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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云 98、5月20日 陰 不吹毛而求小疵
三輪游戲下來,旁白都是贏家。
這三道都是有關(guān)于律法的游戲,每個人在里面都執(zhí)行了他們所該干的事,但結(jié)果卻并不好。
游戲雖然很有意思,但若是細(xì)細(xì)考慮下去卻處處透著詭異,總感覺是一道無解的題。
“這是為何?”玉生靠在椅子上敏思苦想:“照理說,法則為法,依法處之不就行了?”
金鈴兒也是眉頭緊鎖:“若是這般,天下不是大亂了?可為何還未亂?”
他們兩個人的思考模式其實都沒有問題,不光符合這個時代的特征,甚至還有些超前。
但他們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
“道德是道德體系啦。”宋北云從廚房端來剛蒸好的發(fā)糕擺在桌上:“吃點主食墊墊肚子。”
“道德?”
“就是德行。”宋北云坐回俏俏身邊,雙手放在桌子上:“天下沒有大亂,是市井間還有一套道德體系在保護著規(guī)則,但道德體系太過脆弱,很容易被摧毀掉。比如饑餓、戰(zhàn)爭、貧窮。而當(dāng)?shù)赖麦w系崩潰時,法律體系就成為了社會制度的最后防線。”
宋北云的話語結(jié)構(gòu)和模式是很奇怪的,在座的人除了妙言其實都不太能聽得懂,于是以金鈴兒為首的十萬個為什么小團隊就開始呈現(xiàn)出它的威力,不多一會兒就將宋北云給問了個頭昏腦漲。
“得了……今天不給你們講講怕是過不去了。”宋北云撩起袖子,翹起二郎腿:“那我們就從什么叫律法說起,律法為何物我就不解釋了,我們就先說說它其中的規(guī)矩和它一些讓常人難以捉摸的東西。”
金鈴兒撐著臉看著他說道:“快些講。”
宋北云捏起一塊發(fā)糕放進嘴里,含糊的說道:“我對于律法的理解,很大一部分來自我?guī)煾傅闹v解還有一部分是當(dāng)初看羅老師公開課時學(xué)到的,我把這兩個有些不同的觀點稍微結(jié)合了一下。”
“羅老師又是誰?”
“你別管啦,反正是個能傳道受業(yè)解惑的人。”宋北云看著金鈴兒的樣子,嘆了口氣說道:“你這好奇心也太旺盛了。”
說完,他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法律,其實是最后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能用到的東西,如不到萬不得已時都不會給人定罪。”
“嗯。”玉生點頭道:“許多時刻都是小懲大誡。”
“是。”宋北云點頭:“法律的前提,它是一柄兩刃的刀。”
“為何?”金鈴兒眨巴著眼睛:“好好好……我不問不問,你講。”
看到宋北云不悅的表情,金鈴兒立刻就住嘴了,靜靜的坐在旁邊聽了起來。
“法律的作用一方面是用來懲罰罪惡,一方面是用來遏制權(quán)力。懲罰犯罪你們都可明白,這遏制權(quán)力你們許是不明白。”
宋北云環(huán)顧四周,金鈴兒幾次想說話都生生給咽了下去,宋北云滿意的點頭道:“金鈴兒我問你,這天下的貪腐,是否都是官員所為?”
“那是,若是百姓那便叫偷竊。”金鈴兒笑著說道:“只有為官者才能稱之為貪腐。”
“那么都是偷,為何百姓為竊、官員為貪,這兩方的差別在哪?”
好嘛,這一個問題下去,金鈴兒當(dāng)場死機,她就算再聰明可到底也只是個十六歲出頭的姑娘家家,哪里能明白這個,所以她默默的搖頭。
“區(qū)別只有一點,就是手中是否握有權(quán)力。權(quán)力導(dǎo)致腐敗,絕對的權(quán)力導(dǎo)致絕對的腐敗,法律有一個職能就是遏制其權(quán)力的膨脹。”宋北云豎起一根手指:“那么現(xiàn)在我們再回頭看剛才第一個游戲,一品大員、縣官、富商、賊人、賤民。這幾人之間的問題,用這個邏輯就能夠明確起來了。”
因為是親歷者,所以即便是文化程度并沒有那么高的巧云和俏俏都直起了身子,可以說是洗耳恭聽了。
“在這個游戲里,關(guān)鍵點是誰?”宋北云笑了起來:“是縣官,縣官是巧云姐姐。”
“嗯。”巧云點頭:“是我。”
“巧云姐姐干了一件非常痛快利落的事,甚至可以說是能夠被人稱頌的事,俠骨傲然,帶有原始而樸素的俠義精神。”宋北云首先高度肯定了巧云的動機,但突然話鋒一轉(zhuǎn):“但,其中她忽略了一個問題,就是縣官沒有權(quán)力去剝奪一個人的性命,它沒有權(quán)力。即便是我大宋,若是定位死刑,也需呈報刑部復(fù)核。這是法律用來遏制權(quán)力的手段之一。”
巧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我又該如何做。”
“不不不,現(xiàn)在不是你如何做的問題,我們現(xiàn)在來判定一下這里頭每個人的關(guān)系。”宋北云輕輕敲了敲桌子:“你處死山賊,依據(jù)呢?”
“他……綁票,還要撕票!若不是有人阻撓,他以是殺人者,有意為之便是該死!”巧云繼續(xù)發(fā)揮她樸素的價值觀,義正言辭的說:“這難道不是江湖規(guī)矩么?”
