚笑道：“小鬼子的收錄機質(zhì)量還可以，只要不磕著碰著，用十幾年都壞不了。”

蕭薔道：“那為什么這個收錄機的聲音還沒我家的收音機高呢？”

“磁頭臟了！擦一擦，聲音就高了？”

蕭薔不解道：“什么臟了？你別不懂裝懂呀？”

黃瀚問道：“蓉兒，你帶手絹了嗎？”

驀然，沈曉蓉羞得面紅耳赤，蕭薔瞪大了眼睛，問道：“黃瀚，你喊人家沈曉蓉什么呀？”

鋼琴教室里二十幾個小伙伴都一臉好奇，都瞧向黃瀚、沈曉蓉。

黃瀚趕緊搪塞道：“什么什么呀！你就是個十萬個為什么！想不想看我怎么把收錄機的聲音弄得高起來？”

沒心沒肺的蕭薔頓時被歪樓了，點頭道：“想看，太想看了！”

黃瀚接過沈曉蓉遞來的手絹，按下驅(qū)動磁帶門的按鍵，從打開的磁帶門里取出磁帶。

用指頭夾著手絹擦了擦磁帶門里下面中間位置的磁頭，拿出來看了看，上面果然粘上了棕褐色的磁粉。

黃瀚換了手絹干凈的一角繼續(xù)擦，一直重復(fù)了四次，發(fā)現(xiàn)手絹不臟了，才放進磁帶按下播放鍵。

聲音一下子提高了三倍都不止，把靠得最近的蕭薔嚇了一大跳，黃瀚趕緊旋轉(zhuǎn)按鈕，把聲音降低了一半。

小伙伴們都驚呆了，沈曉蓉喃喃道：“黃瀚，你怎么會開收錄機，我還沒教你呢？你不是說你家里連收音機都沒有嗎？”

蕭薔道：“黃瀚家是沒有收音機，怎么了？”

沈曉蓉道：“你沒看見嗎？他連收錄機都會用啊！”

蕭薔明白了，道：“是啊！黃瀚，你快告訴我，你怎么就會用收錄機？還會從里面掏那黑色的臟東西！”

這沒法解釋，黃瀚干脆裝傻，道：“是啊！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好好想想，我為什么會用收錄機？”

蕭薔比較好騙，道：“要我?guī)湍阆胙剑课椅摇?p/> 張春梅道：“蕭薔啊！你能不能別說話，我們都想好好聽歌呢！”

“好吧，我不吱聲了，我也要聽歌。”

黃瀚悄悄的離開了鋼琴教室，錢愛國、成文閣也是第一次聽收錄機，覺得新鮮好聽，根本沒注意。

收錄機功率太小，在鬧哄哄的西大街播放歌曲，來來往往的行人根本聽不見。

學(xué)校里有開大會時用的七八個音箱呢，應(yīng)該是帶變壓器的那一種。

黃瀚準備去校長室看看朱校長或者馬書記在不在，想去借兩個合適的音箱用三天，估摸著應(yīng)該不會被拒絕。

學(xué)校在放暑假，這段時間用不著這開會、做廣播體操、眼保健操時才需要的東西。

黃瀚的運氣不錯，兩位領(lǐng)導(dǎo)都在。

朱校長和馬書記這幾天都在九點鐘左右來校長室，十一點后才離開，他們是擔(dān)心省廣播電臺或者教育局打電話來找不到人。

門是開著的，黃瀚沒有直接進去，敲了敲門板。

朱校長正在看今天的人民日報，聽見敲門聲，一抬頭，瞧見了站在門口的黃瀚，熱情道：

“喲！黃瀚啊！進來、進來，又有什么好事啊？”

“朱校長好，馬書記好！我家的飯店明天開張，我來是想借學(xué)校的兩個音箱用三天。”

黃道舟不窮了很會做人，那一天下午遇到朱校長、馬書記已經(jīng)邀請他倆二十八號晚上去“事竟成飯店”喝酒。

所以他們知道黃瀚家飯店開業(yè)的日子。

此時的校長、老師大多數(shù)都端著，也沒有所謂的謝師宴吃壞了風(fēng)氣，毀了教師的形象。

朱校長和馬支書跟黃道舟僅僅是一面之緣，沒有打過交道，他倆不可能冒然接受邀請，去一個學(xué)生家里喝酒。

他們禮貌性地跟黃道舟握手寒暄，委婉拒絕了邀請，理由很充分，他們是教育工作者，公然在學(xué)生面前吆五喝六喝大酒成何體統(tǒng)？

朱校長以為黃瀚想當(dāng)然了，解釋道：“孩子，不是有音箱就能播放歌曲呀，還有許多東西呢！”

“學(xué)校里的那些東西太老舊了，用不著，沈曉蓉已經(jīng)把她家的收錄機借給我了，只要接上學(xué)校里的音箱就可以播放歌曲。”

“啊！”說實話，朱校長也不懂這個，一臉驚訝。

馬書記道：“你連沈曉蓉家的收錄機都借來了，我們還能不借音箱啊？只不過弄不弄得響我可不知道。”

“當(dāng)然能響，如果插頭對得上號，都用不著十分鐘。”

“行啊！我們倒要看看。”

不一會兒，鋼琴教室門口出現(xiàn)了朱校長和馬書記，他們一人搬著一個音箱，大汗淋漓。

滿屋子的小伙伴都驚訝得目瞪口呆。

沒辦法，七月底，不動都熱，搬著一個大概二十幾斤重的音箱走了一百多米當(dāng)然熱得不行。

黃瀚很輕松，他拿著的是兩股音頻線、電源線和一個多用插座。

“成文閣，錢愛國，趕緊搬兩把椅子放到龍槐樹下。再去打盆涼水讓朱校長和馬書記洗把臉。”

倆大孩子動作麻利，馬上就搬來椅子，成文閣拿起臉盆就往廚房跑。

音箱的插孔是通用規(guī)格，免去了不少麻煩，黃瀚指揮錢愛國把兩個音箱放在門口，接上音頻線，接上音箱的電源。

黃瀚已經(jīng)看過了，怪不得音箱有些沉，果然是帶變壓器的那一種，可以接二百二十伏的民用電。

鼓搗了不到十分鐘，這回黃瀚在按下播放鍵時記住把收錄機的音量調(diào)到了最小，然后緩緩開大，緊接著調(diào)兩個音箱上的音量旋鈕。

不僅僅是小伙伴們都驚呆了，朱校長和馬書記都用見鬼般的眼神瞅著忙前忙后的黃瀚。

“絨花，絨花……”李谷一清脆的歌聲在小院里回蕩，效果比收音機里的聲音好了不知多少倍。

如此清晰的歌聲，恐怕只有在電影院里才能夠聽得到，校長、書記和小伙伴們都目瞪口呆。

過往的君子請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