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飛鳳仵 060 跟著車跑

他們一走，所有人的視線，就落在了明珠學(xué)子們的臉上。

一雙雙的目光是懷疑、嫌棄。

“枉讀了這么多年的書，殺人就是殺人，還包庇，老祖宗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

“就是，這種人考學(xué)當(dāng)官了也是昏官。”

無數(shù)雙手指著他們，婁明宇的臉色青白交接，奪步而去。

自從再次見到宋寧，他把這輩子沒受過的屈辱，都受盡了。

婁明宇頭也不敢回，走的極快。

苗慶安等人也疾步散了，蘇元一邊走一邊怒著罵道：“你信誓旦旦的保證，現(xiàn)在怎么回事，云燕是殺人兇手！”

“我、我怎么知道。”苗慶安捂著臉，被打的疼還在。

趙熠的馬車沿著銅雀街往前知府衙門去，竇萬釗準(zhǔn)備的行宮，就在知府衙門的對面。

宋寧跟著馬車跑。

她長這么大，合計兩個人的記憶，也沒有見過這么闊氣的馬車以及這么多長的車隊。

領(lǐng)頭的馬車金光熠熠，閃閃爍爍、珠光寶器。

往后看，根本看不到隊伍的盡頭。

宋寧跟著馬車小跑了一盞茶的時間，擦了一把汗問梅成橋：“梅大人，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從縣衙到知府沒有一里路吧？”

閬中橫豎也沒幾里。

梅成橋一頭的汗，氣喘如牛地瞪了她一眼，不屑搭理她。

宋寧也回敬了梅成橋一眼，偷偷打量趙熠的馬車，暗暗猜測，趙熠為什么喊她和梅成橋一起陪著去行宮。

梅成橋是縣令，可是她什么都不是啊。

難道真的是因為她畫出色？

或者，是看她處理胡清遠(yuǎn)案件很厲害，看中了她的才華？

宋寧對趙熠不熟悉，實在是猜不到他的路子和想法。

“闌風(fēng)大人，前、前面就是了。”梅成橋?qū)ψ谲囖@上的闌風(fēng)道，“就，就右邊這間院子，就這、這里就能停了，微臣進(jìn)去開門。”

“等等。”闌風(fēng)令馬車停下來，打量了一眼路邊的門頭，又小聲對馬車?yán)锏内w熠道，“爺，到了！”

宋寧就看到，馬車的車窗開了一半，趙熠漂亮的眼睛一掃而過，視線落在門口的那對石獅子上，啪一聲摔了門：“這對石子嘴歪眼斜太丑了，換！”

“換？”梅成橋一臉懵的看著闌風(fēng)，闌風(fēng)道，“十爺喜歡好看的東西，不好看的一律不許出現(xiàn)在住處。”

不好看？梅成橋看著那對石獅子，他覺得很好看啊。

“是，是，微臣這就讓人去換。”梅成橋說著要走，闌風(fēng)又道，“讓竇大人去辦。我們十爺?shù)谝淮蝸黹佒校汩e逛一圈介紹一番風(fēng)土人情吧。”

梅成橋不敢反駁，連連應(yīng)是。

宋寧往后退了幾步，瞧著要去欣賞閬中風(fēng)景，那她應(yīng)該能退下了。

“你干什么去？”闌風(fēng)目光一轉(zhuǎn)看著宋寧，宋寧眼皮直跳的打量著闌風(fēng)。

闌風(fēng)和伏雨還有一位侍從，三個人身量都很高，清一色穿著紫色錦緞的袍子，闌風(fēng)眉清目秀嘴角有一顆若隱若現(xiàn)的痣，像個女子似的很清秀。

伏雨的個子略矮一些，但皮膚很白，坐在車轅上駕車都覺得可惜，這樣嬌嫩的男子，合該養(yǎng)在溫室的樣子。

另一位侍衛(wèi)宋寧還沒聽到名字，但對比這兩位的清秀，他則是濃眉大眼粗糙了不少，他也是一直騎車馬隨在車一側(cè)。

宋寧打量完闌風(fēng)，一笑，道：“民女對閬中不熟，要不，先告退？”

