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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道江湖 30.七步承影斷生死
蘇州夜下,此時已近凌晨。
正邪對攻的大高潮正在散去,七絕門和五行門的門徒在城里也已經(jīng)潰敗,但逃出城外還要面對真武純陽宗的圍追堵截。
就像是一張網(wǎng),且已經(jīng)張開。
尤斗困獸不管奔向何處,它們都已經(jīng)被罩入網(wǎng)中,下場注定不會太好。
但這種天羅地網(wǎng)的布置,對于已經(jīng)從兩大天榜高手手中逃生的曲邪而言,卻并不算什么。
只要給他點(diǎn)時間,這易容萬千的魔君,便能全身而退。
他運(yùn)氣挺好的。
一路追蹤他的泰山莽夫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那任豪也被桃花老人拖住,無暇分身。
墨俠五九早就追著發(fā)瘋的青陽魔君去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似乎已經(jīng)沒什么能阻止曲邪離開了。
但他運(yùn)氣又不好。
因?yàn)樵谶@突圍逃離的最后當(dāng)口,又有個古怪且危險的家伙,攔住了他最后的去路。
“錚”
劍嘯做長鳴。
月暈似的劍光在曲邪身前一掃而過,將他用魅影步法分出的數(shù)個真假幻影一攪而碎。
并沒有劍氣當(dāng)空,也沒有霸道劍式。
但偏偏就是這凌虛而來的一劍接一劍,卻鎖死了曲邪突圍的每一個可能。
就好像是深陷于仙家劍陣之中。
就好似劉卓然為指揮,凌虛劍為士兵,在這單人獨(dú)劍的劍陣之中,入目之處皆是劍鋒,往哪走都會迎來當(dāng)頭一劍。
奇門術(shù)數(shù),暗合陣法之理。
這種感覺和完全施展開的瀟湘絕劍,有幾分相似,但這劉卓然手中的凌虛劍,卻要比林慧音的瀟湘絕劍更輕靈三分。
就好似當(dāng)真離了人間,不帶一絲煙火之氣。
又像是蜘蛛結(jié)好了網(wǎng),而蛛網(wǎng)中心,便是那劉卓然在操縱,而他曲邪,則是墜入網(wǎng)中的飛蟲兒。
“唰”
曲邪自劉卓然身后黑暗處顯現(xiàn)。
五行心決在左手化為銳利之金,右手化為厚重之土。
一攻一防,端的威風(fēng)。
他左手舞出絕影,轉(zhuǎn)瞬便有數(shù)百只星點(diǎn)寒芒,在劉卓然腦后乍現(xiàn)。
但后者前走一步,衣袍紛飛間,頭也不回的甩出一招蘇秦背劍。
凌虛古劍舞出月暈,將那絕影寒芒盡數(shù)吞沒。
這把劍...
古怪!
曲邪見光寒月暈撲面而來,便心知不妙,后撤中隱如黑夜,就像是風(fēng)中扶柳,散去身形。
劉卓然也收了劍式。
他左手持劍,將古劍劍鋒斜向上抬起,右手并成劍指,貼在月暈劍刃上,微閉著眼睛,將感官散發(fā)出去。
曲邪還在。
那魔君沒有想著逃走。
或者說,他總要帶著被丟在地面的秀禾丫鬟一起走。
劉卓然手中凌虛劍在月下嗡鳴,似在與持劍人對話一般。
這把古劍劍身有玄奧云紋,匹練雪白,又似在寒溪洗刷,劍光冰寒,卻不帶殺氣。
劍長三尺四寸,劍刃三指寬。
劍鋒無鑄,劍格之形正中平和,其形式乃是春秋之劍的劍格劍鐔,與那太阿劍有幾分相似。
劍柄如玉似鐵,又不染寒氣,溫潤有加,似君子也。
直視劍身,便如登高山而望深海。
飄渺又深邃,那溫和劍身總像是蒙著一層輕紗一般。
月光之下,凌虛古劍上有星光倒影,舞動時更有月暈相隨,頗有一番仙家氣象。
有這種異象很正常。
劍君劉卓然出身廣東南海,自小被東海蓬萊仙山收為弟子。
那蓬萊山,本就是這個時代沒落的修仙宗門之一。
盡管繁華已褪,但底蘊(yùn)仍在。
這樣的宗門里,拿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都不會讓人感覺到驚訝。
持劍者就護(hù)在秀禾丫鬟身前,周身數(shù)尺劍圍中,任何的風(fēng)吹草動都會被他感知到。
曲邪則隱于黑暗,悄無聲息的打量著劉卓然。
以及他腳下的秀禾。
魔君心里,有個聲音告訴他,這蓬萊傳人有幾分古怪,自己應(yīng)該轉(zhuǎn)身離開。
但那股被沈蘭暗算的不甘,卻又在驅(qū)使曲邪做最后一搏。
把秀禾帶走!
