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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云 345、二年6月15日 雨 東風(fēng)隨處是歡場
如果說世上有什么東西是最穩(wěn)定也最長久的,那一定不會是權(quán)力和金錢。
看著滿場歡客,小宋心里頭清楚,只要自己這個佞臣寵臣一旦從高處跌落,那么等待他的基本上就是被這幫禿鷲一般的人生生撕碎。
這些人的嗅覺異常靈敏,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之后,他們會以各種方式來討好和巴結(jié)他們能用上的人,而當(dāng)這個人失去價(jià)值之后,他們也會以最快的速度將他的血肉啄食干凈。
酒桌上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都是假象,如果對這些東西有一個清晰的認(rèn)知,遲早有一天會被它們拉入深淵,直至尸骨無存。
歷史已經(jīng)無數(shù)次給了人們警醒,但人類唯一能從歷史中吸取的教訓(xùn)就是人類從來都不會從歷史中吸取教訓(xùn)。
區(qū)區(qū)一個六品官在手握權(quán)力之后,它的變現(xiàn)能力就已經(jīng)非??植懒耍瑑H僅一場宴會,所收到的禮物價(jià)值就超過了十萬貫,珍奇禮品、房產(chǎn)地契甚至波斯舞姬,每個人都在賣力的討好面前這個年輕人,甚至可能對他們親生父親都沒有如此孝順過。
歡宴散場,宋北云回到住處后,蹲在角落吐得雙手發(fā)抖,即使是酒量如他,喝了一整夜之后卻還是有些頂不住了,在一陣嘔吐之后,他坐在園中桃樹下,稍微休息了一會兒。
當(dāng)官不容易,當(dāng)清官不容易,當(dāng)貪官也不容易,當(dāng)一個看上去是貪官的官更不容易。
當(dāng)一個清醒的貪官遠(yuǎn)要比兩袖清風(fēng)難上許多,人間的美好和丑惡調(diào)和在一起,人前只管往肚子里灌,人后卻還得一點(diǎn)一點(diǎn)摳出來。
“大帥,喝點(diǎn)熱茶?!?p/>
大黑牛從屋中端了茶水給宋北云,而宋北云擺擺手:“喝不下了,灌了一肚子?!?p/>
“大帥為何要跟那些個土豪劣紳攪弄在一起,豈不是自降身份?”
“呵……”宋北云擺手道:“這天下,是他們的天下。”
大黑牛不知這話里的意思,但也不好追問,只得靜靜的護(hù)衛(wèi)在宋北云的身邊。
而這時外頭突然有了幾聲響動,接著敲門聲響起,大黑牛警惕的走過去把大門開了一條縫,兇巴巴的吼道:“大晚上的,敲什么敲!”
“請通報(bào)宋大人,皇城司下指揮使白念安攜一眾好手抵達(dá)杭州?!?p/>
外頭的聲音傳到了宋北云耳朵里,他連忙抬起手:“讓他進(jìn)來?!?p/>
大黑牛打開門,白念安風(fēng)塵仆仆的走了進(jìn)來,只見他一身商賈打扮,頭頂斗笠身披蓑衣,絲毫看不出一丁點(diǎn)模樣。
他進(jìn)來后徑直走到宋北云面前,單膝跪下:“屬下特來向宋大人報(bào)備?!?p/>
“不必多禮?!彼伪痹铺Я颂郑骸耙宦飞喜缓米甙??”
“的確因是連綿陰雨耽擱了些日子,不過尚在三日內(nèi)抵達(dá)了?!?p/>
“嗯?!彼伪痹泣c(diǎn)頭道:“你辛苦了?!?p/>
“一切聽從宋大人差遣?!?p/>
宋北云喝了些水,起身道:“隨我來吧?!?p/>
白念安有沒有能耐?那自然是有能耐的,他本就是白蓮教的壇主,后歸順朝廷之后成為整個皇城司最赤膽忠心的反邪教斗士。
這人對以前的同伴可以說是極端殘忍,比宋北云那是殘忍太多了,為了逼供甚至生烹過他人妻兒,但同樣效果也是拔群,經(jīng)他手處理的案子通常都能很快得到效果。
因?yàn)樗鹆瓿且约皳P(yáng)州區(qū)域周圍白蓮活動幾乎都被打擊光了,而他也升任為皇城司使下三大指揮使之一,算是一路高歌猛進(jìn)了。
“事情就是這樣?!?p/>
宋北云在一張圖上戳了戳:“此番動作勢必會激起白蓮教主的拼死反抗,或許會使他不管不顧的開始作亂,你要做的便是將他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挖出來?!?p/>
“但是!”宋北云眉頭一皺:“有一個叫趙橙的,你們不能動,明白我的意思嗎?”
