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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諾 第一百八十八章 工具人
穆門中人久經(jīng)風(fēng)浪,很敏銳地察覺到這一向不止青山祖宅往城東走動頻繁,穆典可來穆宅的次數(shù)也多了。
一場山雨欲來,風(fēng)已經(jīng)起了。
昨天穆典可來了兩趟穆宅,第一遍去找穆子衿,第二次找穆子建。
一大早,各房各院收到消息——穆典可又來了!只這一回,既不是找兩位兄長,也不是看望姐姐,居然直接去了清風(fēng)居,還帶著大夫。
咄咄怪事!
穆典可是看連殺了這么多人沒受到處罰,已經(jīng)囂張到要明目張膽地毒殺穆嵐嗎?
一片惶惑不安的猜測聲里,穆宅里管事的三人——穆子建、穆仲鋮和穆岡居然無一家做出反應(yīng),顯然和穆典可昨日拜訪穆子建有關(guān)系。
穆嵐如今失勢,但畢竟頂著穆滄平養(yǎng)女這個身份在穆門做了這么多年的“嵐小姐”,尚有根基。
穆典可還在路上,穆嵐就收到了消息,卻故意不梳不洗,披頭散發(fā)地坐在院中等穆典可來。
“這是自辱,還是博人憐惜?”穆典可譏誚道,自顧地在穆嵐面前坐下了,“要是前者,我很樂見。”
“你不是來檢視羞辱我的成果的嗎?讓你看夠。”穆嵐說道。
她這一跤得太慘,摔痛了,人反而平靜了很多,不再像先前那樣癲狂而咄咄逼人。
“這話就器局小了。”穆典可冷淡道,“不是你幾次三番挑事,欲除我而后快嗎?說到底技不如人,輸,就輸?shù)猛纯禳c(diǎn),何必作怨婦狀?”
“你不就是仗著穆門不敢動你嗎?”穆嵐道:“不是仗著自己有個好出身,有人庇護(hù)著,你敢這么橫行無忌?憑你自己,你能活到今天?”
穆典可漠漠地看了穆嵐一會,忽然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穆嵐讓她看得心發(fā)毛。
再怎么外表強(qiáng)橫,她內(nèi)心深處,還是忌憚穆典可。
“你好歹也是穆門養(yǎng)女,也算見過世面了,就這么點(diǎn)眼力嗎?”穆典可神色冷漠,語氣也冰冰的,“穆滄平縱容我,不是因?yàn)槲沂撬难},更不是因?yàn)槲衣犜挘俏矣斜臼隆D愕难劬Γ豢吹靡娔麻T的內(nèi)斗。可穆滄平要擔(dān)心的,是他死了以后,整個江湖會跟穆門斗。”
穆嵐反應(yīng)好一會,才明白過來穆典可的意思,嗤笑一聲,諷刺道,“我沒有見過你這么妄自尊大的人。穆門高手如云,難道還需要你一個廢人來保護(hù)?”
“這可不好說。”穆典可說道:“養(yǎng)禿毛之雞三千,不如精心育一鶴。我這個廢人,不一樣讓你們沒有還手之力嗎?”
“你的嘴可真毒。”
“彼此彼此。”穆典可道:“還是說正事吧。穆綿朵來找你,是穆礪勤和穆礪志想讓你做討伐我的先驅(qū)?”
穆典可單獨(dú)點(diǎn)出穆礪勤和穆礪志兩人,這讓穆嵐很愕然。
穆綿朵說得很含糊,只說穆典可的所作所為讓穆家的長輩們很憤怒,決定清理門戶,倒像是整個青山祖宅的意愿。
這兩人的話,穆嵐更傾向于信穆典可。
“整個青山祖宅,我只和三個人有仇:穆放鶴,還有穆礪勤和穆礪志。”穆典可說道:“穆放鶴容后,我想現(xiàn)在最感到害怕的應(yīng)是穆礪勤和穆礪志,因?yàn)榈任覛⑼晔O聝蓚€,就輪到他們了。”
“剩下兩個……他們,滅金了嗎?”
穆嵐想過這個問題,穆典可殺的都是穆門還沒有崛起以前就跟隨穆滄平的那些老人,她并不是無差別殺人。
“程朱顏那些人,都參與滅金了?”
穆典可的心讓“滅金”二字?jǐn)嚨贸榇ひ煌矗馑矔r生寒,“是,所以他們非死不可。而你、還有畢敞,對于我來說,是殺與不殺兩可的。跟他們不一樣,沒有必要被趕出來送死。”
穆嵐和穆典可之間的矛盾,一直是她想要?dú)⒛碌淇伞H粚?shí)力懸殊,屢次失敗,現(xiàn)在確然已轉(zhuǎn)化成為穆典可要不要?dú)⑺膯栴}了。
穆嵐感覺很挫敗。
也并沒有被穆典可三言兩語鼓動就搖擺:穆典可的話未必可信,而青山祖宅給她的條件是真的很豐厚。
包括徹查真相,洗刷她身上的污名。零零書屋
“你知道穆滄平為什么到現(xiàn)還沒有回到洛陽嗎?”穆典可忽然道:“他難道不知道我想除掉他的人嗎?”
