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從慎重開始 第459章 百官皆可彈

嚴成錦走到吳寬跟前，吳寬煞有其事地望著他，如同大白日見了鬼，竟有些害怕。

“大人為何心虛？”

吳寬氣急敗壞地道：“大清早，你來找本官做什么？！”

“下官想問，可有地崩的疏奏？”

在午門前的官員，應(yīng)當(dāng)是十三道的御史。

他們的官階，只有六七品，進不了宮。

但一定會傳疏奏回都察院。

吳寬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壓壓驚：“疏奏在書案上，你拿去吧。”

嚴成錦拿回坐上翻開，只見，山東又地崩了。

山東部分地區(qū)，在環(huán)太平地震帶上，故而常常有地崩，且成化朝和弘治朝，皆有一次極為嚴重的地崩。

弘治朝應(yīng)當(dāng)就是這次了。

“看來得專門派個家丁，盯著府上的地震儀。”

嚴成錦繼續(xù)看急奏，足足壓死了二百多人，牲畜不計其數(shù)。

頓時沉思起來。

成賢街，趙府。

徐源面如死灰，對著趙庸道：“未見到陛下，本官愧對三地的百姓，這幾日，不知又死了多少人。”

“徐兄，不如直接找李大人吧？”趙庸道。

徐源早聽過李東陽的名聲，知內(nèi)閣三位大學(xué)士中，其最擅謀。

便跟隨趙庸，來到李東陽府門前等候。

一直等到戌時一刻，才看見一臺轎子，徐步朝府門走來。

徐源忙躬身：“下官山東監(jiān)察御史徐源，替三地數(shù)十萬百姓請命，懇請李公落轎一見。”

李東陽從轎子里走出來。

不論百姓上訪，亦或是官員上訪，皆不可越級。

此人隸屬都察院，卻直接來找內(nèi)閣，他雖有不喜，卻還是問道：

“賑糧已押送山東，你見本官想做什么？”

徐源心頭一沉，直接了當(dāng)：“下官想要銀子和藥材！地崩連衙門都震塌了，又遭遇了匪盜。

朝廷不撥糧重建，不醫(yī)治百姓，只怕……大明又添一處餓殍遍野之地。”

李東陽臉色愈發(fā)難看。

雖然說得在理，但朝有朝綱，正因朝綱大明才能有條不紊的運轉(zhuǎn)。

“你應(yīng)當(dāng)找都察院才是，越級上疏，可知何罪？”

“下官已給吳大人上過疏奏，卻被吳大人駁回，念及山地百姓，下官不得已才……”

徐源想到山河破裂，滿目瘡痍的情景，頓時，心中一陣悲涼。

李東陽嘆息一聲。

翌日，

李東陽來到華蓋殿，對著門監(jiān)道：“陛下可在里頭？”

“回稟李大人，在呢，剛晨練回來，奴婢給李大人通報一聲。”小太監(jiān)極會張羅。

頃刻，李東陽大步走進殿中：“陛下，山東監(jiān)察御史徐源入京了。”

弘治皇帝正色起來：“誰傳他入京了？！如此大災(zāi)，身為監(jiān)察使，當(dāng)替朝廷坐守山東才是！”

官員未得傳召離開轄區(qū)，是擅離職守的大罪。

“昨日他來求見臣，想請乞賑銀和賑糧。”

李東陽將徐源的話，復(fù)述弘治皇帝一遍。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氣，想不到竟比疏奏中，還要嚴重。

他相信徐源的話，前朝時，山東的那次地崩，連泰山也震崩了一塊。

“李卿家也以為該給？”

“是！”

若非如此，李東陽就不會來面圣了。

不多時，太醫(yī)院的院使施欽來到大殿中，他畏畏縮縮地站在一旁，不敢抬頭。

弘治皇帝面色如常：“傳朕的旨意，調(diào)撥兩車輜重的藥材，發(fā)往山東災(zāi)地。”

施欽微微抬頭，支支吾吾：“陛下，惠民藥局的生材庫，空了啊！”

他正想狀告都察院的嚴成錦。

可惜，不會寫彈章，不敢輕易招惹御史。

如今陛下問起來，正好借此機會告嚴成錦一番。

“惠民藥局空了？”弘治皇帝錯愕地張著嘴巴。

京城的惠民藥局，乃是天下最大的藥局，掌管改良藥方和制藥。

宛如滿滿的國庫，忽然空了一般。

“何時空的？！真是豈有此理，你們敢貪納百姓救命的藥材！”

如此大一座藥材庫，連宮里的御藥房，也不及生材庫的儲備。

就是這樣一座藥庫，被搬空了。

“陛下，您前些日子，給了嚴成錦一道旨意，他差遣五千流民，將生材庫的藥材，搬空了。”

弘治皇帝這才想起來，給嚴成錦下過一道疏奏。

“不是只有五千流民嗎？”

施欽跺了跺腳，咬著牙齒道：“是只有五千流民，可他們領(lǐng)了又排隊，足足領(lǐng)了三天。”

弘治皇帝和李東陽相視一眼，半天說不出話來。

陛下最深惡痛絕的，便是假公濟私。

李東陽不禁微微擔(dān)憂。

嚴成錦不明所以地來到華蓋殿，行禮畢，站到一旁，等候發(fā)話。

一旁穿著御醫(yī)緋袍的官員，冷聲道：“嚴大人，七日前，可是你讓人搬空了惠民藥局，還一分銀子，沒給！”

原來是此事。

此人是太醫(yī)院的院使施欽，將先皇醫(yī)死的御醫(yī)之一，連劉文泰的醫(yī)術(shù)也不如。

但善于言辭和規(guī)避，在弘治朝時，當(dāng)上了通政使的左通政使。

掛職無實權(quán)，只領(lǐng)俸祿。

嚴成錦腦中默默閃過此人信息，淡然道：“醫(yī)治流民，是陛下的旨意。”

“朕何時下旨叫你搬空？”

弘治皇帝端著臉，他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辯解。

陛下不說話時，通常是最憤怒的時候。

李東陽干咳一聲：“山東大災(zāi)，需要藥材，你命人將這些藥材還回來。”

大殿中一片沉寂。

嚴成錦思索了許久，才道：“回稟陛下，藥材都用完了。”

“怎可能？如此多藥材，你怎么…”

施欽指著嚴成錦，想到一種可能，你該不會把藥材全賣了吧。

趁弘治皇帝還來不及生氣，嚴成錦忙道：“陛下，即便將藥材送至山東，也救不了人。

看病前先要問診，而后才能取藥，藥材需煎服，只派輜重去山東，無疑暴殄天物。”

弘治皇帝并未說話，李東陽微微頷首，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

“本官記得，良鄉(xiāng)有一味治愈雍王的藥方？”

“大人所言不錯，可三地百姓有數(shù)十萬人，即便有傷寒靈，也卻不足救三地百姓。”嚴成錦道：“還差……”

弘治皇帝動了惻隱之心：“還差什么？”

“北直隸所有惠民藥局的藥材。”嚴成錦見陛下面色緩和：“若良鄉(xiāng)制備藥方，惠民藥局籌備藥材，三地百姓燃眉之急可解。”

李東陽一語道破：“你想讓良鄉(xiāng)的大夫，掌管惠民藥局？”

施欽忙道：“陛下不可！”

“陛下，臣有一份彈章，勞煩蕭公公了。”

嚴成錦雙手奉上一本冊子。

這是彈劾施欽的。

調(diào)查惠民藥局的生材庫儲備時，發(fā)現(xiàn)了一些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