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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尊 第一百五十二章重往飛舟甲子市,天商玉錢算兇吉
日出前的大海,正是最暗的時刻,極目望去,天穹與海域融成一片,具是淵暗至極。
前后左右宛若深陷黑暗之中,唯有腳下暗涌的海水,拍打著巨舟,發(fā)出嘩嘩的浪聲。
在周圍壓抑的沉靜與黑暗之中,迎面海風(fēng)徐徐,浪濤聲聲回蕩在耳邊,附近的海水倒映著船上的明燈,又破碎為一灘金鱗,映襯著幽深的海水,有一種吞噬一切的虛空感!
此時,天邊顯現(xiàn)一顆啟明星,映照著白袍儒生打扮的錢晨,在飛舟船頭,手中捧著一卷書冊搖頭晃腦,細(xì)細(xì)品味。
時隔數(shù)十年年,錢晨再次前往飛舟海市,卻坐的是一家海外大商會的樓船。
這樓船雖然名為飛舟,但其實大部分時間并不會發(fā)動陣法,驅(qū)使巨舟飛起來!
整艘樓船長達(dá)五十丈,和錢晨前世的巨型游輪‘公主號’系列差不多,驅(qū)使這般大小的巨舟飛起來,每時每刻燃燒的丹藥、靈符就是一筆巨額的數(shù)字,哪有浮在海面上,借助風(fēng)行陣行駛來的便利!
這艘巨舟半貨半客,因為大部分通法修士并不能長久的駕御飛行法器而行。
通法修士常用的飛行法器,多是飛舟飛劍,似錢晨通法時所用的飛云兜這般擅于長途驅(qū)使,懸浮在天上極少耗費法力的云禁法器,那是仙二代們才用得起的。
這大海上四面茫茫,水族海妖又極多,單人出行端是兇險,故而搭乘這樣飛舟出游的修士不少,甚至不乏有結(jié)丹修士混跡其中。
不過到了元嬰境界,就堪稱海外大修士了,出行有飛車飛舟,也不懼往來海域的那點風(fēng)險,就更少坐飛舟出行。
“這位小兄弟莫非參修在天機之道?”
一位青袍老者,帶著三四位后輩修士,來到準(zhǔn)備吐納日出時的陽和紫氣,卻看到錢晨已經(jīng)在船頭用功。老者抬頭打量,只見錢晨頭頂點點念頭浮現(xiàn),幻化出種種卦象,不斷組合,匯入錢晨的眉心,不禁開口招呼道。
錢晨收起手中的易經(jīng),拱手笑道:“不過是些許愛好而起,談何參修。這位老丈如何稱呼?可是修士?”
那青袍老者卻并非是結(jié)丹修士,但也以通法。
錢晨以望氣之術(shù),看到他頭頂上飛起一汪三尺清泉,泉水中托著一顆虛幻明珠,真氣流溢,飛泉四散,卻是通法早已大成,只差一線機緣便可結(jié)丹之輩。
在海外,倒也算得上是一方小高手了!
那老者倒是謙和,笑道:“老朽乃是流霞島一介散人贅婿,姓梁,單名一個愚字。”
“小兄弟可是中土人士!“
錢晨肅然道:“原來是梁老前輩,在下的確是中土人士,因想要見識海外風(fēng)土,故而年少遠(yuǎn)游。如今也是準(zhǔn)備取道飛舟坊市,回歸故里!”
“他鄉(xiāng)遇故知,卻是難得!”老者撫須笑道:“我也是中土人士,出身世家,早年性情頑劣,得罪了高人,不得已出海避禍,結(jié)果機緣巧合入贅了流霞島。如今也是羞見故人……”
“小兄弟卻是自謙了,我見你讀書頭頂有靈光,當(dāng)是讀入竅了!可以魂靈出竅。”
“更難得的是《易經(jīng)》這般道經(jīng),乃是出自于太上道祖之手,當(dāng)是萬古經(jīng)王,在我等修士之中,能讀出名堂的都不多。小兄弟僅靠參悟此經(jīng),便摸到一點天機之道,六壬奇門的門徑,當(dāng)是不凡!雖然無煉氣修為,但僅憑這份道行,便已筑基。日后一旦參悟六壬之道,便可煉神修法,直入通法。”
“海外不知此道,若是在中土,定是各家仙門搶著收的真?zhèn)鳎恢⌒值茉趺捶Q呼?”
