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之地的奇妙冒險 福影雙至(節(jié)選 二)

一個幽魂伸著爪子，滿口冰冷的尖牙，從滾滾涌動的亡靈中沖出來。厄運小姐一顆子彈正中它面門。幽魂化作一陣煙塵，被風(fēng)吹散了。

又一槍過去，另一個亡靈也退散無蹤。

她雖然心里也有些害怕，但卻微微一笑，然后飛快地竄到一根系纜樁后面換子彈。

石頭樁子歷經(jīng)風(fēng)雨侵蝕，上面刻著河流之王的雕像。不知哪來的沖動，她傾過身子，在他咧嘴大笑的臉上印下一個吻。

信則有。

那該信神，還是子彈？亦或是，她自己的本事呢？

手槍咯噔一響卡住了，她臉上的笑意登時退去。母親的告誡從記憶最深處浮現(xiàn)出來。

“莎拉，如果讓別人來配火藥，你的槍就會這樣。”

厄運小姐喃喃地說。她把手槍插回皮套，抽出了自己的佩劍。

這是她從一個當(dāng)時正北上前往恕瑞瑪?shù)拇L手里搶來的戰(zhàn)利品。它做工精湛，堪稱制劍工藝的典范。

厄運小姐翻身站起，手槍快速擊發(fā)，同時揮劍砍向霧中的靈體。槍火摧枯拉朽，劍光矯健如電。

這些亡靈會感受到肉體的疼痛嗎？似乎不太可能，但她確實打到了什么東西。

她無暇考慮太多，而只感覺無論那是何方神圣，都會在她的劍下被打回原形。

呼嘯的亡靈風(fēng)暴吞沒了扒手廣場。它們張揚(yáng)著爪子，追捕著逃命的人群。

有些人的血液被凍成了冰棍，有些人則眼看著自己的心臟被扯出胸腔。

死了七個人，他們的靈魂從尸體上被剝離出來，變成了亡靈中的一員。

但她英勇的部下毫不退縮，他們舉起火槍和長劍殊死搏斗，嘴里要么喊著胡子女士、要么是自己的愛人，或者干脆是某些遙遠(yuǎn)地方的異教邪神。

信就行了。厄運小姐心想。

雷文一只腿半跪在地上，臉如金紙，呼吸急促得就像是在碼頭上干了一整天。

幾縷霧氣像蛛絲一樣黏上了他，脖子上那根陰燃著的女王草發(fā)出劇烈的桃紅色光芒。

“站起來！還沒打完呢！”

她沖著雷文大喊。

“不用你跟我說！”他咬著牙站起來：“我見過的蝕魂夜，比你打理過的死老鼠尾巴還多！”

厄運小姐還沒來得及問他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看到雷文歪過身子往她身后開了一槍。一個似乎是狼與蝙蝠混合的亡靈慘叫著消失了。

她立即拔槍，打死雷文身后一個已經(jīng)露出爪牙的亡靈，算是還了副官一個人情。

“大家趴下！”她大喊一聲，從皮帶上擰下兩個破片炸彈，一個高拋扔進(jìn)了濃霧中。

爆炸聲震耳欲聾，木片和碎石裹挾著火光和濃煙四處飛濺。

晶亮的玻璃碎片像刀子一樣瓢潑而下。

廣場上只剩下辛辣嗆人的煙霧——但這里頭可沒有什么亡靈。

雷文甩甩腦袋，手指在耳朵里掏個不停。

“這炸彈是什么做的？”

“黑火藥，混上樹脂和蕓香。我特制的?！?p/> “那些東西對亡靈有用嗎？”

“我母親相信有用?！?p/> “夠厲害的。我覺得我們好像贏——”雷文剛要說下去。

“別說。”厄運小姐打斷了他。

霧氣再次緩緩地聚合起來。先是一束束卷須，然后現(xiàn)出怪獸的輪廓。拼湊起來的獸腿、含著尖牙的大口、鉤狀和螯狀的前肢……這些亡靈，他們以為已經(jīng)徹底解決了。