“屬下明白。”白念安點(diǎn)頭道:“她是泰王之女,即便如今被貶斥庶民卻仍是皇家血脈,不可輕舉妄動。”
“聰明。”宋北云點(diǎn)頭道:“護(hù)好她,還有一個叫碧螺,自己人。但你可在必要時捉拿她歸案?!?p/>
“屬下明白,定會保護(hù)好她?!?p/>
跟聰明人交流就是很舒服的,如果白念安是跟那大黑牛一樣,宋北云免不得還要仔細(xì)解釋一番什么是捉拿什么是保護(hù)。
這幾日以來,那些地痞潑皮的行動也開始了,他們?yōu)榱俗员8揪筒辉诤跄切﹣y七八糟的東西,而且他們行動的方式也比較霸道,通常都是在知道誰家信奉白蓮教后徑直沖進(jìn)去打砸神像、燒毀佛龕,若是有人反抗他們就會直接扭送給宋北云。
這種低級的信徒?jīng)]有用,但卻極大的刺激了當(dāng)?shù)氐陌咨徑?,根?jù)碧螺傳來的訊息,白蓮教受此刺激,這些日子恐怕會有大動作。
“老白啊?!?p/>
“屬下在?!?p/>
“好好干?!彼伪痹撇[起眼睛:“我到時推舉你當(dāng)這皇城司使?!?p/>
白念安猛的抬頭,眼神里全是驚喜,然后他立刻再次單膝跪在了宋北云面前:“謝宋大人提攜!”
要是別人說這話,那就跟開玩笑一樣,但白念安是個聰明人,他知道面前這年輕人的圣恩有多重,皇城司這種地方雖然重要但絕對不是他就處之地,他必然會去更高的地方,而那晏大人的情景與他并無二致,這兩人看似互相牽制,但白念安卻發(fā)現(xiàn)了一些蹊蹺,就是這兩個人明擺著是穿一條褲子,一個鼻孔子出氣。
所以他聽到宋北云這話之后,他就知道自己飛黃騰達(dá)的日子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不說其他,就如果這次白蓮之亂若是能平復(fù),宋北云絕對不可能砸第二次御史臺了,那么以他的功績,這個官必升。
他升了,晏殊作為趙相那邊來遏制宋北云的人也不可能再留在皇城司了。
那到時……
白念安越想越激動,一時之間甚至有些熱淚盈眶的感覺,感覺這宋大人仿佛自己的再生父母,生生將自己這么一個死囚從應(yīng)死之地拉了出來,還能如此平步青云。
“好了,你這些日子也累了,去歇著吧?!?p/>
“那屬下告辭。”
白念安走了之后,宋北云靠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氣。這人事即政治,他之所以要白念安來這里,就是不希望皇城司這種部門落在別人手里,他心里清楚的很,這一次之后他這個官啊……肯定是要升了,BUG已經(jīng)卡不住了。
作為朝中唯一一個領(lǐng)著文官俸祿武官編的人,怎么任命都可以,而如果沒有意外這次自己來平亂也是趙相賣自己一個人情不想自己和老丁走的太近。
這幫老狐貍啊,真的是精打細(xì)算。
不過說起來這一趟來杭州,他最大的收益并不在于升官而是謀了大量的現(xiàn)錢,要不說這蘇杭是天堂呢,這幫人也太有錢了,難怪大宋能夠在中期發(fā)展出資本主義的苗頭,太富了,富到讓人嘆為觀止。
窮人還是窮著,但富人卻已經(jīng)一步登天了,他現(xiàn)在每日吃著千貫一桌的酒宴,這不就是以前他看新聞時看到的四十多萬、八十多萬一頓的飯菜么?
當(dāng)時他還暗戳戳的罵過那些窮奢極欲,但現(xiàn)在看來并非如此,因?yàn)橛绣X人對這些根本就是不在意的,在意的只有那些百姓那些窮人罷了,這他們來說只不過是請客吃飯的一個標(biāo)準(zhǔn)罷了。
他也知道為什么當(dāng)年會有那么多人身邊總是可以換女人,那并不是他們?nèi)フ遗硕桥藗兟勚毒蜁惿蟻怼?p/>
站的高度不一樣,看到的世界也不一樣啊。千百年來滄海桑田,但有些東西始終還是那副樣子,未曾變化。
而此刻,連夜奔波的遼國大皇子也以游覽之名抵達(dá)了杭州,連日的舟車勞頓讓她精神有些萎靡。
“這宋國之繁華,讓人大開眼界。”
“大皇子”從馬車上下來,站在西湖之畔的長街上眺望過去,雖是雨天,時間也近乎子時,但街上仍是一派繁華氣相,青石板凹處的積水倒影著街上的燈火華光,仿如仙境。
“殿下……既是如此,為何你還主和?若是這地方歸了我們……”
大皇子斜眼看了看身邊的蠢貨,甚至連解釋都沒有解釋,只是嘩啦一聲展開扇子就開始往前走去。
她雖是疲憊但還是出于好奇在路邊吃了一碗梅花湯餅,那甜滋滋的味道讓她格外喜歡,遼人不喜甜喜咸,絕少這般甜滋滋的食物,她卻本身酷愛甜食,自是鐘愛的很。
“這個好,回去之后可讓民間推廣一番。”大皇子指著自己面前的幾樣甜食:“糖之味方為美?!?p/>
一個俊俏的小少爺,讓人一見就喜歡的那種,在街上自是會引來不少夜游的姑娘的青睞,畢竟若是論眉清目秀,宋北云比她可差遠(yuǎn)了,小宋眉目間有股子妖氣,而她卻是和這秀美杭州相得益彰,天然質(zhì)樸,美玉無雙。
“今日先休息,明日再去見見那宋北云?!贝蠡首臃愿离S從說道:“我要見見這宋國長公主口中的妖孽到底是個怎樣的物件?!?p/>
“一切憑殿下吩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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