“你看,有句話叫做俠以武犯禁,這禁是什么?就是法。”宋北云直起腰桿,提高聲音:“李巧云!我問你,這山賊殺人,是殺了未殺?”
“未殺。”
“那是既遂?還是未遂?”宋北云繼續(xù)問道:“對吧,未遂嘛。既是未遂,你如何膽敢去殺他?誰給你的權(quán)力?你越線了。”
巧云雖還有些不服,但看著自己小男人認(rèn)真的樣子,她也只好把滿肚子的不忿給憋了回去。
“好啦,巧云姐,我知道你不服。你聽我說完。”宋北云笑著安撫了一下自己第一個有肌膚之親的女孩:“法律跟道德應(yīng)該兩套規(guī)則,互不干擾的。他起殺心也準(zhǔn)備執(zhí)行,但卻未能下手,我們不去分辨他動機如何,就光說結(jié)果,他沒殺。法律是遵從事實,而不是遵從如果。既然遵從事實,事實就是他沒有殺人,沒殺人為什么他要抵命?”
巧云冥思苦想了起來,而一旁已經(jīng)差不多酒醒的左柔突然大喊了起來:“我冤枉啊!!!冤死啊!”
這一嗓子將屋里所有人都給逗樂了,氣氛立刻就緩和了下來,宋北云也是笑著搖頭道:“那么巧云姐,再給你一個機會,重新判他,你會如何?”
巧云想了想:“收押,重則一百大板,罰苦役。”
“好。”宋北云打了個響指:“導(dǎo)演組,上!重新走一遍。”
“來嘞!”妙言把翹著的二郎腿放了下來:“導(dǎo)演組就位,現(xiàn)在我們重整理一次。”
很快,第一次的判決更改之后的游戲重開了,而這次卻呈現(xiàn)出了完全不同的結(jié)果。山賊判刑,雖是重刑但卻沒死,賤民恢復(fù)了自由身,千恩萬謝。一品大員親自見了山賊并表示他會報恩,后將他安排到了一個相對輕松的地方服苦役并承諾過幾年便保他出來。富商用一半家財感謝縣官,縣官將錢又分了一半給了一品大員,一品大員用這些錢將山賊贖了出來。
不管這其中到底有多少不合現(xiàn)實,游戲畢竟是游戲,但終歸是一個多贏的局面了。山賊保住了性命、一品大員還了人情還是護住了面子、縣官找到了靠山還因此升官一級、賤民成了良民、富商雖然散掉了一半家財?shù)鼌s保住了而且對他來說一半家財也是萬貫之多。
這已經(jīng)可以說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每個人的訴求和結(jié)局都很好,而且還都是在合理范圍的內(nèi)的好。
“你們現(xiàn)在知道法律是什么了吧?”宋北云攤開手:“法律不是用來保護哪個人,而是用來保護世道公理的,它不會偏癱任何一方,它限制所有人也保護所有人,這邊是法律,不問青紅皂白的嚴(yán)苛律法,只會禮崩樂壞。我之前就說了,法律是嚴(yán)謹(jǐn)而寬容的。”
“好!”玉生突然之間起身,朝宋北云拱手:“之前策論我一直苦于破題,如今你倒是給我提了盞燈,我這便去寫來!”
玉生匆匆去寫策論之后,巧云也從剛才的不服氣變成了不好意思,她尷尬的朝宋北云笑了笑,而宋北云伸手過去捏了捏她的鼻子:“還說我顛倒黑白不?”
“不說了不說了……”巧云小聲說道:“我錯了還不行嘛。”
而俏俏在旁邊滿臉笑容:“其實我也不是個壞人對吧……我也想救人的。”
“當(dāng)然啦,人其實是有本能利他行為的,只要不觸犯自己的各方面的邊界。”宋北云笑著說道:“俏俏多善良我還能不知道嘛。”
反倒是十萬個為什么公主現(xiàn)在卻一言未發(fā),她好像入定了一般,眼神都不一樣了。
至于左柔,她趁著大家都沒時間顧忌她,她偷偷摸摸的躲在桌子底下給自己倒酒喝……
“別喝了!”宋北云吼了一聲:“你再喝……”
話還沒說完,半碗果味伏特加就被左柔一口悶下,她臉蛋紅撲撲的抬起頭,看著宋北云嘿嘿樂。
“完了……”宋北云搖頭道:“俏俏,今天左柔可能得跟你擠擠了。”
“為什么不能讓巧云姐跟她擠擠,我跟……”俏俏撅起嘴:“罷了,當(dāng)我還不知道你想些什么呢。”
巧云聽到這句話,也是滿臉通紅,而宋北云卻是一臉不在意的說道:“小孩子亂講話,我只是有點話要跟巧云姐姐細(xì)細(xì)聊聊,對吧巧云姐。”
巧云當(dāng)然不會接話,只是白了他一眼便過去照顧已經(jīng)搖搖晃晃的左柔了。
而這時,公主突然抬起頭:“那這般說來,我大宋律法處處都是漏洞,最大的漏洞就是無法如你所說的遏制權(quán)力。”
“皇權(quán)例外啊,你別亂講話。”宋北云連忙制止:“皇權(quán)就是導(dǎo)演組的人,你別瞎想。”
金鈴兒抬起手阻止了宋北云的話:“容我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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