陰云重聚，陰靈復(fù)起。

俗話說的狗屎運，到底是狗屎還是好運？

“原來死掉的人還真難殺啊。”厄運小姐強(qiáng)忍著恐懼，不希望別人看出來。

她太天真了，居然以為靠著一些小工具還有盲目的信仰就能跟亡靈正面較量。她原打算向比爾吉沃特的人證明，他們根本不需要普朗克。人的命運應(yīng)該由自己把握。

但現(xiàn)在她把自己害死了不說，還把這座城市推進(jìn)了煉獄。

一個低沉的號角聲掃過廣場。緊接著又是一聲。

雷聲大作，隨著風(fēng)暴漸漸靠近。

不一會兒，雷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密，仿佛是一個巨人揮著鐵錘發(fā)狂地砸在鐵砧上。地面跟著顫抖起來。

“天啊，那是什么東西??？”雷文問。

“不知道?！倍蜻\小姐話音剛落，黑霧中出現(xiàn)了一個騎士的輪廓。午夜的天幕映襯著他的影子。他騎在一匹比例怪異的戰(zhàn)馬背上，頭盔的形狀如同惡魔的腦袋。

“是個恐懼騎士?！倍蜻\小姐說。

雷文猛地?fù)u頭，他的臉上已經(jīng)毫無血色。

“才不是?！彼^望地說，“是戰(zhàn)爭之影……”

令人僵硬的恐懼漣漪一般在眾人中擴(kuò)散開來。

他是無可止步的殺戮，無法平息的怒火，無人幸存的噩夢。

戰(zhàn)爭之影。

他曾被人叫做赫卡里姆，但沒人這是他的真名還是說書人的杜撰。

只有蠢人才敢在爐火旁講起有關(guān)他的黑暗傳說，而且還得是在喝掉足夠沉下一艘戰(zhàn)艦的朗姆酒之后。

戰(zhàn)爭之影已經(jīng)從霧氣中完全顯現(xiàn)出來，厄運小姐這才發(fā)現(xiàn)，他不只是騎在馬上這么簡單。

深寒的恐懼像裹尸布一樣纏上了她的心口：也許赫卡里姆曾經(jīng)是個騎士，但現(xiàn)在騎手和他的坐騎已經(jīng)合二為一，變成了一頭只為毀滅而生的參天巨獸。

“我們被他們包圍了?！庇腥诵÷暤卣f。

厄運小姐硬著頭皮把視線從披堅執(zhí)銳的半人馬身上挪開，發(fā)現(xiàn)一大群鬼騎士靠上前來。

他們的身上亮著蒼綠色的半透明火光，手持泛著黑氣的長矛和刀劍。

赫卡里姆挺起一柄帶鉤的闊刃大戟，殺氣騰騰的刀鋒上迸出慘綠的火焰。

“你知道哪里有逃生的密道嗎？”雷文問。

“不?！倍蜻\小姐回答?！拔乙獨⒘四莻€雜種?！?p/> “殺了戰(zhàn)爭之影？”

厄運小姐剛要開口，卻看到一個頭戴兜帽的身影從一間米店的屋頂上跳進(jìn)了廣場。他優(yōu)雅地落在地上，陳舊的皮風(fēng)衣在他身后翼展開來。

他握著一對手槍，黃銅顏色的金屬箍著幾塊像是刻石似的東西。厄運小姐從來沒在母親的制槍臺上見過類似的武器。

突然間，廣場被雙槍狂射而出的電光照亮了。

刺眼的光芒讓冥淵號的爆炸也相形失色。

男人旋身的動作快如鞭擊，瞄準(zhǔn)和射擊之間幾乎沒有任何停頓。

電光所至，霧氣便燃燒起來，亡魂紛紛在尖叫中散于無形。

黑霧卷上半空，挾著赫卡里姆和他的部下離去了。

厄運小姐明白這不過是稍作喘息而已。

男人將手槍順進(jìn)槍套，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厄運小姐。

他掀起兜帽，露出一張英氣勃發(fā)的臉龐，還有一對漾著愁苦的眼睛。

“關(guān)于陰影，”他說，“只要光亮足夠，他們就會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