“不熟正好，一起熟悉熟悉！”闌風(fēng)挑著個眼角道。

宋寧暗暗捶他的臉上。

“走了。”闌風(fēng)說完，伏雨一抖韁繩，馬車又嘚嘚走了起來，這一回另外一位侍衛(wèi)沒跟著，后面的車隊也停在了行宮門口。

宋寧和梅成橋?qū)σ暳艘谎郏瑑扇四R車。

“梅大人，介紹一下閬中風(fēng)景名勝吧。”闌風(fēng)道，“我們爺最愛聽這些。”

梅成橋應(yīng)是，一邊跑著一邊指著路邊一座兩層小樓道：“這是馬記珠糕，相傳是太祖路過閬中時，曾聞香下馬吃過的點心。”

“后來因為喜歡，連走的時候還夾帶了兩盒。”

這話落，馬車?yán)飩鱽碲w熠輕嗤一聲：“太祖一統(tǒng)天下前，川蜀節(jié)度使就已經(jīng)投誠了，他莫說來川地，連西南都沒來過。”

“是，是，十爺您說的是，許是店家為了顯得有底蘊，胡編亂造的。”梅成橋道。

趙熠敲了敲門，對闌風(fēng)道：“去買一盒來，我嘗嘗。”

“是。”

馬車停下來，闌風(fēng)去馬記買糕，六種口味的糕各買了一盒，遞進(jìn)車內(nèi)道：“屬下和東家說了，這糕是給十爺您買的，嚴(yán)禁他們再攀太祖，這是對太祖的大不敬。”

“嗯。”趙熠挑了一塊玫瑰花糕，咬了一口眉頭一擰，丟了出來，“叫他們接著吹太祖。”

闌風(fēng)應(yīng)是又去了馬記。

“豬食。”趙熠將車窗打開，鳳眸微挑對梅成橋道，“賞你了。”

梅成橋喜滋滋地抱著糕，千恩萬謝。

馬車又接著走。

宋寧有一種不太好的預(yù)感，握著拳跟著馬車又接著小跑著。

閬中真不大，宋寧晨跑的時候跑一半折回來，也算是跑了一圈，但今天她覺得閬中特別大，沿途每一棵樹每一塊磚，她都覺得礙眼。

“能、不能幫我提兩盒？”梅成橋哀求宋寧。

跑著跑著，他忽然覺得宋寧比上午順眼多了。

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孤獨感。

宋寧擺了擺手：“民女有心無力啊，大人您是男人，身體健壯雄武有力提幾包糕點一定可以的，可民女就不行了，要喘死了。”

梅成橋呼哧呼哧抹著汗，兩件套的官服，已經(jīng)濕透了。

“行、行吧。”梅成橋眼黑腿軟，眼巴巴地看著車轅，闌風(fēng)掃過他問道，“這就是浮橋？”

梅成橋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

“宋姑娘，你介紹吧。”

這不是浮橋難道是浮萍？就不能自己下定論？

宋寧心里啐他一池子的口水，面上卻是一臉的乖巧：“是的，這是閬中唯一的浮橋。”

“這橋，不錯！”

闌風(fēng)折身問車內(nèi)：“十爺，可要過浮橋看看？”

“累了，回吧。”趙熠打了個哈欠，撐著額頭接著打盹兒。

闌風(fēng)應(yīng)是，馬車開始加速，他對宋寧和梅成橋道：“爺說了，誰第一個到誰就可以留在行宮伺候。”

說完，馬車蹭一下，沒影了。

“四匹駿馬拉的車就是不同反響！”宋寧看著絕塵而去的馬車，怒而不敢發(fā)。

要不是看在他幫她的份上，她真的是……宋寧想到什么看向了梅成橋：“大人，您年紀(jì)大您先請！”