錢晨謙遜道:“在下姓李,單名一個爾,字純陽。”
老者身邊的修士大概是他的后輩,有兩男三女,年紀(jì)大的一男一女已經(jīng)是通法修士,淡淡的掃了錢晨一眼,發(fā)現(xiàn)他身上并未有絲毫修行的氣機,竟是凡人一個,便不再理會。
待到聽聞自家長輩如此盛贊,點破錢晨是修道行之輩,這才轉(zhuǎn)眼正視。
年紀(jì)尚小的幾個,有的還處于練氣,有的甚至才剛剛筑基,修得都是中土舊法,可見老者懷鄉(xiāng)念舊之言并不假。
“如李老弟這般道行之士,卻已是少見了!”
梁愚感慨道:“這海外的天材地寶、修行資糧,確實比中土充沛許多,修行之道也廣為流傳,但好狠斗勇,風(fēng)氣甚壞,就連剛剛?cè)氲赖男⌒奘浚膊幌胫鷮嵏粫缘眯逕拝柡πg(shù)法,吞服丹藥,比拼法器!小輩之間相互比斗,只圖爭個厲害。”
“就連道基都不肯老老實實的鑄就,非得將摻雜武修,將煉氣之功提前,以圖先修得術(shù)法,在煉氣筑基!”
“哪有中土斗道行,比道基,只在長生大道上相比來的境界高遠(yuǎn)?”
梁愚說到此處,也是有些火氣,狠狠朝著身后的幾個小輩一瞪,搖頭道:“似老弟這般,苦讀數(shù)十年,雖然未修一絲真氣,卻把念頭、神識打磨的純粹,不修法術(shù),不祭法器,甘心這二十年寂寞,把道行根基磨練敦實。”
“日后一朝入道,神魂夜游,便能通法!前途勝過我家這些頑劣子弟無數(shù)……”
“老哥謬贊了!”
錢晨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入門的時候,也是一心修神通,圖法術(shù)的。而那些真正純修道行的樓觀道弟子,還被自己嫌棄過。
被他如孫子一般教訓(xùn)的一男兩女,聞言俱都有些不服氣,其中略大一些二十多歲的青年還知道在老者面前裝一裝,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那個小一點的少年,看著錢晨的眼神就很是有幾分憤憤,低聲嘟囔道:“不學(xué)法術(shù),說不定活不到那時候,就被人打死了呢!”
梁愚回頭瞪了他一眼,冷聲道:“哼!有老夫護著你,流霞島上又都是沾親帶故的,誰會打死你?筑基未成,就服用丹藥修行,只得一個四品道基!只因為和族中子弟攀比高下,便荒廢了八年的筑基,你還有什么前途?”
少年氣鼓鼓的,明顯有些不服氣,低聲嘟囔著什么——族中兄弟皆是如此!
家中老祖昔年也是如此,沒修過中土舊法,不也修成結(jié)丹老祖?
其實那少年前面一句話說的也沒錯——樓觀道的道行修士,的確沒活到那時候,就被妙空滅門了!
如今錢晨這也不是混不下去了,才開始從頭來過,轉(zhuǎn)修《徹盡萬法根源智經(jīng)》。
意圖參悟天地大道,凝聚智慧牟尼珠,修煉道行嗎?
年紀(jì)最小的那名少女,鬢上擦著一朵朱顏花,乃是定顏丹的主藥,能將這般價值千金的花帶著鬢上,可見也是父母驕縱養(yǎng)大的。
她看著一副儒士打扮的錢晨,想到古板的愚叔回去又要如何教訓(xùn)他們,烏黑的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突然笑道:“愚叔,海外那些千方百計去弄三山符箓,吞服丹藥,祭煉法器,辛辛苦苦修煉法術(shù)的修士,遍眼即是,修成化神老祖的都是此輩。”
“反倒是修道行的,我卻沒有見過多少,可見此輩多半湊不到您老眼前,偶爾出現(xiàn)一個活著的,也是稀奇!”
