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春 第八百七十九章 繡衣衛(wèi),誅賊

大明宮，養(yǎng)心殿。

隆安帝聽聞了戴權(quán)上奏南城之變后，目光深沉，面色肅煞，緩緩問道：“那位帶兵千總的底細，可摸清了？”

韓彬、林如海、韓琮、張谷、李晗、左驤皆在。

京城私自調(diào)兵，絕非小事。

戴權(quán)忙道：“回主子，那千總趙奎原是勇武營指揮臨江侯陳時的親衛(wèi)，陳時被調(diào)換去甘肅鎮(zhèn)為總兵時，安排了趙奎為千總。身邊的親衛(wèi)，差不多都安排成了武官。”

隆安帝聞言，臉色登時愈發(fā)難看起來，如此吃相，何其難看！

不過，理智卻告訴他，此事未必是臨江侯陳時所為。

多半，又是一些人借刀殺人挑起斗爭以亂朝政之詭計！

“趙奎何在？”

掌兵部的李晗率先開口問道。

戴權(quán)忙道：“讓寧國公下令打死了。”

“打死了？！”

李晗明顯不滿，皺眉道：“既然寧國公知道此事后面必有人教唆，為何還要殺了此人？”

戴權(quán)本想用春秋筆法替賈薔“美言”幾句，不過看到林如海目光如水般望了過來，心里一個激靈，想起這些人皆非善茬，便如實道：“寧國公麾下不過二百余繡衣衛(wèi)，勇武營兵卒打砸了快活林后，似有些驕橫，在寧國公問話趙奎時，聚集起來好像是要鬧事……”

韓琮淡淡道：“果真起了冒犯天威，對抗天子親軍之意，自當(dāng)果斷誅之。”

一旦糾纏起來，天子親軍打贏了都不算贏，打輸了……天家威嚴(yán)都要受到影響。

李晗有些不甘，惱火道：“好歹將那賊首給留下才是！”

林如海呵呵笑道：“區(qū)區(qū)一個千總，李大人以為即便能撬開他的嘴，又能得到甚么了不得的東西？”

李晗聞言一怔，隨即看著林如海，頷首道：“林相言之有理，不過，如今成了死無對證之局，又當(dāng)如何？”

顯然亦是不大高興了。

林如海未再看向他，而是面向御案后的天子，道：“皇上，一個千總交代不出甚么。此案的關(guān)鍵，在于殺一儆百！要從嚴(yán)，從重，治罪勇武營諸將！治軍不嚴(yán)，使得一個六品千總就能私自調(diào)兵，只此一點，從上到下悉數(shù)罷免都不算過分！”

韓彬頷首附和道：“軍中無小事，私調(diào)兵權(quán)更是不可觸犯的死線！如海還是心軟了些，倒不如你這弟子，該大開殺戒之時，就當(dāng)大開殺戒！”

林如海聞言微微皺眉，提醒道：“元輔，也不過操之過急罷？景初舊臣那邊都要拿捏一個度，軍中……”

韓彬呵呵冷笑一聲，道：“那邊拿捏一個度，是因為我等有絕對的把握，隨時掌控局面，所以可以徐徐圖之。可是軍中……若不趁著那位老公爺尚在，不惜代價立下規(guī)矩，往后……只會更難！所以，當(dāng)誅時，絕不可留情！”

林如海聞言默然頷首，隆安帝道：“既然如此，那就傳旨賈薔，讓他放手為之，徹查到底！”

戴權(quán)簡直艷羨賈薔又增大一分的權(quán)勢，告退出了養(yǎng)心殿，前去傳旨。

不過剛出門沒多久就復(fù)返，面色不無恐慌道：“萬歲爺，不好了，出事了！萬歲爺，出大事了！！”

“混帳！”

韓琮厲聲斥道：“御前慌慌張張，成何體統(tǒng)？”

戴權(quán)都顧不得請罪，急道：“萬歲爺，外面?zhèn)鱽硐ⅲ笈焦Τ汲鰟樱瑤ьI(lǐng)各家親兵，將五皇子、寧國公還有那些繡衣衛(wèi)圍了起來，已經(jīng)見血了！他們，他們要誅奸臣，清君側(cè)！十二團營都開始不穩(wěn)……”

隆安帝聞言，雖眼眸猛然收縮，卻并不見慌亂。

六大軍機大學(xué)士亦能保持沉穩(wěn)，林如海沉聲道：“大批元平功臣？為首何人？”

戴權(quán)道：“是宋國公劉樺、萊國公徐涵和衛(wèi)國公郭興，三大國公！除此之外，還有平?jīng)龊睢鷮幒睢铌柡睢ⅩQ慶侯、崇山侯、永定侯、忠靖侯等武侯，另有一二十伯府，諸子、男府邸，元平功臣大半聚集！”

韓彬問林如海道：“你以為如何？”

林如海搖頭道：“有些不大對……”

“如何不對？”

韓琮追問道。

林如海出身貴門，對各高門了解的更多些。

相比起來，其他大學(xué)士都算寒門出身了……

所以此刻，他們愿意多聽聽林如海之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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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皺眉道：“這些高門聽著唬人，可都脫離軍中多年。若是在世祖朝，自然是潑天大事。可自景初早年因遷都而發(fā)生的那場大風(fēng)波后，先帝和趙國公還有先榮國聯(lián)手，大力清洗軍中頑固勢力。如今這些人家在軍中的根基，早就被連根拔起。以姜老公爺?shù)氖侄危麄円膊豢赡茉诶瞎珷斞燮さ紫拢鋈绱舜蟮拿脕怼３恰?p/> 林如海一頓，御史大夫韓琮接口道：“除非，這群草包，仍是投石問路的石子！一群昏了頭不知死活的混帳！！”