給那沈蘭一個刻骨銘心,遺憾終身的教訓(xùn)!
在短暫權(quán)衡之后,曲邪下了決心,他也是一代魔君,豈能被小輩嚇退,便要做冒險嘗試。
魔君體內(nèi)五行真氣被調(diào)動起來,在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間快速變化。
讓他的氣息變得粗重異常,雙手中細(xì)長妖異的魚腸刺也開始嗡鳴。
在短暫蓄力之后,曲邪自藏身夜色飛撲出來,速度快若閃電,持劍的劉卓然也睜開眼睛,凌虛劍向前疾刺。
“噗”
劍刃觸碰到閃電般襲來的曲邪,卻發(fā)出了肥皂泡破碎的聲音。
長劍刺空,劉卓然面色微變,在身側(cè)一尺,真正的曲邪正獰笑著刺來魚腸短刀,這便是赤練魔君壓箱底的技法。
取自專諸刺王僚,魚腸絕生死!
自曲邪練成這般絕技后,還無人能從這驚天一刺下逃生呢。
只可惜,魔君之前受傷太重,這魚腸刺不管速度,還是力量,都比全盛時弱的多。
若是在全盛,在他暴起伏殺的一瞬,魚腸刺便已刺穿這劍君心口了。
“砰”
劉卓然腳下青瓦碎開,體內(nèi)輕盈真氣于腳底爆發(fā),他的身影在這一瞬也變得飄忽異常。
幾乎是跟著身前一寸的暗紅魚腸,在平行后退。
就如大雁掠過天際,速度飛快。
他被這一刺逼出數(shù)丈之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滿腹譏笑的曲邪,將秀禾丫鬟從地上抱起,轉(zhuǎn)身逃遁出去。
但...
“去!”
隨著一聲爆喝,劉卓然五指分開,被扣在手中的凌虛劍就如離弦之箭,忽的從劍君手中飛出。
古劍橫跨數(shù)丈,嗖的一聲刺向曲邪。
被后者用魚腸刺格擋開。
但劍君手中劍訣一引,被擊飛的古劍便在空中劃過一圈,從另一個方向刺向曲邪。
這一次,那古劍在夜色里抖出九道幻影,真真假假,完全分辨不清。
行云吞皎月,飛電掃長空。
“噗”
鮮血驟起,古劍刺入曲邪肩膀,讓魔君痛呼一聲。
他回頭看向飛掠來的劉卓然,眼中盡是愕然。
這根本不是尋常的引劍術(shù)!
這...
這莫非就是,仙家飛劍?
“砰”
劍君不會向曲邪解釋什么,他飛掠而來,運(yùn)起奇異武藝,一掌打在曲邪后心,右手扣成爪型。
扣在曲邪傷口處,猛地向外一拉。
將曲邪傷口破開。
又以一塊別致羊脂白玉塞入傷口之間。
“啊!”
赤練魔君慘叫一聲,身體顫抖不已,就像是被電擊一般,他倒在青瓦屋檐上,蜷縮著四肢,五官抽搐不休。
那張保養(yǎng)的很好的臉,就像是頃刻間老了十幾歲一樣。
多年苦修陰陽邪術(shù),所積攢的那些“陰陽氣”,被那怪玉毫無保留的從體內(nèi)汲取。
那種痛苦,不亞于扒皮抽筋一般。
“噌”
在輕靈劍鳴聲中,凌虛古劍精準(zhǔn)的落回劉卓然背后的劍匣里。
機(jī)簧聲動,劍匣合攏。
劍君喘著氣,將羊脂玉自曲邪傷口取出。
他看著腳下痛苦蜷縮,再無力反擊的曲邪,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頻率,對他冷聲說:
“師門有規(guī)矩,與蓬萊有緣者,不得取其性命。但這規(guī)矩只護(hù)的你一次,下次若有再犯,必不留你命!