“熏兒,不可無禮!”梁愚連忙訓(xùn)斥。
轉(zhuǎn)頭對錢晨陪笑道:“李老弟不要見怪,我這些后輩,都被我慣壞了!
錢晨暗道:“我也覺得稀奇,這一路上我都是通法斬金丹,金丹斬化神,殺過來的!要是只靠道行,估計早就投奔其他太上道統(tǒng),做我的祖師爺,等待飛升了!”
口中也風(fēng)輕云淡道:“我也覺得稀奇,我讀書只為明智,能否有個結(jié)果,卻是不太在乎的,也并未追求什么道行!”
“一路走來,雖也有幾次兇險,但秉持心中道理,自然能逢兇化吉。世間如我這般的凡人盡數(shù)皆是,我不過讀書入神了些,稱不上什么稀奇。”
梁愚聽聞此言,只覺得大為順耳,稱贊道:“李道友果然道行高深,讀書明理,不為神通,如此秉持心中大道,自然有一步通法之日!”
花黛吐了吐舌頭,道:“太沖了!這味太沖了!”
“黛兒!”梁愚一聲警告。
花黛氣鼓鼓道:“既然要磨礪心性,精修道行,咱們還去什么飛舟坊市,甲子大會?大家找個老夫子,皓首窮經(jīng)不就好了?”
“原來梁道友也是去飛舟海市,參加甲子大市的呀!”
錢晨對花黛兒的小牢騷根本毫不在意,只問道:“聽聞每次飛舟坊市的甲子大市,都是中土海外一次最大的交易盛會,之前幾次,據(jù)說奇珍異寶玲瓏滿目,就連法寶靈寶、天府真符都有出現(xiàn),端是一次海外修行盛會。不知這次甲子大市又有些什么寶貝?引得梁道友遠(yuǎn)來?”
梁愚還未開口,花黛就搶先答道:“飛舟海市有好多商會呢!寶會都不知道要開幾場,這次我們流霞島準(zhǔn)備參加的是百草山的寶會,大軸是羅真仙門送來的一顆乾離七寶焰光丹!”
“這寶丹的名字,只怕你都沒聽說過!”
花黛昂著小腦袋道:“傳聞此丹一旦服下,便可煉化一朵乾離七昧火,乃是丹道至寶,不知道多么寶貴,就連化神老祖都要心動。若不是羅真仙門的老祖去亂星海闖蕩,隕落了兩位化神,就連自家的鎮(zhèn)門至寶覆地靈真葉都失落了!不然怎么也不會把這等寶貝拿出來拍賣!”
錢晨下意識的捏了捏袖子里的覆地靈真葉——守陽真人隕落后,這件法寶就落在了九泉之中,被錢晨順手收走了!
“這消息連你都知道了!看來羅真仙門形勢不妙啊!”
錢晨下意識的喃喃道。自己幫了藍(lán)玖一把,在守陽真人身前提過一回,但隨著守陽真人隕落,答應(yīng)的事情看來是沒成,這枚靈丹終究沒能落入他手中!
卻把花黛兒氣的跳腳:“什么叫我都知道……我不配知道嗎?你這個人修為沒有,口氣倒是很大!”
“哦!”錢晨微微一笑,不以為意:“這么說來,你們是去買這味靈丹的咯!”
花黛兒無奈嘆息一聲,顯然是覺得自己和錢晨這種對修行界一無所知的人較勁很累,而且沒意義,興致闌珊道:“我們怎么買得起?都說了這是丹道至寶,我們流霞島雖然種植靈藥為業(yè),算是百草山的幾個大供應(yīng)商之一,但家族中供養(yǎng)的丹師,煉一煉凝氣丹,筑基丹,三寶孕神丹還可以。但連丹道大師都稱不上,怎么敢去爭這個?”
