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虎子 第153章:楊通的狠辣

在趙虞的注視下，馬蓋皺著眉頭，一臉猶豫地接過了那支筆。

就連馬蓋自己也無法解釋，他居然真的會接過那支筆。

他堂堂昆陽縣的縣尉，居然被十來歲的孩童給唬住了？

這太可笑了！

但……

“小子，你是何人？”馬蓋忍不住問道。

而就在這時，楊通忽然對趙虞說道：“阿虎，你跟我出來一下?！?p/> 趙虞默然跟著楊通走出山洞。

此時楊通這才轉(zhuǎn)頭問他道：“阿虎，你方才怎么了？”

他當(dāng)然能感覺出趙虞方才的不對勁。

在楊通的印象中，雖然趙虞年幼，但做起事來卻是有條不紊，尤其是昨日在山頂代替他指揮十寨山賊擊退馬蓋率領(lǐng)的官兵，據(jù)他派去的幾名山賊稱，趙虞從頭到尾都不見慌亂。

但方才，這小子明顯有點不對勁，仿佛一下子就變得暴躁了許多，明明之前還打算跟郭達一個扮紅臉、一個扮黑臉，結(jié)果扮紅臉的這小子扮著扳著，就把郭達的那份給搶了過去。

郭達當(dāng)時都傻眼了。

“呋……”

在楊通的詢問下，趙虞長長吐了口氣。

他也已意識到，方才他的情緒波動確實有點大，其原因無非就是馬蓋那句‘禍不及家眷’刺激到了他，讓他不自覺地聯(lián)想到了他魯陽鄉(xiāng)侯府一門上下二百余口被屠的那樁事，心中頓時涌出了驚濤駭浪般的恨意。

他半真半假地向楊通解釋道：“大概是那馬蓋的話，讓我想到了我的父母……您知道，我兄弟出身宛南，我周家曾經(jīng)也算寬裕，直到叛軍攻入宛南，非但奪走我家的家財，還將我一家上下盡數(shù)殺死，就連我的雙親亦被他們殺死，全賴家中的忠仆拼死護送我兄弟二人逃至宛北……”

這些事，楊通曾經(jīng)就聽趙虞提過，聽罷也不意外，拍拍趙虞的肩膀?qū)捨苛艘环?p/> 旋即，他壓低聲音正色說道：“人死不能復(fù)生，曾經(jīng)那些往事，通通都忘掉，只要你好好輔助我，我不會虧待你兄弟倆的。……至于里面的馬蓋，先前是你向我說了此人的重要，是你說只要降服此人，我等便能對昆陽縣了若指掌，若非如此，我早就把他宰了?！@事還需要我來提醒你么？冷靜點，阿虎，莫要壞了大事?！?p/> “是?！壁w虞點了點頭。

見趙虞似乎已經(jīng)冷靜下來，楊通看了一眼洞內(nèi)，沉聲說道：“事到如今，無論如何也要說服他，否則咱們白白死了那么些人手……”

“是。”

一番交代后，楊通領(lǐng)著趙虞回到了山洞內(nèi)。

此時，楊通看了一眼郭達。

郭達當(dāng)然明白其中意思，搖了搖頭，表示馬蓋還未簽下那份認罪書。

見此，楊通拍了拍趙虞的肩膀，暗示趙虞出面，畢竟他可沒那份口才去說服馬蓋。

在楊通的暗中催促下，趙虞走近馬蓋，看著他握著那支筆，滿臉的遲疑與猶豫。

將心中殘余的躁動情緒壓制下來，趙虞好言好語地說道：“馬縣尉還等什么呢？”

馬蓋抬頭看了一眼趙虞，又看了一眼楊通，旋即長嘆一聲，丟下了手中的筆，搖頭說道：“恕馬某辦不到！……簽下這份認罪書，等于將把柄送到你等手中，日后將處處受你等鉗制……”

趙虞撿起那支筆，搖搖頭說道：“馬縣尉誤會了，您不妨將此視為您的誠意，您也明白，您是官兵，咱們是賊寇，若不能有所仗持，賊寇豈敢與官兵做朋友呢？至于鉗制，馬縣尉也可以放心，我等日后絕不會拿這件東西來威脅您，我等充其量就是希望馬縣尉提前給咱們送個消息而已……比如，貴縣下次來討伐的時候。當(dāng)然了，我絕不是要讓馬縣尉坑害您手下的那些縣卒，相反，我們甚至可以幫馬縣尉達到目的。比如下次馬縣尉來討伐我黑虎寨時，提前送個消息，咱們把大寨拱手相讓又能如何？”

馬蓋皺皺眉，不悅說道：“你等以為馬某貪圖這種虛假的功績么？”

“當(dāng)然不是?！壁w虞笑著說道：“馬縣尉可以視為，這是我黑虎寨對您的尊重，您所到之處，我黑虎寨避退三舍，絕不敢與您率領(lǐng)的官兵作對……”

馬蓋皺著眉頭看看楊通與郭達，見二人并無反應(yīng)，遂又將目光投向趙虞身上，皺眉問道：“你們到底想做什么？”

“當(dāng)然是生存。”趙虞笑著反問道：“馬縣尉以為咱們想做什么？難道咱們還能逼迫您幫咱們打下昆陽縣？這可是造反！咱們還要留著這顆腦袋吃飯，豈敢與朝廷作對？……咱們就是想在應(yīng)山一帶向沿途的商隊收取些糊口的錢，日后既不濫殺無辜，也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咱們還借錢糧給山下的村莊?！?p/> “我聽說了。”馬蓋點點頭嘲笑道：“你們搶了人家村莊的錢糧，轉(zhuǎn)頭又借給他們，當(dāng)真是前所未有、聞所未聞的‘惡’！”

