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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若蟬聲 第五十章 賢王義士無非怨 金錯鐵劍何莫銘(中)
小龍王入了白云觀,寇冠云自然別辟了一處雅舍,好生招待,又另遣人去喚祖暅之。
李天賜那老鬼倒十分識相,有了上次的囧事,他索性閉門不出,也不來打招呼,正和了小龍王的心意。
暅之聽說大哥來了,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趕來相見。
小龍王屏退左右,這才將自己的新任幕僚——慶日磾介紹與暅之。
暅之自然識得是慶云在裝怪,但他深諳五弟品性,如此裝神弄鬼必有蹊蹺,于是便詢問慶云近況。
慶云正在將這兩日跌宕娓娓道來,暅之這幾日忙于飛鳶的設(shè)計驗證,對隔壁少室的動靜并無所知。
他正聽得興起,忽然又有小道士來扣門,說是南朝蕭衍有急事找祖暅之。
幾人不知對方來意,保險起見,還是先讓暅之從后窗翻出,躲了起來。
蕭衍見小龍王也在,難免一番寒暄。
原來那日蕭衍隨龍王太室一行,得知老神仙愿留陽元助暅之重筑飛鳶,他便認(rèn)定暅之必會成功。
這一連幾日都不見暅之,便知是飛鳶的組裝進(jìn)入了關(guān)鍵階段。
于是他便專程拜訪暅之,送上一封書箋,希望飛鳶穿峰之際,若真遇見了昔日竟陵王,可以傳遞消息。
當(dāng)日蕭衍,李神俊與諸人曾經(jīng)約定,探秘蘭若后山,大家同進(jìn)同退。
因此暅之與小龍王答應(yīng)得也頗為爽快。
蕭衍知道這種爽快不是留自己長談的意思,便也識趣的作別。
暅之收了信箋,再到后窗去尋慶云,卻發(fā)現(xiàn)后者已經(jīng)不見。
慶云如今被多人指認(rèn)為殺害親王世子的兇手,他若不慎露了行跡,恐怕會引起不小的風(fēng)波。
屆時任城王就算再信任慶云,在昭昭眾人面前,也只有將他先擒獲控制起來,以彰魏律權(quán)威。
暅之與小龍王只是略微對了一下眼神,便相互明了,先后從后窗躍出,一左一右去尋慶云。
要問這慶云為何會離開?
就在蕭衍來訪,屋中三人言談?wù)龤g的時候,慶云忽然被一些細(xì)小的悉索聲響吸引了注意。
他躍上屋檐,左右查看,卻見到一個中年道士鬼鬼祟祟地從一間廂房里閃出來,小心的將門掩好,緊緊護(hù)著懷里的東西向鍛作房碎步奔去。
慶云數(shù)次登山已是太室熟客,他還曾隨暅之住過大半日,隱約記得那道人出入的屋子應(yīng)該是綦毋道長平日所居的廂房。
這名中年道人,似乎也不眼生,但他這幅樣子……
莫不是白云觀出了內(nèi)賊不成?
慶云既然有了這等心思,便再無置身事外之理。
觀云道長對自己,對二哥,一直是諄諄長者風(fēng)范,他豈能坐視太室養(yǎng)賊?
于是他便躡足潛蹤,跟在這中年道長的身后,想要談個究竟。
這鍛作房本是綦毋道長和大連道長平日揮錘的所在,只是這幾日飛鳶的工期比較緊,他們的精力都投在了那邊,此間反倒是冷清了。
可是那中年道人溜進(jìn)去以后,添柴,加煤,拉風(fēng)箱,一步步有條不紊,很快就把爐子旺了起來,居然也是個熟練工。
鍛作房需要通風(fēng),窗板都是卸去的,那人非常警惕的四處張望,確定是無人注意,這才從懷中掏出一個長型布包,小心打開。
一柄烏光爍爍的鐵劍赫然出現(xiàn)在那道人手中,這柄劍的鍛打技巧顯然不甚純熟,鍛打產(chǎn)生的花紋深淺不一,紋理散亂。
似乎是為了遮掩這些斑駁的紋理,慶云在遠(yuǎn)處依稀可以辨認(rèn)出這劍的兩面都被刻滿了文字,大部分的文字都已經(jīng)錯金鑲嵌,但是下面還有一些銘文錯金并未完成。
那道人又緊張地在懷中摸索片刻,取出了一些亮閃閃的金銀箔片放入一只石臼,然后再掏出一個瓷瓶,從里面倒了幾滴銀色的液體也滴在臼內(nèi)。
慶云看到這里,大約也明白了,這是在用水銀溶解金銀,做成汞齊,然后用汞齊去填滿銘文,再用高溫將水銀蒸發(fā)掉。
這種金錯技術(shù)雖然不能讓鑲嵌完美的貼合銘文形狀,但卻最是簡單易行。
慶云心下暗笑,這賊道人收集的那些金銀,多半都是偷來的。
第一次可能計算的不好,或者沒有偷足數(shù)量,所以沒有一次將所有銘文鑲嵌完。
今天趁綦毋道長趕工飛鳶,又去偷了些金銀錯嵌。
不過這把劍雖然器型不夠美觀,但至少也算是一把成品,且待那賊道完工,我在仔細(xì)問過。
慶云躲在側(cè)首廂房的屋頂上,并未引起那中年道士的注意。
那道士活到細(xì)處,需要將汞齊仔細(xì)摸勻,也進(jìn)入了心無旁騖的狀態(tài)。
也剛好是在這當(dāng)口,慶云感覺身后有風(fēng)聲起,卻是小龍王到了。
他擠在慶云身邊,小聲問道,
“你這悄沒聲地突然跑開,多嚇人啊!
這是碰到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兒?
害的我在遠(yuǎn)處盯了半天不敢過來。”
“有賊!”
“一個賊,你就跟過來?
你知道自己暴露了是什么后果嗎?”
“這個賊上過蘭若后山。”
“你怎么知道?”
“你看他身上什么地方最不協(xié)調(diào)?”
“啊哦,一副窮酸像,就是腰間掛的那只勾玉不是凡品。”
“我見過一只一樣的勾玉。”
“啊?在蘭若后山?你又沒去過。”
“我曾經(jīng)隨楊洌探過一次后山。
那里有一位傳說活了百年,面容仍如少女的比丘尼,他的腰間掛了塊一樣的勾玉。”
自從小龍王與慶云浮戲一行,小龍王便對慶云細(xì)節(jié)處的觀察力和記憶力佩服得五體投地,此刻自然也沒有半分懷疑,
“有點(diǎn)意思,你是懷疑這個小賊摸上過后山?”
“萬一呢?他有把柄在我們手里,還怕他不招?”
“那你還在這里等什么?”
“等他把手里那把劍拾掇好。
此劍雙面銘文,應(yīng)該是某種儀劍。
這里面信息可就多了,也許記錄了這道士的身份,也許講了他想干什么。
總之,人臟并獲,才能確保他耍不出花樣。”
“哦,那等等……”
就在那道士開始用高溫蒸去水銀的當(dāng)口,暅之也出現(xiàn)在了慶云二人對面的檐上。
慶云對暅之打了個噤聲,稍待的手勢,后者立即會意。
等到那道人得意洋洋地欣賞著自己的作品,隨手舞弄著手中鐵劍跨出鍛作間的時候,忽然感覺三股勁風(fēng)自三面鉗擊而來。
他本能地生出了后退的反應(yīng),不料卻一頭撞在了一截鐵塔般的身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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