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博英雄傳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再見老友

整個地下基地都是一片歡騰。

向山呆在會客室里，聽著外面的動靜，不由得嘆了口氣：“搞什么啊……”

這里是地下基地，原本是一個車站。這里的正上方，是非洲中部的一處國家公園——這個地帶在21世紀，就這點自然環(huán)境最值得觀光了。

從這里想要上去，得坐很長的扶梯。

而這群俠客們，在這個站點的基礎(chǔ)上，又繼續(xù)向下挖掘，擴展出了一個可靠的地下基地。。

基地的埋深超過二百米，這個距離之下，基地的日?；顒踊静豢赡鼙坏孛嫔系娜藛T感知到。另外，地面也有俠客小隊駐扎，監(jiān)視官府在附近的活動。

另外，基地內(nèi)還有好幾條秘密通道，可以保證在必要的時候，將跨越一重天地的武者直接發(fā)射出去——只不過很少使用罷了。按照流程，每發(fā)射一次，他們就會炸塌一大段甬道，來保證沒有敵人可以直接找到這里。在這之后，還需要重新開掘一條道路，很是麻煩。

在基地之內(nèi)，大多數(shù)俠客都使用著接近智人造型的義體?？瓷先ゾ秃孟袷且蝗捍┲o身衣的人帶著各種各樣夸張的機械頭盔一樣，仿佛機械宅的cosplay大會。

一般俠客使用的義體，都是作戰(zhàn)用的，“日常生活便利”是之后才需要考慮的事情。

那些義體在基地內(nèi)活動，也非常占空間。

這些俠客在基地內(nèi)休息的時候，會從自己戰(zhàn)斗用的義體里退出來，使用基地提供的標準素體。而他們的戰(zhàn)斗義體，則會交托給維護人員，進行包括消除應力、修補微小損傷在內(nèi)的多項復雜保養(yǎng)。

而使用素體之后，這基地就顯得寬敞了不少。

不過向山使用的還是自己一重天的義體。按照這個時代的禮儀，除非他主動提出，否則作為“來客”，此地的東道主是不會主動要求他主動更換義體的。這也是外來俠客拜訪其他門派的時候，門派掌門所應有的禮儀。

按照第四武神的指導思想，俠客們還是很注重新文化的培養(yǎng)的。

向山透過會客室，看向外面。基地的中心，一個開放的活動空間里，有許多俠客匯聚在一起，聊著什么——雖然沒有聲音，但就電磁環(huán)境的嘈雜程度來看，他們多半聊得眉飛色舞。不止如此，他們手上還不住的比劃，似乎是在演練招式，交流武學。

向山原本覺得，脫離了義體來訓練拳術(shù)，是不明智的。但是看了幾眼之后，他倒是看出了門道。這些家伙與自己帶的那幾個入門級學徒不一樣，已經(jīng)脫離了尋常一招一式的得失，他們手上比劃的，也是在探討更加抽象的“攻防策略”與“博弈論”。

這些高度抽象的成果，是可以應用在絕大部分武術(shù)上的。

“水平挺不錯的……”向山低語。

——但為什么……

“我猜你現(xiàn)在在思考，為什么他們不去虛擬空間里練習這個，對吧？”

向山轉(zhuǎn)過身去。會客室的音響剛剛啟動了。隨后，一個接入請求彈出。向山自己的內(nèi)家武功已然無比強大，自然是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隨后，他看到了尼婭古蒂的身影。

尼婭古蒂選擇的是更為蒼老的虛擬形象。以她本人四十歲時的形象為基礎(chǔ)，添加了花白的頭發(fā)。她的面容與向山初見她時差不多，差不多的憔悴，差不多的疲倦。

向山用手指在臉上比劃出一個笑容：“不愧是老朋友，居然這么了解我?！?p/> 尼婭古蒂也笑了：“這么多年了，你居然還沒變……”

“變什么？”

“人類在面對‘真實’與‘虛擬’的時候，心態(tài)是有明顯差異的?！?p/> “是嗎？可我覺得，‘義眼得到的電信號’與‘計算機讀取存儲器得到的電信號’，都是差不多的東西。”

“你是不是還想說，‘視網(wǎng)膜被光刺激而產(chǎn)生的電信號，與義眼得到的電信號也沒區(qū)別’？”

向山讓義眼保護性眼瞼張開到最大，好做出“瞪大眼睛”的表情：“難道有區(qū)別嗎？我們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不就是要做到‘沒區(qū)別’嗎？你以為我什么要斃掉老陳那個‘直接把圖像信號灌進大腦高級功能區(qū)’的建議？”

尼婭古蒂不由得笑出聲。向山也哈哈大笑。

向山道：“果然是你，老朋友?！?p/> 尼婭古蒂則扭過頭去。向山看到，攝像頭也微微偏轉(zhuǎn)。

尼婭古蒂道：“不管你做得再怎么接近真實，甚至超越了真實，人類對自己‘自然的形態(tài)’也存在本能的追求。他們的本能只匹配那個自然的形態(tài)，任何偏離了那個自然形態(tài)的狀態(tài)，都會讓他們的本能產(chǎn)生不適——我知道你想說，‘那是他們的本能太落后了’。但是，這才是人類?！?p/> 向山嘟囔著：“說得好像我已經(jīng)不是人了一樣?！?p/> “領(lǐng)先一步的是天才，領(lǐng)先兩步的是瘋子……而你呢？”

“革新者的觀念必須領(lǐng)先三步。”

“‘革新者的觀念必須領(lǐng)先三步?！蛏浇?jīng)常這么說，我都記住了?！蹦釈I古蒂揉了揉額頭，“抱歉，我不知道你的自我認知是什么樣的。我還是沒法把你當做，最開始那個向山來對待。他是我的朋友。”

向山則抱著胳膊，問道：“你這是第一次與武神面對面交流嗎？”

“不是第一次了?！蹦釈I古蒂說道，“第二武神、第四武神、第六武神，我都見過。第七武神失敗時候，我在外太空呆了一段時間，就回地球了。這里距離我出生的地方不遠。你可能無法理解，但對我來說，這或許是一種安慰。我寧可在這里戰(zhàn)斗到死?！?p/> 尼婭古蒂又嘆了口氣：“那些作為武神而死去的人，甚至都沒有自己的名字……他們寧可被‘第幾’這樣的稱號所覆蓋?！?p/> 向山則說道：“看來，這么多年過去了，你也沒怎么變?！?p/> “我畢竟已經(jīng)三百多歲了?！蹦釈I古蒂道：“以智人的生命周期來計算，我已經(jīng)不只是個老太太了。我甚至比大多數(shù)國家、大多數(shù)王朝都要長壽。我們這樣的人，不可能變來變?nèi)サ?。那太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