當(dāng)然，嘲諷歸嘲諷，但馬蓋也必須承認，相比較其他各地那些屠村的山賊，這伙應(yīng)山賊確實是要好得多了，比如前一陣子報官的豐村，至少楊通一伙借給了這村糊口的糧食，不至于讓這些村人逃到縣城，向縣城討糧。

只不過，賊終歸是賊。

他搖搖頭說道：“只要你等還在昆陽境內(nèi)，我昆陽縣的縣令劉毗、劉公，就絕對不會容忍……”

趙虞微笑著說道：“無妨，既然咱們能與馬縣尉交朋友，就能跟劉公交朋友。”

馬蓋有些驚愕地看向趙虞，他當(dāng)然聽得懂那句話背后的含義，不由得后背一陣涼意。

“你們想控制我昆陽縣？”

他心說這伙山賊的膽子也太大了。

“怎么會？”趙虞搖搖頭說道：“咱們這些人只是想著能在應(yīng)山茍活罷了，無論是跟馬縣尉做朋友也好，與劉公交朋友罷了，都是為了茍活，豈敢與官府作對？與朝廷作對？……馬縣尉可以放心，咱們這些人，絕對不會給您添麻煩。你看……”

他將筆再次遞給馬蓋。

看了看楊通與郭達，又看了看趙虞，馬蓋長吐一口氣，搖搖頭嘲弄道：“不簽，則死，簽了，被郡里得知，我還是死……同樣是死，我何必平白無故落下一身污名？”

“至少馬縣尉能多活幾年呀……”

“但被郡里得知，最終還是會死?！?p/> “人終究都是要死的?！?p/> “玩笑、玩笑?！币婑R蓋表情古怪地看過來，趙虞笑了笑，轉(zhuǎn)頭對楊通說道：“大寨主，咱們保證不透露馬縣令的事，您看如何？”

“當(dāng)然。”楊通笑著說道：“楊某誠心想跟馬縣令交個朋友，互利互惠，我可以對天發(fā)誓，這件事只會有我等四人知曉，絕不會在讓第五人得知?！?p/> 馬蓋瞥了一眼楊通，一言不發(fā)。

一個山賊信誓旦旦的承諾，在他看來連屁都不如。

然而此時，趙虞卻低聲說道：“馬縣尉，您可要抓緊時間了?！闶值紫碌娜耍丝踢€在四處尋找您，若耽擱地久了，縱使咱們把您放了，您手下的人也會心生懷疑，懷疑您失蹤的這段時間發(fā)生了什么，為何失蹤許久卻能安然無恙返回，到那時，一切都晚了?！?p/> 馬蓋聞言心中一驚，而此時，趙虞趁機將筆塞到他手中：“令夫人與令郎，還等著馬縣尉回家團聚呢。”

看看楊通、郭達、趙虞三人，又看看面前那份認罪書，馬蓋咬咬牙，提筆在書上寫了自己的名字，旋即咬破食指，借鮮血蓋上手印。

“這樣就行了吧？”

馬蓋將簽下名字、蓋下手印的認罪書遞給趙虞。

趙虞接過認罪書看了兩眼，見沒什么問題，轉(zhuǎn)身遞給楊通。

看到這份簽署有馬蓋的名字，蓋著馬蓋手印的認罪書，楊通心情暢快。

曾幾何時他豈敢想象，有朝一日他竟能脅迫一名縣尉屈服。

看著楊通臉上的笑容，馬蓋心中反感，皺眉催促道：“滿意了吧？給我松開?！?p/> 趙虞笑笑說道：“為謹慎起見，咱們給馬縣尉留一把劍，讓他自己割斷繩索，免得他暴起發(fā)難……”

“你這小子……”

馬蓋皺皺眉，心說這小子也太謹慎了。

忽然，他一愣，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帶著幾許驚訝之色重新打量起趙虞。

“這個主意好?！?p/> 郭達點點頭，正準備將自己的兵器留給馬蓋，卻被楊通伸手攔住。

就在在場眾人都有些困惑時，卻見楊通將守在門口了兩名山賊喊了進來，問道：“山洞外有動靜么？”

“并無動靜。”兩名山賊搖了搖頭。

“好?！睏钔c點頭，旋即指著馬蓋說道：“把他帶到山寨?！?p/> “是！”

那兩名山賊點點頭，走向馬蓋，此時卻見楊通驟然拔出腰間的利劍，一劍捅穿了其中一名山賊的身軀。

“老……大？”那名山賊難以置信地轉(zhuǎn)過頭來。

楊通一言不發(fā)，甚至于，即便臉上被鮮血濺到，他亦不改色，再復(fù)一劍，將從旁另外一名呆若木雞的山賊也殺了。

“為……為何？”

另一名山賊睜大眼睛詢問著，緩緩倒地。

看到眼前這驟然發(fā)生的一幕，趙虞、馬蓋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就連郭達亦露出了驚色，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他選擇了沉默。

“這樣，這件事就只有咱們四個人知道了?！?p/> 抹了抹臉上的血跡，楊通將手中染血的劍丟在地上，面色自若地說道：“再者，馬縣尉回去時，也能對下屬有個交代?！?p/> 趙虞微微低頭，避免被楊通看到他眼中的那一抹厭惡。

此時他終于意識到，這楊通居然是一個如此心狠手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