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云嬌 第934回 易浮生

翌日，日上三竿，外頭傳來陣陣鳥鳴。

云嬌從睡夢中睜開了眼睛，嗓子有些干澀：“蒹葭，渴。”

蒹葭忙倒了水來：“姑娘，你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云嬌將杯中水一飲而盡，才覺得口渴緩解了些：“沒有，從前總聽人說羊羔酒好，吃再多第二日也不會(huì)頭疼，果然如此。”

她說著，將茶盞遞了過去，無意間低頭瞧見自己身上的衣裳，她不由怔了怔：“我昨晚和衣睡的？”

“姑娘還說呢。”蒹葭笑了起來：“奴婢說給姑娘換身衣裳，姑娘自己親口說不用，打發(fā)我去歇著，姑娘都忘了？”

云嬌蹙眉思量了半晌，搖了搖頭：“想不起來了。”

她是真的半分也不記得。

“那昨晚的事，姑娘還記得嗎？”蒹葭試探著問。

“昨晚？”云嬌低下頭苦苦思索，忽然眼睛一亮看著蒹葭：“我想起來了，小五來了！”

她記得小五進(jìn)屋子了，她似乎跑過去抱著他了，再后來，她就不記得了。

“姑娘還記得？那你們說了什么？”蒹葭好奇的問。

云嬌一頭霧水，左思右想，還是什么也想不起來。

“姑娘想不起來也不打緊，反正秦少爺回來了，往后想說多少話、想說什么都成。”蒹葭笑著道。

云嬌不理會(huì)她打趣，頓了頓問：“他有沒有留下什么話？”

“他說，當(dāng)初沒給姑娘來信，是有苦衷的，還是說現(xiàn)在身份不能暴露，讓我們別說出去。”蒹葭如實(shí)道。

“我知道了。”云嬌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之前便想著，他大概是身不由己，如今看來，果然不錯(cuò)。

她掀開被子下了床，吩咐蒹葭：“燒些熱水吧，我想沐浴，將被褥也換了吧。”

滿身酒氣，實(shí)在難聞。

“是。”蒹葭答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欲走。

“等一下！”云嬌正走到桌邊，忽然叫住了她，指著桌上的帕子：“怎么只剩下一把篦子了？玉鐲還有另一把呢？”

蒹葭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迷茫的搖了搖頭：“奴婢進(jìn)門，便瞧見只有一把篦子在桌上。”

云嬌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是小五拿了。”

“那不礙事。”蒹葭松了口氣：“秦少爺又不是外人，拿便拿了。”

云嬌看了她一眼，有些無言，這丫頭就這么相信他？

他可是娶了旁人！

她想了想自己昨晚的舉動(dòng)，還是有些不放心：“蒹葭，我昨晚沒有什么不妥的舉動(dòng)吧？”

“奴婢不是說了嗎？昨晚奴婢不在房內(nèi)。”蒹葭偷偷笑了，好久沒見姑娘這樣了，從前也只有秦少爺能叫姑娘著急：“我從李嬤嬤都在外頭等著的。”

“你去吧。”云嬌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額頭，還是什么都記不起來。

她干脆不想了，蒹葭說的沒錯(cuò)，小五不是外人。

驛館。

秦南風(fēng)一勺一勺的慢慢吃著粥，楊慧君放下筷子起身：“夫君你慢用，我先去著人預(yù)備一下。”

“嗯。”秦南風(fēng)輕輕點(diǎn)頭。

“今朝外頭風(fēng)大，等會(huì)兒出門之時(shí)，你加件披風(fēng)。”楊慧君忽然停住腳，又吩咐了一句。

“好，多謝夫人關(guān)心。”秦南風(fēng)微笑點(diǎn)頭。

楊慧君心中不悅，轉(zhuǎn)身走了出去，成親這么久了，他待她還是這樣生疏有禮。

她走后，丁寅從后窗進(jìn)來了。

秦南風(fēng)皺眉：“說了多少回了，你是明面上的人，走正門。”

“是。”丁寅拱手答應(yīng)。

“屢教不改。”秦南風(fēng)丟下勺子看他：“如何？”

“派人盯著了，楊慧君昨夜并未派人進(jìn)去，只是同身邊的人說，今朝面見大淵國君，要想法子套出殺父仇人。”丁寅恭敬的道。

“殺父仇人。”秦南風(fēng)輕笑了一聲，楊慧君不知，她苦苦追尋的殺父仇人日日都在她跟前呢。

“還有呢。”他又問了一句。

“少主家中一切安好，只是您的母親因?yàn)閼n思過度，生了眩暈癥，這病并無大礙，只是氣不得，勞累不得。

少主的外祖父，自大將軍為國捐軀之后，便纏綿病榻，都由少主外祖母貼身照應(yīng)，少主看，可否買些下人送去？”丁寅說到后來問。

秦南風(fēng)沉吟了片刻：“不急這一時(shí)，免得叫她看出端倪。”

“是。”丁寅答應(yīng)。

秦南風(fēng)站起身：“收拾一下，準(zhǔn)備進(jìn)宮。”

他說著，戴上了面具。

官家他曾見過幾回，如今，記憶中那張臉已然模糊不清，唯余滿腔仇恨。

大淵皇宮，奉天殿。

大淵皇帝梁承覲坐于皇位之上，他已年過不惑，頭發(fā)斑白，身材瘦削，身為一國之君，舉手投足自然不凡，他居高臨下，眼觀殿下文武百官。

“宣東岳使者覲見！”一旁的太監(jiān)高唱了一聲。

下頭即刻便有人聲聲通傳，直傳到殿外。

秦南風(fēng)同楊慧君并肩進(jìn)了奉天殿。

文武百官齊齊側(cè)目，茹玉站在百官隊(duì)伍之中，盯著秦南風(fēng)臉上的面具，若有所思。

秦?zé)ǘY在見到二人的那一刻，不由得一愣，這身量同他的風(fēng)兒相似，只是這使者身子似乎有些不大好，走起路來帶著幾分孱弱，而他的風(fēng)兒一向龍行虎步……

一想到兒子，他心口不由得一痛，低頭黯然神傷。

秦南風(fēng)目不斜視的走過，同楊慧君并肩在大殿中央站定。

“東岳國使者楊慧君見過陛下。”楊慧君跪下行禮。

秦南風(fēng)跟著欠了欠身子。

“大膽！”即刻便有人大聲斥責(zé)道：“敗國使者，見了我大淵官家，竟敢不行跪拜之禮！”

“還請陛下見諒。”楊慧君抬起頭：“這是我夫君易浮生，他曾身受重傷，腿腳不便跪拜，便有小女子代勞吧。”

她說著，又一個(gè)頭磕了下去。

“易”取自“易姓”，為改朝換代之意，“浮生”便是“浮生若夢”，忘記過往，從頭來過。

這名字是楊慧君取的，秦南風(fēng)并不在意叫什么，便用著了。

“無妨。”梁承覲擺了擺手，打量秦南風(fēng)：“易使者，何故不以真面目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