梅成橋手里的糕點啪嘰掉在了地上。

他露出了必勝的目光。

“宋姑娘！”他砰一聲跪下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其實是一個鄉(xiāng)下孩子，一沒師門而沒連襟，這世上的官，誰都能捏死我。”

“宋姑娘，求求您讓我一程。”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我得努力為百姓做事，我不能去伺候十爺。”

梅成橋涕淚縱橫。

宋寧活了幾十年，今天這半天刷新了她所有的“觀”，三觀五觀十幾觀。

她道：“您家都晚婚晚育啊，老母八十你四十，兒子才三歲！”

“宋姑娘，您關(guān)注的點不對啊。”梅成橋哭著抱著宋寧的鞋，“您保我一命，我給您錢，莫說上午案子的二十兩，就是二百兩我也給。”

宋寧擺手：“您這一副鬼門關(guān)的表情，我能為了二百兩去鬼門關(guān)？”

“五百兩！”

宋寧想到趙熠剛才坐在街中心，藍(lán)衣紅毯的畫面……

是真美！

她這一走神，梅成橋已經(jīng)用擦過鼻涕的手，豎到兩根了。

“剛剛五百，怎么說著說著還少了三百兩？”宋寧冷聲道。

“不，不！”梅成橋道，“您誤會了，兩千兩，兩千！”

宋寧眼睛一亮，熱情地將梅成橋扶起來，道：“大人您別跪著，您年紀(jì)比我大，官位比我高，而且您我上午還吵嘴來著，這會兒您一跪，讓人看見還以為我欺壓您了，對我名聲不好。”

梅成橋點頭。

“您可知道十爺要在閬中住多久？”宋寧覺得錢多能掙，估計難度也不大。

但總歸是要干活的，她可以丟棄自尊，但不能丟太久。

“撐死不過半個月。”梅成橋擺著手指給她算，“第一，十爺來監(jiān)督招兵的事，這事分下去，保寧乃至川地好男兒多的是，不超過十天，三千兵馬妥妥當(dāng)當(dāng)。”

“第二，這都八月底了，十爺再不啟程回去，他可就要在路上過年了，皇家重團(tuán)圓和睦，十爺能在外面過年？”

“不能！”

“我向你保證。”梅成橋胸脯拍的砰砰響，“半個月！”

“沒想到梅大人您還挺能說的。”宋寧挑眉道。

梅成橋道：“不瞞宋姑娘，我要不是能說，我早丟官回家了。我沒錢沒人，能熬到今天可見我還是有點本事的。”

“也對。”宋寧覺得他這話很誠懇了。

梅成橋看著宋寧。

“成。”宋寧伸手，“先付一半的錢。”

梅成橋從懷里把私章掏出來給她：“這是私章，先押在你手里，等今天的事情告一段落，我讓人送錢去你府上，和你換回，可行？”

他怕宋寧不信，又道：“這可是我的私章，莫說一千兩，您拿著它去錢莊，一萬兩你都拿到。”

“大人，那胡清遠(yuǎn)的案子呢，您審還是竇萬釗審呢？”

梅成橋道：“宋姑娘，胡清遠(yuǎn)的案子我做不了主，我誰都不敢得罪！”

宋寧覺得沒的說了，她將章收了，地上的糕點撿起來遞給他，道：“大人你去路邊吃碗餛飩。”

“誒，好！”梅成橋感動地擦眼淚。

宋寧覺得，趙熠這人雖有點挑剔，但心很善良有正義感，是非觀正常的。

要不然他也不會幫她搜查胡清遠(yuǎn)的家了。

這樣的人應(yīng)該不難相處。

半個月兩千兩，她得查多少案子才能掙到兩千兩？

這錢她掙定了。

－－－－－－題外話－－－－－－

啊，忘記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