好自為之吧!”
說完,這劉卓然彎腰抱起無法行動的秀禾丫鬟,腳尖輕點(diǎn)間,便飛離了這處偏僻屋檐,消失在蘇州夜色中。
數(shù)息之后,蒼老了十幾歲的曲邪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
那些本積蓄用來沖破武藝瓶頸的“陰陽氣”被帶走。
很痛苦。
但卻并未傷及他的根本。
那些陰陽采取的靈氣,是用來準(zhǔn)備一舉突破先天境界的,本就算是外物。
他捂著肩膀傷口,灰色的雙眼中盡是一抹怨毒。
“女人...我需要女人...”
曲邪喃喃自語,就如失去神智一般。
此時他急需找來鼎爐,采補(bǔ)靈氣,修復(fù)傷勢。
內(nèi)心暴躁幾近失控,便任由心中邪念驅(qū)使,顫抖身形如鬼影一般,跳離原地,掠向城墻之外。
“魔君!”
幾息之后,曲邪遇到了被打散的魔道中人。
看那衣物的樣式,應(yīng)該是七絕門人。
一名女弟子看到曲邪身體搖曳,想到魔君可能受了傷,便要來攙扶于他。
但就在她剛靠近曲邪的瞬間,手腕便被門主扣住。
這女弟子抬起頭,就看到了曲邪眼中如野獸一般的光。
“撕啦”
衣物破碎,女子尖叫。
其他幾個七絕門人立刻就要上前阻止暴行,卻在魚腸刺的嗡鳴中,被曲邪隨手揮出的漫天寒芒刺穿,只留下一地尸體。
緊接著,似凄慘,又似嫵媚的聲音,便在城外夜里傳出老遠(yuǎn)。
蘇州城外二十里,張楚騎在馬上,周圍簇?fù)碇嗝呓^精銳。
動作古怪,沉默異常的天地玄黃四衛(wèi),緊緊的護(hù)在張楚身側(cè)。
昏迷而凄慘的“二公子”張嵐,則被一名身形高大的七絕門徒扛在肩上。
這一行人卻是行走的不緊不慢。
他們已經(jīng)離開了真武純陽宗在城外的布防區(qū)域,也已經(jīng)離開了蘇州城交戰(zhàn)區(qū)域,便沒有誰會在夜色中奔襲這么遠(yuǎn),前來追擊這伙魔教賊人。
他們已經(jīng)算是逃得生天。
只是張楚的表情,卻算不上輕松,也沒有什么喜悅之色。
門人的損失都不說了。
只要生死契在手,那些下級門人要多少有多少。
但精銳的損失卻讓人心疼,還有忠心耿耿的心腹苦陀,也埋骨于蘇州城里。
他精心培養(yǎng)的卻邪刀主憂無命,也被正派人士困在蘇州近郊,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未知數(shù)。
憂無命那塊璞玉若死了...
可真是讓人心疼。
還有,極有可能會落入正派手中的魔刀卻邪。
盡管他自己沒有用那魔刀的想法,但那畢竟是七絕門手中唯一一把無上十二器,要是就這么丟了,怕是以后就很難拿回來了。
但眼下的局勢,讓張楚回去支援憂無命,是萬萬不可的。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這是張楚的人生信條,魔刀失落固然可惜,但若是自己因?yàn)橐话涯У抖淙腚U境,就有些太不值當(dāng)了。
畢竟是外物...