他是在京中為官多年的京兆尹，對于這些人家并不陌生，對他們的成色，直接給出了“草包”二字的評價！

元輔韓彬聞言，頷首道：“老夫所料亦是如此，既然這般，那就如他們所愿，成全他們！

皇上，當(dāng)即刻傳旨賈薔，平息叛亂！

先帝當(dāng)年就是對這些人太仁慈了些，才讓這群權(quán)貴醉生夢死奢靡受用多年后仍不知足，敢在都中起刀兵。

清君側(cè)？臣看他們就是在謀逆造反！！”

養(yǎng)著這么些勛臣，留著干甚么？！

規(guī)規(guī)矩矩的等著降爵，享幾代富貴倒也罷，畢竟祖宗有功。

雖然心疼，韓彬也不至于小氣到不給這些人留些余地茍活。

偏此輩不知足，敢行如此悖逆之事！

戴權(quán)忍不住問道：“若是十二團營果真異變，那可如何是好？”

這一插嘴，登時讓御史大夫韓琮暴怒，一步上前，指著戴權(quán)鼻子厲聲罵道：“此地何處？閹庶安敢多嘴？”

不過不等他說出“當(dāng)誅”二字，隆安帝就頭疼的連忙斥道：“混帳，還不速去傳旨？告訴賈薔，只二字：平亂！”

戴權(quán)狼狽出了養(yǎng)心殿后，隆安帝與六大軍機開始分析起，這波背后到底何人在操控。

并斷定，他們這是在試探，試探趙國公府那頭老的即將死掉的老虎，到底還有沒有牙齒，能坐鎮(zhèn)山林……

南城，快活林。

看著元平三大國公，諸武侯，另伯、子、男不計其數(shù)，麾下親兵加起來足有二三千之眾將其反包圍，賈薔非但不驚懼，反而目光中帶有憐憫。

尤其是，這一群上躥下跳者當(dāng)中，居然還有忠靖侯史鼎！

他沒有問到底是誰蠱惑的這些人，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跳出來作死。

這些人已經(jīng)瘋了……

他們指控著賈薔手段暴虐，迷惑天子皇后，連皇城宮中都敢肆意抓人用刑，接下來就是宗室，再接下來就是他們。

他們不愿坐以待斃，不愿引頸就戮，更不愿看著祖宗披肝瀝膽打下的江山，為奸邪所壞，所以要清君側(cè)！

但賈薔心知肚明，這些人是看到趙國公姜鐸已經(jīng)瀕死，而軍中因姜家自殺式清洗，如今亂成一團。

十二團營兵不知將，將不知兵。

只要姜鐸一死，宮中對軍權(quán)的掌控，就處于最薄弱之時！

富貴險中求，這些人為了富貴，甘愿再搏一回！

只可惜，蠢貨就是蠢貨！

“賈薔，你行不行啊？”

李暄看著周圍被數(shù)千兵馬包圍起來，倒是有些擔(dān)憂起來，靠近過來小聲問道。

賈薔建議道：“要不咱們給他們磕一個？”

李暄仔細觀察了賈薔一眼，隨即笑罵道：“磕你個雞毛卵子！球攮的，你先前預(yù)料到會有這樣的事？”

賈薔此刻哪有功夫與他扯淡，道：“完事了再說，王爺且往后些……”

李暄不解道：“你想做甚么？賈薔，這個時候就該多和他們周旋，等待援軍……”

賈薔冷笑一聲道：“王爺說錯了，我是在等待援軍，卻不是為了救咱們，而是為了防止這群醉生夢死多年的廢物潰散后，不好抓捕！”

說罷，又同姜林道：“稍許破圍之后，你即刻帶人打著天狗旗，繞著十二團營飛奔三圈，警告他們，趙國公還沒死呢！”

話音剛落，忽見不遠處大白日里升起一朵焰火，賈薔見勢再次舉起手來，百余火器抬起，隨著賈薔手臂霍然揮下，再度升起陣陣硝煙來：

“砰！”

“砰砰！”

“砰砰砰砰！”

在射擊爆破聲和遮人視線的硝煙中，賈薔猛然抽出腰刀，厲吼一聲：“繡衣衛(wèi)，誅賊！！”

鐵牛一馬當(dāng)先站在賈薔身前，仰天咆哮一聲：“誅賊！”

隨即揮動雙錘，帶領(lǐng)百十親兵往前面數(shù)以千計的賊兵陣列狂沖而去。

賈薔亦未落后，一手持盾，一手持刀，雙腿一夾座下寶馬，沖殺了出去。

可憐對面諸家親兵，即便勤勉些的悶頭在高門內(nèi)練了多年刀法，身手高強些的站在最前面，卻被一輪火器射殺了大半。

再遇到悍不畏死的寧國親兵和非人的鐵牛，哪里能擋得住？

人數(shù)多幾十倍又如何？

這等陣勢，一旦讓敵人突破中軍，即刻成為倒卷珠簾之勢。

一戰(zhàn)既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