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歲官婿 第四十七章 習(xí)羽翎

臺柱子就是臺柱子，這份氣場倒是令唐逸微微驚艷。

待得翩然起舞結(jié)束，下一幕便是琴聲唱曲，演繹的是一位閨中少女思君念君的心思。

習(xí)姑娘蓮步輕移，微風(fēng)將她的衣袖吹的飛舞，她款款來到戲臺正中間，那里放著一把玉琴，習(xí)姑娘纖細的手指輕輕的放在上面，就像是在撩撥平靜湖面上的湖水，在玉琴上輕輕地撥開。

宛如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的曲子漸漸響起。

“秋夜長，秋夜寒，月明白露澄清光，層城綺閣遙相望。

遙相望，夢無痕，北風(fēng)受節(jié)南雁翔，崇蘭委質(zhì)時菊芳。

鳴環(huán)曳履出長廊，為君秋夜搗衣裳。

纖羅對鳳凰，丹綺雙鴛鴦，調(diào)砧亂杵思自傷。

君在天一方，寒衣徒自香。”

……

琴曲唱到這里嘎然收束，那不盡的愁思，思念之人天各一方的悲苦，只好留給觀眾去玩味、揣摩了。

唐逸抿了一口清茶，點到即止，這里可謂是唱出了言有盡而意無窮、意有盡而情無限的效果。

便在這時，

身著戲服的習(xí)姑娘開始翩然起舞，開始的一幕她眼波流轉(zhuǎn)，像是小姐嬌羞般嫣然一笑，滿臺春意，無限遐想；

緊接著，

她像是新婚婦女，如花間雙蝶一般，戲舞連連，最后水袖一搭，一切盡在不言中；

而后，

她醉態(tài)漸起，猶如幽幽閨怨，一個臥魚，立馬討下滿場叫好；

直到她的嬌顏之上，開始各種情緒流轉(zhuǎn)，

凄冷、悲哀、思念，落淚。

演一出紙醉金迷鬧劇，著一襲染盡紅塵的衣。

一悲一喜一抖袖，一跪一拜一叩首。

一顰一笑一回眸，一生一世一瞬休。

那般驚艷，

那般柔美！

底下觀眾也都沉浸在琴聲的跟戲曲的意境當(dāng)中，直到琴聲終了，戲舞結(jié)束，眾人都仍處在回味當(dāng)中。

久久過后。

場間氛圍逐漸變得熱絡(luò)，從唱曲的意境中回味過來的眾人紛紛搖頭驚嘆，這習(xí)姑娘的曲藝真是高絕。

嘩啦！

掌聲像潮水一樣涌來，觀眾沸騰了，為這充滿悲歡離合的精彩演繹歡呼，鼓掌，眾人都用力地拍著，掌聲經(jīng)久不息，在西熙園里回響。

戲臺之上，習(xí)姑娘表演結(jié)束，起身行了一禮，那雙靈動的眼睛猶如澄澈碧空里的星星，目光流轉(zhuǎn)，仿佛能夠勾人神魄一般。

她身穿一席紅色的戲服，行走間猶如火焰在跳動。蓮步輕移，怡紅院里的大家目光也跟著她在轉(zhuǎn)動。待得姑娘離開，觀眾這才開始爭相討論起來。

樓上廂房里邊，唐逸微微恍惚，凌亂的妝臺、蘭花般的玉指、黛青的眼眉、巧笑的美人、震天的鑼鼓、如泣的玉琴、登臺又下場的戲子……這一幕幕演繹，讓他有種戲夢人生的幻覺，他似乎隨時都有可能陷入這種幻覺中不能自拔。

他深吸了一口氣，而后將濁氣吐出，神色才變得清明些。

唐逸旁邊，陳知府跟王陽明似乎還沉浸在戲曲琴音當(dāng)中，尤其是王陽明神色恍惚，時而驚嘆，時而獰眉，最后他大聲贊嘆道：“果真是余音裊裊，不絕如縷！”

他轉(zhuǎn)頭看向唐逸，說道：“唐兄覺得如何？”

唐逸點了點頭，笑道：“余音繞梁三日猶未盡。使得聽客全都入了迷，仿佛就置身于琴曲戲目當(dāng)中。”

這并非是恭謙話語，乃是唐逸心里肯定的話語，這位習(xí)姑娘不過是在盞茶時間就將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演繹得淋漓盡致。

難怪戲中的角色，戲中的精彩，能夠讓如此多的觀眾為之瘋狂，為之著迷。

的確是難得戲曲人才！

知府大人故作神秘一笑，說道：“御史大人稍等，習(xí)姑娘等會便會來到此處，給御史大人您敬酒。”

王陽明眉頭微蹙，說道：“知府大人這是？”

陳知府笑道：“這位習(xí)姑娘能夠討得御史大人您歡心，讓她前來敬一杯酒也是應(yīng)該的。”

王陽明看向唐逸，笑著問道：“唐兄覺得如何？”

