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武大秦 111,因功使偽

十一月二十日，申時初，廣都縣。

馬不停蹄趕路的鹽，擦了擦臉上的塵土，抬起頭看向那高大的城門。

“求盜，我們到了。”

“嗯?！丙}點了點頭，轉過身看向躺在牛車上的尸體，以及坐在車上歇息的夫妻，還有跟在車后的一眾疑犯，證人。

“二三子且先送他們去獄曹，我去買點東西?！?p/> 柴上前一步，輕聲說道。“不如，我等在此等你？”

鹽看了看牛車旁邊的一眾人等，猶豫了一小會兒，笑著說道?！昂茫驮诖说氐任一貋??！?p/> “柴，看好他們，不得使其相互勾連?！?p/> “唯。”

不多時，鹽提著一卷布匹走了回來，對著身后的疑犯們喊道。“汝等將入獄曹，若其言不實，須得不像亭長那般好說話了?！?p/> 軍隱里里正連忙上前，高聲說道?！拔嵩┩靼??！?p/> “梁殺小男子的事情，吾一無所知，冤枉?。　?p/> 隨著他出聲，里典也跟著喊了出來，他聲淚俱下?！拔岵贿^管些田畝收成，近日里墾荒甚多，吾早間出門，夜間才回，哪有時間知道里監門的事?。　?p/> “求盜明察??！”

鹽不為所動，使亭卒拉車，自己緊隨其后，朝著廣都縣獄曹走去。

“汝等，這是？”

“吾是隱山亭求盜，鹽，”鹽自懷中摸了摸，將爰書和封診取出，遞給面前的甲士。“特來請獄櫞斷案?！?p/> “稍待。”甲士正色接過，轉身入門。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甲士就回來了，他對著眾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叭甑戎?，獄櫞已知，這便入內吧！”

“唯。”

第二日清晨，天剛剛亮起，鹽就從床上醒來，他先是想了想昨晚回答的問題，之后才穿上甲胄出門，不過剛剛走出去，他就看見一名甲士。

“獄櫞讓我來叫你，準備開審了?！?p/> “有勞足下帶路?！?p/> “無妨?！?p/> 入得廳堂，獄櫞已高據堂上，兩邊的行伍亦甲胄齊整，配合玄黑色的主色調，讓整個廳堂顯得十分威嚴。

“汝等之案，吾已盡知?！豹z櫞正要繼續說下去，卻見一名甲士直入堂中。

“何事？”

甲士行禮之后，走到他的身前，對他耳語了幾句。

獄櫞點了點頭，說道?！罢垺！?p/> 不一會兒，賊曹櫞李煬就帶著獄佐煥走了進來，他先是對著處于上方的獄櫞行了一禮，才笑著說道。“吾來旁聽一番，還望獄櫞不要怪罪?！?p/> “賊櫞與吾職責近似，旁聽是應有之理?！?p/> 客氣完這一句，獄櫞也不多說，將雙目一瞪，看向堂下的梁?！扒讟颍匀曷裥∧凶樱捎性捳f。”

這次，橋不像在亭上那般沉默，他猛然跪下，大聲喊道。“冤枉?。　?p/> “吾并未埋過小男子?！?p/> “那日，吾于午時前往妻弟家中參加婚禮，難得有酒可以飲，便多喝了些?！鼻貒谷猴嫞写笙彩聟s不再此類。“是以，有些醉了，就留在妻弟家中，申時方歸。”

“吾中途從未出去，又哪來的時間去埋小男子？”

“何人可證？”

“吾妻弟及賓客皆可。”

獄櫞轉頭看向站在旁邊的賓客，眼神凌厲。“他說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p/> “吾等親眼所見?！?p/> “一直在里中，直到申時，未曾出去過?！?p/> “吾等里中黔首，皆可以為證?！?p/> 獄櫞點了點頭，讓身邊的小吏將其記下，隨后再次抬起頭，看向跪在堂下的梁?！澳侨?，見到隱山亭長，汝何以逃跑？”

“只因...”梁猶豫了一小會兒，才低聲回答到。“只因心中懼怕?！?p/> 獄櫞雙目一凝，大喝一聲?！叭耆羰俏丛阜ǎ我匀绱藨峙?？”

“還不從實道來？”

梁低著頭，緩緩講述起那日遇到的事情?！拔夷侨?，申時回家，因酒醉，實在走不得路，倒在了草中?！?p/> “不一會兒，聽見外面有人聲，觀望之下，乃是有人路盜，吾身軀乏力，便躲在道旁，未曾幫忙?！?p/> “按律，身為小吏，見遇盜而不幫忙，罰兩甲，吾家中貧苦，交不出兩甲，便要被罰去做城旦，直到交清罰款為止。”

“吾不想再受城旦之刑，便想做亡人?！?p/> “亡人之罪更甚，汝舍輕而取重，何也？”

梁認命般的說道?！俺堑┨啵鋈酥灰槐痪兡茫筒粫凶??！?p/> “路盜幾人？”

“醉眼昏花，未曾看清，聽聲音至少三人。”

“距汝多遠？”

“大約十步?！?p/> “可看清面目？”

“未曾看清?！?p/> 待得小吏記載完畢，獄櫞再次開口。“汝在亭上何以不說？”

“吾說了?！绷合バ袃刹剑鼻械恼f道?！暗牵[山亭長他，他......”

“他使求盜對我動用刑罰，欲讓我招供殺人之罪?！?p/> “我不認此罪，他便使人笞我傷處?！绷禾鹗?，露出臂膀上有些發炎的傷勢?！案慌c我用藥，不與吃食?！?p/> “說，說.....”

獄櫞雙眼緩緩合上一些，淡淡的問道。“說什么？”

“說我不認罪，便要餓死我。”

獄櫞面無表情，語氣也并無波動。“何人可證？”

“吾于房中叫喊甚是慘烈，里正等人，應當有所耳聞?！?p/> “吾等...”隨著獄櫞目光投過來，里典猶豫了一下，還是咬著牙說道?！拔岽_實聽見慘叫，但并未見過亭長和求盜對他施刑。”

“許是他自己碰到傷處，或者，故意如此也不一定。”

里正卻猛然上前一步，大聲喊道。“吾耳力較好，確聽見求盜說要用刑，隨后他便慘叫出聲?！?p/> “還聽見求盜葵，說要打死他?！?p/> 梁的母親，那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也跟著出了聲。“吾兒那日夜間叫得甚是凄慘，那求盜面相兇惡，一看就不是好吏?！?p/> “吾兒向來守法，怎可能行那殺人之事，還被屈打，那亭長恐怕是想要破案，見得吾兒害怕，便想以此結殺人之案，既破了案，又得了功勞。”

“就連這舉報人，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

“怕是也為亭長以錢財所請，來作偽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