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騰龍 第108章 還有什么可說的

宗翰道，“你還要跑啊，韓州到底有什么大事，要不你就替我暫坐燕京，眼下陜州戰(zhàn)事暫歇了，你權(quán)當(dāng)休息兩天，韓州便由大哥替你去一趟，這樣下去只怕你跑不到韓州人已累垮了。”

宗弼說，“趙構(gòu)帶著人去韓州了……麻煩是我惹下來的，必須我去擺平。”

宗翰被驚的半晌都說不出話來，也意識到宗弼這么沒命地從壽春跑回來是因為什么了，當(dāng)然他也知道趙構(gòu)去韓州做什么。

他知道眼下不是細問來龍去脈的時候，宗弼也不可能有功夫詳細的講。

一向不肯認輸?shù)娜艘婚_口就攬下了全部的責(zé)任，這還用細問嗎？

如果被趙構(gòu)帶人在韓州走一趟，只要這些人能夠全身而退，這件事對大金國舉國上下的震動、人心的影響都將是不可想象的。

韓州也算是金國的大后方啊。

宗翰道，“兄弟，你總得吃口飯，另外那一千人也要準備一下，干糧也得帶，馬匹也不能只帶一匹，耽誤點時間也不在乎這一刻。”

宗弼這才同意停一會兒。

但是飯菜都擺到桌子上來，他卻沒心思吃，好像就是在等著宗翰什么時候準備完了，他好起身就走。

他問宗翰，“怎么想起來叫婁室去呢？”

宗翰道，“說實話婁室這兩年力氣已經(jīng)使傷了，身體狀況大不如前，我的原意是讓他放松放松，另外四叔對婁室前段的戰(zhàn)果相當(dāng)滿意，曾說過要當(dāng)面褒獎他，也不知什么時候便要起駕到燕京來，如果能讓他們半路碰上豈不是更好？”

話方出口，兩個人同時愣了一下，不知道萬一出現(xiàn)了宗翰剛說到的那個情形，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原本韓州沒幾個守軍，看住幾個弱不禁風(fēng)的人也沒那個必要，也許這就是趙構(gòu)敢去韓州的底氣之一。

婁室的謀劃和勇氣都有，可他身邊只有兩百兵，身體不好又耍著光桿兒。

四叔吳乞買若能趕巧出動的話，隨護皇上的人馬應(yīng)該都是精銳。

而且也不能以幾百來計算了——至少要按千來說話。

宗弼看到了宗翰臉上一閃而逝的變化，好像猜到了宗翰在想什么。

四太子又特別的、稍稍有點臉紅的說，“趙構(gòu)是有備而去的，大哥，他不止是膽子大，身手也不弱過你我，在淮河上……我的金雀開山斧和大部分的繳獲都被趙構(gòu)奪走了，船上還有個小家伙拿著兩支鐵杵，他那個敏捷和力氣實難想象，我的七個孛堇除了有一個死在岸上，剩下的六個應(yīng)該全都死在了這小子的手上！還有個女子箭法甚是凌厲。”

宗翰再是一驚，原來宗弼這次過江的損失這么大，幾乎就等同于傷筋動骨了，而方才，他根本沒有留意到宗弼拿在手上的是新斧子。

宗弼說，“大哥，從壽春返回的一路上我就在想，我們對待昏德公一家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呢……報仇不過要命，破國不過納降，以往因為事不關(guān)已，我倒沒深想過，可是這次不一樣了……她和二嫂、八弟妹都在那條道兒上。”

他不往下說了，西路元帥安排的人馬這么一小會兒已經(jīng)準備好了。

宗翰起身道，“長遠的事情這時候沒功夫去想它，四叔自有他的道理。你先走，我把燕京的事安頓一下，隨后也帶人去！”

只是歇了這么一小陣兒，宗弼的氣色已好看了一些。

宗翰親自送他出府，對他道，“婁室應(yīng)該走的傍海道，你若也走傍海道，我去時便走柳城道。”

宗弼說了聲，“我走傍海道，大哥，”便領(lǐng)著一千人飛馬而去。

……

送走了宗弼，完顏宗翰返回帥府，并沒有像他和宗弼說的那樣“隨后就走，”而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里想事情。

宗翰在想自己這個時候該不該去韓州，該不該在阻撓趙構(gòu)的力量之中，再加上自己這塊不輕的籌碼。

宗弼遇到急事了。

如果西路元帥放下軍務(wù)、以勃極烈和族長兄的雙重身份趕去韓州相援，對于改善他和四太子關(guān)系大有好處。

宗翰想起了二叔阿骨打，覺得在阿骨打的四兒子有困難時，還能生出這種猶豫來，對不起二叔對自己的那份感情。

宗翰不覺嘆了口氣，只怪二叔阿骨打死的太突然了。

父親死后宗翰承襲了父職，四十出頭戰(zhàn)功卓著，已經(jīng)是位列第五的大勃極烈。

這個職位在宗翰的同輩之中絕無僅有，連二太子宗望都沒有。

阿骨打?qū)ψ诤布挠枇撕裢燧o五年太祖射柳①大宴群臣，阿骨打親自為宗翰斟酒，并解下自己的御衣給宗翰披到身上，這個小動作相信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它的含義是什么。

然而，阿骨打死的太突然了。

宗翰偶然的便會因為這個苦惱，同時懷念他與二太子宗望并肩作戰(zhàn)的過往。

他們一個是國相元帥一個是皇子元帥，兩個人親密無間，你多一點他少一點根本就算不上個事情。

當(dāng)年宗望開口要走了趙福金，宗翰一點兒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過。

為了阿骨打和宗望兩個人的在天之靈，他應(yīng)該義無返顧的幫助宗弼。

但這么做的風(fēng)險也不小，四叔吳乞買會不會責(zé)怪他不知輕重緩急？

宗弼在江南失利以來，宗翰的種種舉動除了因為阿骨打和宗望，除了他要主動緩和與宗弼的關(guān)系，原來在他的下意識里也是做給上京的四叔看。

不過，真要像宗弼那樣毫無顧慮的提兵去韓州，可就與坐在燕京往壽春送送糧草不一樣。

吳乞買要來燕京犒軍的事情宗翰是少數(shù)的知情者——皇上要犒勞的是西路，怎么能不讓西路元帥知道？但皇上具體什么時候動身，宗翰又很微妙的不知道。

偏偏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宗翰又很“微妙”的派大將婁室去了韓州，真是陰差陽錯……

那么自己還能去韓州嗎？

要去的話帶多少人？

如果真的在半路上碰到了四叔吳乞買，他該怎么向四叔解釋？

萬一連宗弼都猜錯了趙構(gòu)的去向，宗翰又該怎么辦？

宗弼對四王妃的感情濃如烈火，會不會造成他在這件事的判斷上情急失智？

難道趙構(gòu)這小子真的敢去韓州？

從趙構(gòu)以往的作派看，他敢嗎？

萬一這件事最終成了子虛烏有，那對宗翰和吳乞買兩個人來說可就不止是一場虛驚了，那就是深深的誤會，吳乞買可能要想——完顏宗翰你一個元帥不在帥位，親提著人馬到半路上來攔著見我要干什么？

宗翰知道光是坐著枯想也不行，得行動，于是他皺著眉頭站了起來，圍著帥案一圈兒一圈兒的轉(zhuǎn)。

想不到一個膿包的趙構(gòu)，居然讓大金國的東、西兩個元帥都動了起來，如果這件事預(yù)示著什么的話，那還有什么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