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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五年 第736章 備戰(zhàn)通州
用詐術(shù),袁繼咸的提議很好。
但朱慈烺卻不能同意,他搖頭道:“三河已經(jīng)使用過一次了,黃太吉更不是豪格,除非我真的站在通州城頭,否則他在是不會上當(dāng)?shù)摹!?p/>
“故技重施,未必不能成啊”袁繼咸還想爭取。
朱慈烺卻已經(jīng)不看他,起身站起,轉(zhuǎn)對江啟臣:“可寫好了?”
“好了。”江啟臣滿頭大汗,將寫好的奏疏,呈送到朱慈烺的面前。
朱慈烺翻開看了一遍,點頭,對江啟臣理解自己的心思,非常滿意,令唐亮蓋上自己的印,然后又從懷中掏出一封自己親筆所寫的信箋,和奏疏一起,交到袁繼咸的手中,鄭重說道:“這兩樣?xùn)|西,請先生都交給我父皇,父皇自會明白我的心思。”
奏疏是公開的,朝臣可看,秘密信箋卻是他們父子的,外人難以知曉。
“殿下!”袁繼咸不受。
“這是鈞令!”朱慈烺硬塞到他手中,然后說道:“時間緊迫,不容耽擱。先生還是快去吧。”
“殿下啊,”袁繼咸淚眼蒙蒙,跪行一步,試圖抓朱慈烺的袍角。
朱慈烺毅然道:“我意已決,如果你非要帶,就帶走我的尸體吧。”
“……”袁繼咸駭然,伸到一半的手,僵硬住了。
朱慈烺嘆口氣,臉色放緩,聲音也放緩,望著袁繼咸:“先生快去吧,早去早回。”再轉(zhuǎn)對堵錫:“城中能用的船只,都給先生帶走。”
通惠河,原本是不能載貨通行的,但建虜入塞,天津關(guān)閉了閘門,抬高了水位,河面變寬,現(xiàn)在通惠河隱然已經(jīng)可以通行小船了。
堵錫無比凝重的拱手稱是。
太子和袁繼咸的對話,他一字一句的都在聽在耳里,但他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袁繼咸心知太子已經(jīng)是不可勸,捧著奏疏和信箋,痛苦的向朱慈烺一叩首,站起來,失魂落魄的往城下走,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轉(zhuǎn)對朱慈烺:“殿下,如果明知道你在通州,建虜也不肯來攻呢?”
“盡人事,聽天命,如果那樣,我自然就會返回京師。”朱慈烺回。
袁繼咸嘆口氣,轉(zhuǎn)身去了。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朱慈烺暗暗松口氣,和袁繼咸這些大儒說話,實在是太費力了,每一次都得用強令做結(jié)尾。一番談話下來,比騎乘十里還要累。
“召集城內(nèi)所有官員和百總以上的將官,令他們都到南門來,我要訓(xùn)話!”不等袁繼咸下樓,朱慈烺立刻令。
決定以下,現(xiàn)在該是聚攏和振作通州的官心和軍心的時候了。
“是!”佟定方急急去傳令。
這其間,更多的建虜兵馬出現(xiàn)在通州城下,他們在距離通州南門一里之外,耀武揚威,持續(xù)追殺漏網(wǎng)的明兵,而在通州段的運河上,取得渡河勝利的建虜,搭起了一座簡易浮橋,建虜八旗蒙古騎兵,牽著戰(zhàn)馬,踩著浮橋過河,站在通州城頭上,清楚看到,建虜兵馬無邊無際,鐵甲和軍旗一眼望不到邊……
“快,快!”通州副將劉一松和精武營楊軒正指揮更多的軍士上城守衛(wèi),以防止建虜攻城。
朱慈烺放下千里鏡,臉色無比凝重。
腳步聲響,堵錫回到了城頭,拱手稟報:“殿下,臣令巡檢司百總段彪,帶了八十兵,二十條小船,護著副憲,往京師去了。”
“就是幾日前,操作火船的那位勇士嗎?”朱慈烺問。
“是。”
朱慈烺微微點頭,目光望向西面的通惠河,很快就看到二十條小船出了通州,順著通惠河,往京師而去了,通州分舊城和新城,兩城像是橫排的“呂”字,舊城四門,新城兩門,其中舊城的東門和西門,都是水門,運河貫穿舊城,西門進,東門出,四十里的路程,最遲天黑前就可以到京師。
“先生以為,通州可守否?”朱慈烺問。
他身邊沒有他人,問的自然是堵錫。
堵錫拱手,堅定的道:“可守!”