想到這里,張楚摸了摸掛在胸前的劍型玉石。
這東西入手冰冷,但不管是注入真氣,還是滴上鮮血,卻都沒有反應(yīng),這讓張楚有些失望。
他也知道這玉是父親的心愛之物。
他可以肯定,被父親如此鐘愛的物品,注定不凡,就如一個復(fù)雜的機(jī)關(guān)小盒,肯定有某種解開的方法,只是需要無數(shù)次嘗試罷了。
對于這種神秘寶物,他一向很有耐心的。
“恢恢恢”
戰(zhàn)馬嘶鳴奔馳的聲音,在這行人身后的夜色中響起,摩挲著劍玉的張楚驟然睜開眼睛,勒緊馬韁,回頭看去。
在身后的驛道上,兩匹馬正奔馳而來。
其上一人穿破爛黑衣,臉上帶奇特鬼面,背負(fù)一把黑色鐵片子長劍。
另一個人身穿單衣,身上沾染血漬,黑發(fā)在身后搖曳,一手拉著馬韁,一手提著那把七星搖光刀。
只有兩人!
“沈秋!”
張楚看著兩匹馬,在人群后方十丈處停下,又被七絕精銳們快速包圍起來。
七絕門主那獨(dú)特雙瞳中閃過一絲異色,他冷笑了一聲,說:
“這是特意來給我送刀的嗎?”
沈秋沒回答。
他扭頭看著沉默山鬼,他說:
“兄長,他便交給你了,還有他胸前那塊玉。”
“嗯”
山鬼點(diǎn)了點(diǎn)頭,從背后抽出黑不溜秋的承影道器。
這把劍...
唉,模樣太慘,只看外表,實(shí)在是稱不上一把好兵刃,就像是隨手從鐵匠鋪里找來的鐵纖子一樣。
“其他人,你的。”
山鬼握著劍,他看了一眼沈秋,他說:
“行不行?沙雕。”
“如何不行呢?”
沈秋哈哈笑了一聲,手中搖光被承影沖擊,已不如之前那把抗拒兇戾,雖然還不服從,就像是非暴力不合作一樣沉默。
但沈秋也不再需要用真氣對抗兇戾刀意。
他看著周圍將兩人團(tuán)團(tuán)圍困起來的七絕精銳,這一夜的苦戰(zhàn),他最終是闖到了盡頭。
眼前便是今夜的最后一戰(zhàn)!
殊死一戰(zhàn)!
他與結(jié)義兄長夜色奔行,為殺賊而來。
以兩人之軀,對抗數(shù)十倍的敵人,這才是他想象中的江湖武林,這才是他想要的快意恩仇。
今日仇,今日便報了!
何須等到明日蹉跎?
沈秋心中豪氣大生,他扛著七星搖光,對山鬼說:
“兄長看我手段便是!”
“殺!”
“殺了他們!”
沈秋的喊殺與張楚冷漠的命令同時響起,匹練刀光,秋風(fēng)颯颯,三分舍身決之下,溫潤平和的雪霽真氣也狂舞躁動起來。
刀光迎面而來,當(dāng)即就有七絕賊人噴血倒地。
沈秋刀式乍起,山鬼也從馬背上一躍而起,他與張楚之間有近十丈。
但這十丈之遠(yuǎn),山鬼只用七步走完。
每走一步,便有靠近他的賊人伏尸當(dāng)場,連張楚都有些看不清楚山鬼的劍式,一如山鬼在太行屠戮北朝賊子。
輕松寫意。
而每走一步,便有一個山鬼幻影破體而出,在第七步的盡頭,面色凝重的張楚揮刀砍向眼前鬼魅劍客,山鬼抬劍斜斬。
七個幻影,八把承影,八招劍式撲面而來。
張楚身側(cè)的天地玄黃四衛(wèi)眨眼便倒飛出去,張楚身后的戰(zhàn)馬,更是在如劍刃漫卷中,被分尸當(dāng)場。
血?dú)鉀_天。
張楚持刀后撤,貪狼刀式還未展開,就被眼前山鬼神乎其神的劍術(shù)強(qiáng)行截?cái)唷?p/>
他看著眼前山鬼,他冷聲問到:
“你那,是什么劍術(shù)?”
“噌”
承影長鳴,落于山鬼身側(cè)。
鬼面之下,是一雙陰森雙眼,看的張楚全身都起雞皮疙瘩。
他沒有回答張楚的問題,而是伸出手指,指向張楚,用沙啞如厲鬼的聲音說:
“那塊玉,我弟之物...”
“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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