“這等東西,都是給丹浮子這樣的丹道宗師留的,尋常修士身份不夠,貿(mào)然去搶,肯定會得罪那幾位大師。”
“誰冒犯得起這么多丹道大師?因此,許多大宗門都不會參與!”
“以我的身份,既然說了此丹歸藍(lán)玖所有,便有一絲冥冥之中的氣運歸宿,而且我看那藍(lán)玖并非氣運衰弱之輩,怎么會又有如此波折?”
錢晨有些好奇了,他拿出六枚銅錢,信手拋算。
花黛兒很是好奇,看著那六枚古樸的玉錢,只感覺那玉錢非常簡陋,只是粗糙的磨出一個圓形方孔,上面還用利器刻畫了兩個甲骨文字。
玉錢土沁嚴(yán)重,灰撲撲的很不起眼,上面甚至有血沁。
但那斑斑點點猶如血銹的痕跡,有一瞬間,給她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這是什么玉錢?不是中土的錢幣吧!我怎么沒見過,連上面的字都不認(rèn)識!”
“哦!這是天商神朝的古錢,除了天夏的貝幣之外,最古老的人道錢幣!”
“上面刻畫的兩個文字是——帝!商!意為天商神朝的天帝,見證加持的錢,無人可欺。后世的商人說法,便是由此而來!”錢晨隨口答道。
花黛兒站起身來,做了個鬼臉:“吹牛!”
這六枚玉幣還真是天商神朝的遺物,乃是昆侖鏡交給錢晨的一些不詳之物中,一個天商神朝血祭臺上散落的一些祭品玉錢!
大部分都沾染了血,不詳?shù)臍庀⒎浅庵兀羰怯盟鼈儊碚疾罚峙麓未味际谴髢矗疫€不會算錯!
所以錢晨只能挑揀幾枚沒有沾染不詳血跡的來用,即便如此,用它來卜算,算什么,都會沾染一絲其上纏繞的陰晦之氣,命運會有冥冥的偏轉(zhuǎn),多出一絲微妙的劫數(shù)。
不過錢晨并不在乎這點不詳,反正也不是他的麻煩!
“兇中帶吉!”
錢晨摸了摸下巴,看來自己真的不是主角。
一般來說,主角到哪里,那里就會有劫數(shù)災(zāi)禍,猶如煞星一般,目前來看藍(lán)玖就有這種趨勢,他在羅真仙門長大,羅真遭了幾次劫數(shù),三個化神真人死了兩?如今更是失落了一半鎮(zhèn)山大陣,馬上又要劫數(shù)臨頭了!
這邊乾離七寶焰光丹也是,跟他氣運牽扯,馬上就有了波折,將他牽引到飛舟坊市的甲子大市里,另有機緣。
這種機緣和劫數(shù)牽絆——大家的劫數(shù),自己的機緣,分明就是主角氣運啊!
至于錢晨自己,就算不得主角氣運了!
雖然他也是走到哪里,劫數(shù)就到哪里,而且蔓延更烈!但主角通常只是劫數(shù)的引子,或是被牽扯進去,身不由己的。可錢晨從來都是自己主動引發(fā)劫數(shù),原本無風(fēng)無浪,都能鬧騰出海嘯來。
他的副本是自己創(chuàng)作的!
麻煩也是自己制造的!
就連反派也是自己扮演……
說起來這次甲子海市,好像又是自己在幕后操縱,牽引劫數(shù),剛剛本來還沒動手,現(xiàn)在卜算過了,捋清了天機脈絡(luò),這六枚玉錢上的不祥之氣就開始梳理因果,制造劫數(shù)了!
之前沾染的因果,都會往甲子大市收束。
而他身為先天靈寶,本體立于因果之外,這次本體沉寂,化身入滅,只有一點靈光一夢蝶之法,‘夢到了’此身,因果難以糾纏上來,倒霉的都是其他人!
“你在算什么呢?”花黛兒又湊了上來。
“算這次甲子海會的兇吉!”錢晨沒有騙她的意思,小姑娘卻把他當(dāng)成了騙子:“這你能算得出來?”
“血光之災(zāi)!”
錢晨只能如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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