朱慈烺笑:“有先生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剛才先生沒有勸我,我就知道先生必定是認(rèn)同我的決定。”
堵錫嘆:“不瞞殿下,其實臣是不贊同的,你是國本,不應(yīng)以身犯險,但臣知道殿下心意已決,而通州確實有堅守的必要和可能,因此,臣才勉強同意。”
朱慈烺笑。
“但臣也是有擔(dān)憂的。”
“說。”
“臣擔(dān)憂的,不是通州變成松山,而是變成錦州,殿下在通州被圍,朝廷必然會傾力援救,而最近的兵馬就在京師,如果京師大兵來救,被建虜圍點打援,京師空虛,建虜轉(zhuǎn)而攻向京師,那該如何是好?”堵錫憂慮。
“所以我才要上奏疏,寫密信,向父皇和朝臣們說明此間的情況,告訴他們,不必救援通州,專守京師即可。”朱慈烺道。
“但陛下會聽嗎?”堵錫問。
朱慈烺抬目望向城西的通惠河,默了一下,緩緩道:“一定會的,我父皇雖然有時候脾氣急躁,但大勢上還是清楚的,他曾經(jīng)和我說過,他最欣賞的臣子,是于謙于少保。于少保在危難關(guān)頭,挺身而出,力排眾議,擁立新君,對社稷和君王的區(qū)別,分的極是清楚。又率軍守衛(wèi)京師,擊退韃靼,挽大明于即倒,實乃我大明的第一臣也!京師乃是我大明的國本,亦是社稷的所在,決不能有失,不要說被圍在通州的是我,就算是我父皇他本人被圍在通州,以他的脾氣,他也不會輕易命令京師來援。”
事關(guān)崇禎帝,作為臣子,堵錫不敢輕易置評,但眼神卻是擔(dān)心。
朱慈烺換了一個話題:“城中軍備,尤其是火藥、槍彈和手雷的儲備,已經(jīng)點驗清楚了點嗎?”
堵錫臉有憂慮:“尚在點驗中,不過除了炮用火藥和鐵彈比較充沛之外,槍用紙包彈和鉛彈的數(shù)量都有所不足,手炸雷,更是短缺。”
作為北運河的終點,京師糧儲倉存的重地,南方到京的物資集散地,通州城中的各種民生物資,一直都是不缺的,但軍備就差了一點,這還多虧在確定通州為運河防線的核心之后,朱慈烺令兵杖局送了一大批的軍械和火藥到通州,而建虜?shù)竭\河之后,戰(zhàn)斗一直在河岸兩側(cè)進行,因此第二批的軍械和火藥,原本是要直接送到運河邊的,但運河敗的太快,第二批的軍械和火藥,還沒有來得及從京師送出,說起來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當(dāng)初朱慈烺為通州準(zhǔn)備的火藥和軍械,只是供四千人使用,現(xiàn)在城中兩萬兵,當(dāng)然就不足了。
“不能干等京師的支援,我們得自己動手,召集城中所有工匠和能用之人,用多余的炮藥制作炸藥包和簡易手雷,城中所有可以制成武器的物資,全部征用,從現(xiàn)在起,通州不止是要塞,也要是一座兵器仿!”朱慈烺道。
“臣明白,臣立刻就去辦。”
這時,城中官員和所有百總以上的將官,都已經(jīng)聚集在了南門城樓之下。通州雖然是小城,但因為是京師的糧儲之地,又是運河終點,因此城內(nèi)衙門眾多,
漕運衙門、倉場衙門、戶部坐糧廳、厘金局、還有五衛(wèi)指揮使,機構(gòu)林立,因此官員也是眾多,站在城樓上,一言望去,只穿著官袍的官員,就有六七十個,至于武將,當(dāng)然是密云總兵唐通、玉田總兵白廣恩為尊,下來是通州副將劉一松,精武營楊軒,預(yù)守備徐文樸,神機營李順,再下來就是各個千總把總,一共將近兩百人,黑壓壓地在城樓下站成一片。
朱慈烺走到內(nèi)城墻垛邊,望著下面的官員將士,用他清朗的聲音,高聲說道:“諸位,運河兵敗,下一步建虜極有可能向通州殺來,而通州是京師的門戶,絕不容有失,因此,本宮決意死守通州!”