穆嵐悚然一驚。
穆典可在洛陽攪風(fēng)攪雨,所有的人都翹首盼著穆滄平回來。可穆滄平確然一直未告知?dú)w期。
看起來他是被繁冗的河堤工事纏住了,但他是穆滄平啊,只要想脫身,怎么會沒有辦法。
除非是他自己不想回來!
而且他還下了一道命令,綁縛住穆門中人的手腳,等著穆典可挨個殺來。
穆典可繼續(xù)說道,“他的大多數(shù)子女,身上都流有金家的血。若這個秘密能一直深埋下去,自然無事,可現(xiàn)在,真相已經(jīng)暴出來了。就算我大哥,三哥,還有月庭,并沒有為金家報仇的心思,這些人,他們難道就能相信嗎?”
當(dāng)年就能夠被穆滄平選中,帶去長安滅金的人,絕對不是膽小怕事的人,為了自保,不是沒可能選擇先下手為強(qiáng)。
“所以義父…盟主,是在等著你把他都?xì)⑼辏俊蹦聧棺齑蕉读艘幌拢械揭魂圂乒呛狻?p/>
跟隨了穆滄平幾十年的忠心老將都能被舍棄,那其他人呢?她又算什么呢?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與眾不同的,是穆滄平愛重的養(yǎng)女。
現(xiàn)在想來,竟全無自信
她讓心頭無聲彌漫出來的寒意浸得打了一個哆嗦,遲來清醒:穆滄平再怎么對她好,怎及得上當(dāng)年對穆典可萬一——也說殺就殺了。
“都是工具。”她喃喃說道。
穆典可看著穆嵐發(fā)白的臉色,就知道她聽進(jìn)去了,轉(zhuǎn)頭看小葉一眼,小葉忙攙著簡從越走過。
穆典可將一根絲線纏在了穆嵐的手腕上。
穆嵐精神恍惚下,竟然沒有反抗。
或許也因?yàn)樗溃碌淇梢獨(dú)⑺貌恢@么費(fèi)事。
簡從越拇指勾著絲線,剩下四根手指或輕或重地按在線上,合了眼,聽絲線上的脈搏。
“這位是簡老先生,”穆典可道:“當(dāng)日你被送到宏濟(jì)坊,給你治傷的那位醫(yī)術(shù)高超的黃大夫,得叫這位老先生一聲師祖。”
穆嵐默默的。
常家堡眾位大夫的醫(yī)德舉世有口皆碑。別說穆典可現(xiàn)在還沒有被常紀(jì)海認(rèn)可,她就是真的嫁給常千佛做了常家堡的少夫人,也沒能耐指使一位年高德劭的老大夫用醫(yī)術(shù)害人。
片刻后,簡從越站了起來,跟一旁侍立著,顯得惴惴不安的暮云要了紙筆,走到旁邊的一張矮幾上,伏案書寫起藥方。
墨跡淋漓的一大張紙,被穆典可提起擺在了穆嵐面前。
“你生病了,穆嵐。”穆典可語氣沉緩,更像個長者:“情志不暢百病生,反之,肌體有疾,也能致人心神混亂,舉止癲狂。你太好強(qiáng)了,什么都要爭,什么都想要,所以懊悔、怨恨、妒忌,生生毀了自己。”
穆嵐居然流淚了:“我爭到了什么?還有什么?”
“問自己還有什么,不若問問自己究竟是怎么失去的。”穆典可說道:“你知道我今天為什么會來找你嗎?”
穆嵐茫然看穆典可,對方臉上全是輕蔑和不耐煩。
“是啊。”她慘然一笑,“你要?dú)⑽疫@么容易,為什么要跟我費(fèi)這個時間,還管我病不病!”
“因?yàn)槲叶纭!?p/>
穆嵐猝然抬頭,一瞬間目色灼灼,眼中光亮幾乎要燃燒起來。她知道穆典可昨日去見過穆子衿。
穆典可道:“我問他,我能不能殺你。他告訴我,他更希望我活著。是‘更’,穆嵐。你把一個原本那樣愛你的人傷得那樣透徹,今后即使不能指望他還愛你,也別讓他厭惡你。”
穆典可說罷起身,再沒看穆嵐一眼,只聽見她在自己的身后的嚎啕痛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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