陳知府心頭微震，顯得十分意外，他知曉王御史跟唐逸熟絡(luò)，卻沒想到兩人竟是如此熟絡(luò)。

此次安排西熙園賞曲，第一個目的便是結(jié)交這位御史大人，第二則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這位御史大人。

他前段時間已是受到消息，據(jù)說溫陵城主陳津曾頂撞過這位王御史，之后過了一個半月，這位陳城主便被人以瀆職之罪、結(jié)黨營私給辦了。

其中關(guān)系不言而喻，嚇得陳知府連夜思索，這才以看戲劇為名，連忙到縣衙邀請王御史。

唐逸微微沉吟，卻發(fā)現(xiàn)陳知府投來熱切的目光，似乎是希望唐逸能夠答應(yīng)下來。

唐逸心里想到，嚴鳳鳳的案件多虧借了知府的威勢才得已善了，也算是欠他半個人情。

他笑了笑說道：“這習(xí)姑娘唱曲如此之好，若是能夠見著一面，今日也算是有所獲得。”

聽到唐逸答應(yīng)下來，陳知府緊繃的臉色稍稍緩和，心里終于是松了口氣，不管等會御史有沒有看中習(xí)姑娘，至少他是有意想要討好這位御史，只要不得罪御史就是他的官位就穩(wěn)妥了。

想到這，陳知府看向唐逸時，多了幾分感激之意。他心里微微慶幸，幸虧嚴鳳鳳案件沒有因為陸家得罪唐逸，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三人正說著事情，喧鬧聲從廂房外邊響了起來。這個廂房有知府坐鎮(zhèn)，還有御史光顧，只要西熙園的老板不是腦殘，應(yīng)該不會讓人在廂房外邊鬧事。

便在這時，門外傳來幾聲輕響，而后被輕輕推開，當(dāng)先進來的是一位八字胡，尖嘴猴腮的青年人，躬身行禮，大聲說道：“學(xué)生王禮翁，拜見御史大人！拜見知府大人！拜見縣令大人！”

唐逸記得，這為名叫王禮翁好像是閩劇班的戲班老板。

王禮翁臉上憨笑，說道：“諸位大人今日能夠光臨，可謂是令閩劇班蓬蓽生輝。聽聞幾位大人極其喜歡聽習(xí)姑娘唱曲，這乃是習(xí)姑娘的榮幸，所以今日便找來習(xí)姑娘拜見幾位大人。”

王陽明點了點頭，笑道：“如此甚好，唐大人這些時日剛好在琢磨撰寫小說話本，習(xí)姑娘曲藝如此絕佳，又演繹得如此精彩，想來戲劇情節(jié)定是熟念于心。

剛好可以讓她跟唐大人多交流交流。”

陳知府連忙應(yīng)和道：“對對對！還是快些讓習(xí)姑娘進來，同唐大人多交流交流！”

唐逸眉頭一挑，怎覺得王陽明跟陳知府像是在故意坑自己。

王禮翁連忙應(yīng)是，就在這時，廂房外邊，一位穿著紅色紗衣的身影，悄然地、款款的走到唐逸面前，想來這位便是已經(jīng)卸下戲服的習(xí)姑娘。

等到習(xí)姑娘靠近一些，戲子身上特有的香稷玉雪膏便散發(fā)出來，香氣襲人。

燈火映照下，唐逸這才看清她的面容，她的容顏似乎捻了一撮水粉，還調(diào)了些清水，將那晶瑩的**細細打在臉上。又拿了雪兔絨的撲子輕蘸的些須散粉，薄薄地敷一層。

膚光致致，圓瑩似雪。

完美的底妝化出完美無暇的肌膚，精美的側(cè)影將臉型勾勒得更加精致，絕無滯重之感。

似乎還用青黛雜了些許蜀葵葉汁畫了一雙纖長的柳細眉，微微上挑，遠山淡掃。據(jù)載，古人曾以此種汁液制箋作詩唱和，號葵箋，紙微綠，入墨覺有精彩。

最吸引唐逸，還是她那一雙美眸，眼尾描得長長，勾勒出燦若星華。

美眸之上綴了翠習(xí)的黛粉，末端討巧地掃了些金粉。長長的睫毛，向上彎成一個圓滑的弧度，顧盼間好似兩把小扇子般送著秋波。

頰上輕染櫻習(xí)胭脂。最特別的是唇色，曖昧地、細細地、慢慢地，將桃色水潤的唇漸次染，傾城一笑不過如此。

言笑晏晏，嘴角牽動著絕世的風(fēng)情。

十片指甲涂滿橘習(xí)蔻丹，足以誘人吻那蔥玉指尖。

她婀娜地、翩翩起舞，裊然一笑。

那笑靨，如五月的青梅酒，淡薄清涼，不似人間顏色。

習(xí)姑娘抬起美眸，先是看了房間幾位大人一眼，抿嘴微笑。

隨后，

她對著唐逸微微行了一禮，

溫婉柔和，風(fēng)鈴般的聲音，輕聲細語道：

“妾身習(xí)羽翎，見過唐大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