城樓下,微微騷動,對太子殿下的決定,眾人都是驚訝,運河兵敗,通州已經(jīng)是危急,作為儲君,太子殿下應(yīng)該離開通州,在建虜大軍攻來之前,返回京師才對,至于死守通州,乃是臣子的責(zé)任,古往今來,除非是最后關(guān)頭,否則君王或者是王儲,是絕不會將自己置于可能會城破被俘的危險之中的。
“殿下,不可呀,你應(yīng)返回京城……”官員騷動,立刻就有人諫言。
“本宮心意已決,任何人膽敢輕言放棄、動搖軍心,以通虜論處!”朱慈烺高聲。
聽此,城樓下立刻就靜寂了。
待靜下來,朱慈烺環(huán)視城樓下的眾人:“此戰(zhàn)乃是生死之戰(zhàn),關(guān)乎我大明的國運,通州官員、將士、百姓,都需竭盡全力,有功賞,有過罰,任何人松懈,本宮必嚴(yán)懲不貸!本宮也在此立言,除非是擊退建虜,否則本宮絕不會返回京師。”
太子清朗堅定的聲音在城樓間鼓蕩,每一個聽到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決心和戰(zhàn)意,下面的人,也從最開始的震驚,漸漸變成了肅然太子殿下都要死戰(zhàn)了,他們這些官員和武將,又何敢畏懼?
“為大明,為殿下,死戰(zhàn),死戰(zhàn)!”
精武營楊軒帶頭高喊。
“死戰(zhàn)!死戰(zhàn)”
眾將齊聲響應(yīng),連白廣恩和唐通都高呼,太子殿下是未來的皇帝,在未來的皇帝面前,他們豈敢不表現(xiàn)?
朱慈烺微微欣慰,雖然運河敗了,但城內(nèi)將士戰(zhàn)心猶在,這當(dāng)然是因為有精武營的存在,若沒有這支勁旅,白廣恩和唐通即便再想邀功表現(xiàn),怕也不會這般積極,但只靠精武營是不行的,精武營戰(zhàn)力要想發(fā)揮,非有充足的火藥和各軍的配合不可。
而除此之外,通州能夠成功堅守的另一個關(guān)鍵在京師,希望崇禎帝不要出昏招,能夠按照他奏疏中的建議來,那么,即便是有運河之?dāng)。齑葻R也有信心扳回來。
當(dāng)然了,一切都需要黃太吉中計。如果黃太吉看穿一切,不理他這個大明太子,直接率領(lǐng)大軍南下,襲取河間府,繼而攻掠山東南直隸,獲取實際的利益,他也是無可奈何。那一來,就只能期盼各處城池死守,同時,希望渡海攻擊的吳三桂等人能達(dá)成戰(zhàn)略目標(biāo),如此,一來一往,大明雖然是虧了,但卻也不能算是敗。
想到此,朱慈烺轉(zhuǎn)身望向城外,此時已經(jīng)是中午,通州西南的原野中,建虜兵馬越來越多,各色旗幟遮天蔽日,馬蹄踏動大地,卷起黃塵滾滾……而在通州上下,通惠河和北運河,如同是原野中的兩條玉帶,蜿蜒伸展,通惠河上,袁繼咸的二十條小船已經(jīng)遠(yuǎn)去,而在北運河之上,建虜大軍還在通過浮橋,源源不斷的過河。
一個聲音在朱慈烺腦子里面響起:黃太吉,你會來嗎?
京師。
乾清宮。
崇禎帝從未如此之怒,
“昌平!何謙!”
崇禎帝推了桌子,摔了奏折,咆哮道:“王德化!”
“奴婢在!”王德化應(yīng)道。
“革除何謙所有職位,立刻緝拿回京!”
“遵旨!”
一般來說,捉拿問罪于總督和巡撫,崇禎帝是一定會,也一定得和內(nèi)閣朝臣們商議,但今日崇禎帝卻管不了了,他直接下旨。不過他腦子里還有一絲清明,只是捉拿,并沒有直接賜死或者是問斬。
周延儒,陳演,蔣德璟和兵部馮元飚此時正站在殿中,而更多的朝臣則是等候在殿外,建虜從昌平繞行,偷襲運河的消息傳來,猶如是晴天霹靂,震響了整個京師,令剛剛為運河之戰(zhàn)的勝利而興奮雀躍的朝臣,登時就五雷轟頂了。此時,所有人都是臉色嚴(yán)肅,咬著牙,他們對何謙的憤怒之火,一點都不比崇禎帝少,因此,對崇禎帝的決定,都是贊同,無人攔阻。
“還有昌平總兵和應(yīng)薦,宣府總兵周遇吉,他們兩人是怎么帶兵的?”崇禎帝咬牙切齒:“兵部嚴(yán)查,看兩人是否有怠惰,如有,一律嚴(yán)辦!”
其實崇禎帝的內(nèi)心想法,恨不得也將這兩人抓到京師來問罪,但建虜入塞,昌平仍有建虜大軍,需要這兩人坐鎮(zhèn)領(lǐng)軍,因此,只能暫時對他們兩人忍了這也是歷次大戰(zhàn),但是戰(zhàn)敗,文官總督巡撫立刻就會被問責(zé),甚至是撤職下獄,武將一般都只是降職的原因。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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